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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了林安佳一眼,徐婉真慢条斯理的拿起桌上的茶碗,吹去面上的浮沫,浅浅了抿了一口,道:“夫人,我若是你,就不会硬抗着。想必,你也不愿这桩和离官司闹到太后娘娘面前去吧?”
既然是仗势欺人,那自然要将最大的势抬出来。就赤裸裸的威胁了,又怎么样?太后也是女人,对这种公然对嫡妻下毒手的事情,怎会庇护?
林安佳看着桌上那张和离文书,心头发闷。
这涂家果然是做得出来,上次那张文书送来放在自己这里,竟然又去京兆府讨了一张来。这明显不合规矩。
但是,涂家门生众多。这点小事,想必多的是人抢着去办。
林安佳在脑中飞快的想着对策。
夫君交代的很清楚,至少这几年不能和涂家断开姻亲关系。非但不能,还最好将涂曼芬接回府中居住。但徐婉真上门来势汹汹,她就算此时不应,当真闹到太后跟前,能落得什么好?
一时间脸色变幻,左思右想不得法。
正拿不定主意,门外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后面还有雷氏的喊声传来:“皓哥儿,你就听为娘一句!快回来。”
徐婉真微微一笑。
在进了二门时,她就让采丝悄悄收买了一个小丫鬟,让她去给程景皓报信,允诺报信回来还有赏。眼下,来得正好。
花厅以镂空的半落地槅扇为主,从这里望出去,能看到外面花木扶疏的景致。
此时,外面几道身影闪动,程景皓一阵小跑,出现在花厅门口。看着厅中的人,以手支着膝盖大口喘气。见他不听劝阻已经到了,雷氏急忙刹住脚步,看了一眼面色不愉的婆婆,忙屈膝施礼。
这个孽子!明明让他躺在床上养伤,此时怎么来了?
林安佳面沉如水,眼睛死死的盯着程景皓,又阴沉沉的扫过跟着他的小厮。
“孙少爷伤还未好,怎么到处乱跑?连少爷都看不好,我要你们何用?!”林安佳猛然一拍案几,呵斥道。
听到她发怒,一众小厮噼里啪啦的战战兢兢的在门外跪下,纷纷磕头求饶。
程景皓喘匀了气,直起身道:“祖母不必责怪他们,是我一定要来的。”
林安佳扫了他一眼,这会儿他倒是硬气了!“来人,将孙少爷带会房中养伤。”
两名高大健壮的仆妇走上前,架起程景皓就要离开。程景皓虽然是男子,但手无缚鸡之力,又沉迷酒色。这一路跑来就已经耗光了他的力气,挣扎几下还是被两名仆妇架了起来。
雷氏低声劝道:“皓儿,你就别跟祖母犟着了,上次挨了板子还不够吗?”她心疼儿子,但又不敢反抗婆母,只能一味劝程景皓服软。
看了这场闹剧,让徐婉真心头发噱。这安平侯府的家教,可真是有趣。
眼看闹得差不多,程景皓既然到了自己跟前,又怎会容他离去?
“且慢。”徐婉真缓缓道。
眼看她要干涉,林安佳猛使眼色。
那两名仆妇也顾不得程景皓是孙少爷了,手上加力使得他双腿都腾了空。程景皓在空中乱踢乱蹬,口中不住喊道:“放开我!反了你们!”
地上跪着的一名小厮见状,忙一骨碌爬了起来,抬住程景皓的腿。其他的小厮见林安佳没有反对,忙都爬起来,抬腿的抬腿,扶腰的扶腰,一群人撕扯着,总算是离开了花厅门口。
徐婉真差点就笑出声来,看了温沐兰一眼。
温沐兰轻轻点头,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原地。下一息,就出现在程景皓身边,也不见她如何动作,那些小厮、仆妇哀哀叫唤着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看着温沐兰将程景皓如拎小鸡一般,拎回到花厅中间放下,徐婉真面上浮起笑容。
林安佳却是大吃了一惊,瞠目结舌的望着眼前这一幕。这徐婉真不过一名深宅妇人,她身边怎么会有这样身手高明的女卫?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徐婉真淡淡道:“侯夫人,和离虽然是两个家族的事,但终究是两个人的事。我不管你们是为了名声,还是别的原因,眼下总得听听程三爷自己的想法。”
林安佳也知道事已至此,再拦不住。原以为虽然程景皓跑了出来,但终归是在自己府上,她徐婉真还能强行制止不成?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身边竟然有这样的人在。
当下冷哼一声,目光似刀一般看着程景皓,喝道:“孽子!既然徐夫人想要听你说话,你便想好了再回话。”
徐婉真带着淡淡笑意,仿佛完全不在意一般说道:“对,你可得想好了。”
程景皓跪在地上,看看祖母又看看徐婉真,心头百般纠结。方才那股勇气,此时不知去了哪里。
雷氏站在一旁,急急道:“我的皓儿,你可得想好了。难道还想挨一顿家法?”
程景皓想起那顿板子,但心头想得更多的是刘祺然的威胁。那让他苦不堪言的水刑,和他在南通巷的所见所闻,不由自主的在他脑海中浮现。
比起祖父,他更惧怕刘祺然。他丝毫不怀疑,刘祺然在南通巷撂下的那番话,他更不想试试那种滋味。
只要和涂曼芬没了干系,那么刘祺然就不会再找上门来。而且,方才将他抓回来的那个女卫,身手高明让他反抗不得。
涂曼芬这都什么姐妹?一个个都这么可怕。他心里这样想着,勇气一下子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我要和离!”程景皓脱口而出,左右不过是再挨一顿家法。比起和涂曼芬这些可怕的亲戚撇清关系,家法算得了什么。
徐婉真满意的点点头,算他识相。示意温沐兰将和离文书拿到他面前,采丝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笔墨递给程景皓。
林安佳着急起来,这要真签下去,可当真和离了。
眼睛不住的望向门外,她在徐婉真刚刚到的时候,就遣人去给侯爷送了信。怎么这么久了,他还未到?
看见她的眼神,徐婉真浅浅一笑,道:“侯夫人可是在等着侯爷?夫君在前院,我估摸着,他们有要事商谈无法分身吧。”
林安佳这才死了心,身形颓然的倒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