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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脸色一沉,苏良智不禁心头发憷,钱峰喜怒无常的名头可不是说笑的,按下疑虑,双手接过一半玉牌道:“不敢不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送上门的好事岂能不要?何况钱峰也说了,阿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钱峰心头暗笑,看来自己的名头吓唬人还是不错的。自己到了京城,尚有许多事要办,不能时时关注徐家。京城又不比江南道,自己人手有限,苏良智手中有了信物,自然知道使用,婉真若是有事也能放心。
下了徐家楼船,钱峰施施然走向自家客船。刚进舱室,警觉的眯起双眼,右手握向右腰随身佩戴的短匕,听见室内响起低沉的男声:“是我,影风。”
钱峰闻言身姿蓦地放松,右手将短匕放开,握拳放在胸口,施礼道:“属下风十八,拜见影风大人。”
影风坐在窗边的阴影处,面目模糊,道:“这次行动很成功,我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你配合的很好。”
钱峰道:“恭喜大人,这次立了大功,想必回京之后,影风大人就会获得统领之位。”
影风微微颔首,他的心内是欣喜的。这次的功劳来得实属不易,又很及时。影卫分风、雨、雷、电四组,四组统领分别称为影风、影雨、影雷、影电,下属则按组别加编号的方式进行命名。越靠前的编号,代表此人在影卫中的地位越高,能调动的资源越多。比如钱峰所在的风组共有几百人,散布在整个高芒王朝的各个角落。他能被称呼为风十八,显见立功不少。为了行事隐秘,下属的真实身份只有统领知道,但互相之间仍使用影卫之间的称呼。
旧年初夏,影卫的统领“影”在出任务时意外中毒,回京后电组动用了所有人手研制解药,但收效甚微,未能挽回性命,在缠绵病榻半年后毒发身亡。临终前留下遗言,让风、雨、雷、电四组统领各自领一个任务,半年为限,其中任务功劳最大的,可担任影卫统领,任务结果由主子评定,主子默许了这个方式。
而自己当初选择到江南道的决定,看上去虽然冒险,但富贵险中求。从小便在生死间游走,不拼命还有别的出落吗?只有掌握更大的权利,才能改善目前的处境。
风十八虽远在江南,但贡献突出,在影卫中升职极快,十年时间,便从风三百九十六升到风十八。以往虽只在密报中有往来,但影风能看出来此人有野心、有能力,也是他此次来江南道的最大倚仗。就结果来看,他没有信错人,经过三个月共同出生入死,如今是钱峰已成为他的头号心腹。这次查获的证据,不只是他可以升为“影”,钱峰也能升职。
余下的便是怎样将证据送到主子手里,这也是他来此的目的。他思绪万千,钱峰也保持恭敬姿态,并不多言。
沉默半晌,影风开口道:“证据我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由风九走陆路上京,另一份则在我身上。王府失了证据,必然倾力追讨,你这船队可安全?”
钱峰思索片刻,道:“徐家上京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所谓大隐于市。在下的身份无人知晓,再说又是临时加入船队,王府一时间想不到此节。稳妥起见,大人可分派人手,分别上京,以策万全。”
影风点头道:“我出发之时,已经派了五路疑兵扰乱视线,陆路水路均有。既如此,我便藏身其间。”
两人议定,影风此后便藏身于钱峰的舱室,并不露面。钱峰在江南道的势力行动起来,密切关注王府所派追讨证据的人手行踪,这些消息一一汇集到影风手上,他再加以分析。
自苏良智施针做灸后,徐家众人总算能告别晕船的烦恼,安心欣赏起沿途风光。船队一路向北,有着贺家徐家钱家三家的旗号,黑白两道均通行无阻。航行了八九日,来到了扬州城外,运河与扬子江交汇处的瓜洲码头。
扬州,这座以运河及盐商闻名天下的城市。若说运河是扬州的“根”,盐商则是扬州的“命”。当地大贾、晋地盐商,还有无数小盐商的血泪,共同造就了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一座座令人叹为观止的高墙深院里、瘦西湖岸旁一艘艘漆雕彩绘的画舫上、一间间鳞次栉比的商铺中,演绎了多少兴衰沉浮,多少悲欢离合?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这两句实在太过有名,徐婉真倚着船旁栏杆悠然向往,想不到自己竟然有能亲眼目睹这繁华古城的一天。
在船上八九日,虽然后来不再晕船,但再宽敞的船,能行动自由的地方毕竟有限。徐文宇早就憋不住了,见这次船停靠的码头热闹非凡,便去央求祖母下船游玩。徐老夫人逗他道:“宇儿,这扬州城人来人往,人员混杂。要是有拐子把你拐了,再也见不到祖母和阿姐,你待如何?”
徐文宇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骄傲地道:“我有小舅舅,才不怕坏人!”转眼一看,道:“我还有羿叔叔,羿叔叔可厉害了!”这些天,徐文宇跟韩羿混的极熟悉。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弓箭,缠着他问东问西。这么粉嫩的小正太,谁不喜欢?韩羿也是耐心好的,慢慢跟他一一讲解。徐文宇又缠着问他在山里打猎的故事,韩羿虽然口舌笨拙,但行猎乃是他的亲身经历,也遇到过不少次风险,就算如实道来也高潮迭起,听的徐文宇一惊一咋。几天下来,韩羿已经成为他心中的英雄。
听见此言,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韩羿,一众美貌丫鬟的目光,把老实的韩羿看得手足无措。徐老夫人笑着解围,道:“好啦,祖母答应你,这次我们就到扬州城里住两晚,好好休息下再出发。”
徐文宇闻言欢呼起来:“耶!耶!祖母最好啦。”一蹦一跳地朝含笑站立的徐婉真奔去:“阿姐,我们下船吧!”走之前还不忘在徐老夫人脸上“吧唧”地亲了一大口,把徐老夫人乐得笑开了花,笑骂道:“这个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