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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家一行人 便拔营回京。夜里便通知营地里的人简易行装提前收拾好随身细软,天刚蒙蒙亮便动员起来。
这次的 围猎不单单叫天家元气大伤,更是叫在场的诸多大臣都人心惶惶,众所周知宁王柯献在山麓设埋伏伏击了天家,杀死了太子和五公主,这是明晃晃要反的架势。
且不说宁王手 里有兵,而天家只得京中近卫罢了,这当真要对付起来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京中官员大抵是从国子监出来的世家子弟,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说,很多家族都是经不起战乱和叛变的,如今如何站位关系到事成之日自身以及背后的家族是荣是辱。
很多大臣都是一整夜没有睡,可是裘礼烨带来的人将围场保护得有如铁桶,即便是有心同族中人联系商议也都成了徒劳。
是日所有人皆面如菜色,听说了要拔营回京心里还暗自庆幸了一番,却又怕回京途中遭到柯献的埋伏。
而说起埋伏天家也是有所考量的,并非不担忧柯献狗急跳墙,但再一考量他既然打的是围猎伏击的套路自然没有在短时间内集结军队的打算。而天家却是有备而来,在同裘礼烨商议围猎之前便命他将所有近卫集结待命,是以才有了昨日的局面。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快了许多,许是怕天家不回京坐镇这其中另有变故,是以除了天家的车辇众人都骑上了马,让车辇和行李在后头跟着。
一日的路程大半天便赶到了,还没来得及休息天家便差了传令官将所有文武官员包括此次围猎未到场的人一并召见入宫。
这仿佛是预料中的事情,众人皆神色凝重的在候朝房内静坐着,唯独裘礼烨入内的时候好些人围了上去,半是打探昨日的情况半是打探天家的意思。
裘礼烨只是指了指一扇未完全闭合的门缝位置,后头便是天家之后要面料众人的地方。众人大多也识趣,这是裘相不愿说也不能说。
与此同时,天家却叫住了刚要离去的李梵音。这会儿太监正伺候着他更换龙袍,李梵音在外间请辞叫天家回绝。
“你同朕一块儿上朝,李瑜也一起来。”
他的声音昨日半夜就恢复了,只是比起平素来沙哑了不少。待打扮好了之后,崔英带病上前伺候被天家拦住了,点了点那黑色的四方盒,“将东西带上,今日你且替朕看好它,别的事情不需要操心。”
这是天家难得的体恤,虽说面上不显还是叫崔英觉得很是受用。他捧了盒子打李梵音和李瑜两人跟前经过,李梵音瞧着他的眸色加深,崔英回以轻微地点头。
“皇上,我上朝的事请皇上再加考虑。皇上应以宁王叛乱为主,如今太子之死正是势头,切勿节外生枝。”李梵音本意也并非正名,若非如此他有更快的方式来完成这一切。
天家大吃一惊疾步从内室的屏风后头走出来,看也未看李瑜一眼径直问道:“莫非你要顶着世子之名过一辈子?到时候绞杀柯献世人又岂会容你?”
“只要柯献一死大仇得报,我无所谓。如今李瑾死于他之手自然是个削蕃再好不过的理由。”
李瑜见这二人一番往来,只好装作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的模样。
天家好生睨了李梵音一番,发现他的表情确实不似作伪,这厮也表示过对大宝之位毫无志向,奈何天意叫他知道了其中真相自然容不得李梵音胡闹!
“此事没有你选择的余地,朕不怪你之前的有意隐瞒,可若是你母后还在世,恐怕她最乐意见到的便是拨乱反正,一切都朝着它还走的方向。”天家话毕不给李梵音开口的机会,皂靴大迈龙行虎步地踏出殿门外。
李瑜眼见这情况便也跟着出去了,倒是在小门在看到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趁着天家上车辇的档儿,他赶忙到人跟前。
“裘彩撷,你干什么来?听墙根未免站得太远了。”
“天家走了,李梵音呢?你们接下来干什么去?”裘彩撷也是跟着李梵音过来的,这厮来了此处便没有看见出来的身影。她没有更多的法子知道目前发生的事情,唯有问李瑜。
李瑜给她指了条明路,“天家此去堂前上朝,李梵音也要一同前往。那处有重病把守我劝你还是先回阚明殿等候,末了若是适合告知给你的,李梵音便会说。若是不能说的,你且不要冲动冒进。”
朝堂她是绝对不能去的,如今便成了个彻底蒙在鼓里。裘彩撷不乐意,“那你身边总有个小太监吧,我装作太监模样,你带我去。”
李瑜立刻回绝了这番话,“没得商量,我也要走了。”他远离了裘彩撷后确认无误便上了车辇。
裘彩撷心思活泛,虽说被拒了到底没有真的放弃。她没有再继续等李梵音出来,反而是直接顺着来时路回了阚明殿。
待她一切准备无误扮做个太监模样混过御前侍卫来到候朝房的时候,里头的大臣早已入了朝堂。唯一的通道从内侧关得紧紧的,她贴着门将耳朵侧在那头隐约可以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裘彩撷还想听得更为真切一些,忽而天家暴起大喝了一声将她吓了一跳。
“你当你是谁?有资格质疑谁是朕的儿子谁又不是?滴血认亲你都不信,那你还能信任什么?”
