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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玄勾了勾嘴角,露出睥睨之色,“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想提醒我,日后别忘了他吧。”
“大人去吗?”沐倾城轻撩裙摆,缓缓坐到桓玄身侧。
两人都是绝代风华的容颜,更是这个时代里拔尖的人物,一时间整个屋子的光芒都凝聚到了他们身上。历史的齿轮似乎就在他们身侧缓缓转动,而他们的手正轻巧的拨动着历史的轨迹,只要轻轻一动,就能许多人死去。
“去啊。”桓玄显然是同意给刘劳之吃颗定心丸的,“以后若有变,他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既然是希望他派上用场,那就不要去。”沐倾城美丽的神韵里透着一丝阴鸷。
“为何?”
“别忘了,他可是有名的墙头草,你一个相国这般给面子,他还以为你非他不可了。”沐倾城的神色里透着刁钻与冷傲,微微上扬的嘴角诠释着她的睿智与自信。
她把玩在手掌心的人多得是,一个刘劳之……哼,能用则用,不能用杀了便死。哪值得她极力托举的男人,为他多花一分心思。
桓玄露出犹豫之色,有些担忧道,“可我们现在还用得到他,总不能把他推给刘裕啊。”
“皇上都已经下令了,就算刘裕有心结交他又能怎么?如果他非要过去,一杯践行酒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沐倾城抬了抬睫羽,眼底泛着杀意。
在沐倾城看来,刘劳之只有两条出路,要么倒向他们,要么就是死。
“那你的意思?”
沐倾城看着桓玄,眼眸里波光一动,轻笑道,“先让他过去,然后让刘裕派人刺杀他,到时你再出手相救,他一定知道自己该怎么站哪边?”
“刘裕真的会刺杀他……”桓玄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
是的,谁刺杀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觉得是刘裕刺杀他就行了。
“这真是个好主意。”桓玄看着眼前的美人不由得露出赞赏之色。
风云讯息,建康城里势力争斗不休,情势波动不断。沉沉浮浮间,多少人死去,多少人撅起。而下一次沉浮之后,立在顶端的,有多少位置还是原来那个人了。
“大人。”门外有通报的声音。
“进来。”
来是桓玄进城后新招揽的客卿之一,由于刚来,都忙着表现自己。他手中拿着一副画,谦恭的行礼道,“大人,这画像是吏部政大人的嫡女,正是二八年华,容颜端庄。若是能……”
“好了好了。”桓玄撇了身边的沐倾城一眼,连忙打断了客卿的话,“不是说了嘛,我现在政务正忙,还不想娶亲。”
那客卿连忙解释道,“相国大人,这娶亲可不是为了美色,您若真不中意她们大可纳了妾丢在一旁。您刚入建康城不久,虽有丰功伟绩,但毕竟根基不深厚,人脉不管。那些门阀贵族又极看中门第关系,若娶了这些女子,就意味着她的娘家和您站在了一边。可以帮您稳固朝中的地位,而且也能叫他们放心啊。”
“我桓玄纵横沙场,天下都是靠鲜血打拼来的,怎么会靠这些女子来稳固地位。”桓玄傲气森森,神色不屑,一边说话时还一边瞟着沐倾城的神色。末了又叮嘱道,“都退回去,以后这种事就别来烦我了。”
“大人……”
“好了。”那客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沐倾城打断,“相国还有政务要受理,这幅画先留下吧。”
沐倾城是最早追随桓玄的功臣之一,运筹帷幄本领了得,他一刚来的客卿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将画卷交给了她。
随后便行了一礼,礼貌的退出屋子。
“你收这种东西干什么?我又不会用到。”桓玄看着沐倾城的目光躲躲闪闪,根本无法直视,“你别说这也是把机会推给刘裕,他对天锦死心塌地,是绝不可能收这些庸脂俗粉的。”
“我只是觉得客卿谏得很多,这不失为一种稳固地位的方法。何况刘裕有天锦,你又没有。”沐倾城将画卷缓缓展开,果然是一位妙龄得体的贵少女,“你瞧,这丫头也挺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桓玄看着沐倾城垂首的模样,含笑低语,“这世上哪有人美得过你。”