下面有人低声回道,“皇上息怒,唯恐这是宁王的阴险计策,并非臣有意挑拨。”
天家又道,“是朕的子嗣朕已然认可便不容得你们质疑,朕今日请诸位做个见证便是要当朝立下圣旨同时也是遗诏。”
天家语气一顿,裘彩撷不知道其中情况只听到文武百官皆呼了一声:“陛下慎言!陛下万岁!”
“崔英,取来纸笔和朕的玉玺。”
那东西在上朝前崔英便捧在手里,如今才容得放在天家御案上,回身的档儿接过了明黄的诏书布帛和蟠龙笔奉给天家。
“朕要立李梵音为太子,百年后朕殡天便由李梵音继任为帝。”
下头仍有大臣呼着:万岁三思,恐为宁王利用。
不过听着动静,裘彩撷觉得这事儿当是成了,天家没有反驳亦未听到大臣恭维之音,怕是有心人都持着观望的态度不愿意做那出头鸟。裘彩撷更好奇的是裘礼烨是持什么看法。
崔英打开黑色的锦盒,不敢碰盒中玉印,天家自行将那块剔透的和氏璧所制玉玺取出,在布帛卷尾处加盖玺印。
随着一声玉石的闷响,一切仿佛都尘埃落定。
裘彩撷听得有人长叹了一声,不知是喜悦的亦或是伤感。就见裘彩撷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天家此举着实叫不少人寒了心,存在疑问那便疑而不用,如此倒显得草率了。
“今日阻止朕的大臣,未必皆是心心系于朕;今日支持朕的大臣,也未必皆是归顺于朕。朕虽老,心里却有一杆尺。”
“如今柯献谋反,正是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诸位和朕心中皆面临了一个选择,该如何做决断诸位心中有数。”
“报——”
正当天家说话间,宫外的传令官举着令信自午门口一路高喊着口号快步跑进来。只在朝堂外止住了脚步跪下,“启禀皇上,前方急报请皇上速览。”
“呈上来。”
小太监趋步过廷,不一会儿令信便到了天家手里。他一一看了个遍却猛地将令信往御案上拍,发出“铮铮”之鸣。
“去,呈给裘相看。”
于是在天家的一一授意下所有人皆知道了令信的内容,唯有隔墙有耳的裘彩撷尚听得个七荤八素。
“这……皇上,不知这令信上所言的柯献手持玉玺和虎符前往调动近卫不成,连夜给其他三军去信是真是假?消息来源是否可靠?”
柯献自有一支西北军约摸二十万人,而与之相比的京中近卫唯得五万人,实力相差悬殊是一方面,若当真被他取得了玉玺岂不是明正言顺调令其他西、北、西南三军?
令三军各有十万兵马虽然及不上柯献的力量,联合作战却也是倾覆之力。
“皇上,您且对比一下这令信上柯献的玉玺是否为真。”
这也就是怀疑方才天家在诏书上改的玉玺极有可能已经被调包了。天家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这玉玺他握在手中二十年有余,是真是假他一触便知,更何况身边人皆为他所信任柯献没有机会拿走玉玺。
天家坚定地说:“是柯献假冒了玉玺欲先斩后奏,如今依令信说所言他必定是给其他三位将军传信,我等不能坐以待毙,诸位怎么看?”
迎战是需要付出钱财和鲜血的,然而如今要退缩也要待柯献肯放手,是以天家这么问结果已然明朗了。
“臣以为八百里加急将皇上手谕带给三位边关的将军,暂且止了柯献同那三人结盟的想法。”
“李大人所言差以,据传柯献入京前绕道边关早已同那三人达成一致,如今是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