沐倾城恍然一惊,缓缓抬起头,而对方早已经将头低下,手中提笔书写着其他事务。
“你刚刚说什么?”沐倾城想再次确认的问。
“啊?没,没说什么。”桓玄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沐倾城缓缓将画合上,背过了身。她明明有听他在说的,可是那种话语……她怎好意思再重复一遍。
夕阳沉沦,照进征东将军的府邸,打出浓重森然的阴影。
陆续有侍女端着托盘经过别院,走向待客前厅,她们正为晚上的酒宴忙碌着。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但还是觉得今晚的征东将军府要热闹了。
别院深处,一身素衣长衫的中年男子默默无声的站在角落,他看着夕阳神色凝重,似乎正等待着什么。
“参军。”有人疾步走近他,低唤了一声。那人一身戎装,看衔头并不算高,恭敬的将手中之物交出,“宰相府的信。”
刘袭接过,打开快速扫过。
信不长,那人紧紧观察着刘袭的神色,几乎没看到他的眼眸又什么转动,然后就冷笑一声,转而便悄无声息的将糙信给撕毁了。
带信来的是位中将,这种小事本不该他去做,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将信亲自交到了刘袭手中。
“怎么说?他明晚来吗?”中将焦急的问。
刘袭沉声决断,“不来。”
“啊,那不是不能刺杀他了。”中将忧心的皱起眉头,神情忐忑又焦急道,“要不告诉征东将军,让他再请一遍。”
“不必了。”刘袭负手而立,神色冷冽镇定,“你去回征东将军,就说桓玄派人传了口谕,今晚一定来。”
中将眉头一动,仿佛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意侵袭而来,立即道,“是。”
没有问其中缘由,中将领命而退。临走时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刀。
不管桓玄来不来,今晚的一场杀戮是少不了的了。
夕阳又沉了几分,天色渐渐灰暗下来,刘袭站在别院深处神色肃杀阴鸷。那树木扎堆投下的阴影处,暗影浓烈的几欲要挤出血来。
建康城的大街,夕阳还留有余晖,天色未暗,繁华的地方已经红灯高挂了。
即便是在这混乱不堪的局势里,该热闹的地方,依旧人群川流不息。睿智的商人总能在绝境里找到商机,而人们不管是挣扎还是苟且,都还要继续生活着。
大街上,富足流光的表象里,是不得不挣扎扬起的笑容。那身光鲜的衣裳,或许是那人仅有的几件,他要一面周旋在各色商人间,一面小心别碰脏了他的衣裳。有时候,伪装是无奈也是必须的。
而有些人还依旧保持着阔绰,可谁又知他昨日刚刚脱下麻布孝服,一边强颜欢笑着隐忍着泪水,一边将银两随手丢给一对结伴行乞的家人。
乱世里,每个人都过得不那么好,但大家依旧努力的去过好每一天。他们都期望能熬过这些黑暗的日子,光芒会伴着未来一起来到。
刘裕从军营归来,特地避开了空洞悲凉的繁华热闹地,从一条宽敞的巷子里路过。
拐过一个弯,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年轻气盛精神饱满,骑着一匹黑马,带着三五个下属,若有所思向他迎面走来。
刘裕拎了拎嘴角,忽然神色一变,扬声道,“哎,真不巧,敬宣将军。”
刘敬宣正想着事情,突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抬头看见来人,连忙上前下马,“不敢,见过太守大人。”
刘裕没有下马,低首看着他寒暄道,“这是刚回城里吗?”
“是的,守城轮换,我回去看看父亲大人。最近来践行的人很多,家父也比较忙。”
刘敬宣没有隐瞒,如实回答了对方。
他们曾是一同抗战孙恩的同僚,刚认识的时候,刘裕还只是个带头大哥的勇猛模样,现在不过几年光影,他已经是南朝的太守大人了。
两个也许久未见了,这次巧遇在僻静的巷子里,刘敬宣也有些欣慰。
刘裕也同样高兴,至少看上去他们确实是巧遇,而且巧遇得正是时候,“忙就忙吧,左不过是吃酒听曲的。走,我们也许久未见了,去太守府坐坐吧。”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