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让饭

天下南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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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赞助款我不着急,即便拉不到,我自己也能承担这笔费用。

    通电通路,两个工程同时上马,是苏溪乡从来没有的盛事。早年全民修水利,挖防空洞,苏溪乡也是以村为建制进行,现在全乡总动员,声势不能不浩大。

    柳大权号召全乡各村齐动员,他在乡政府门口的大坪上开了一场大会,会场红旗招展,正中一条横幅,写着“苏溪乡通电通路工程开工典礼”。

    各村派代表发言,柳大权在会上声情并茂描绘了苏溪乡未来的美好,在他的描绘里,苏溪乡将是最后的一个世外桃源,单就旅游这一块,就能给每家增加几万块的收入。对于现在年均不到一千的苏溪人来说,万元户是梦寐以求的梦想,通了电和路,苏溪将不再是缩在山里的农村,而是与城市人梦想的地方。

    代表们发言都很激动,古德村的何大壮更是满面红光。今天的这个场面,他只在当年上前线时候见过。那时他还是个小兵,根本没机会在大会上说一句话。

    会上明确了各村的责任,除了通电需要挖电线杆洞,其他人全部上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乡里成立两个小组,分别是通电办公室和通路指挥办公室。两个小组他都任组长,乡党委成员分别任两个小组副组长,我任两个小组办公室主任。

    小组成员名单当场张榜公布,这张榜由柳大权授意,出自我手。写榜时我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人大主席朱士珍居然两个小组都没有他。

    乡政府不留饭,开完会各村代表自行归队,回去组织开工。

    忙了一上午,我请何大壮吃饭,没有饭馆,只能吃食堂。老王说钵子饭不够,乡干部都带有人在食堂吃,现在就只有两钵了,柳书记还没吃。

    何大壮绞着手,红着脸说:“陈秘书,我还是回去吃吧。”

    我心里一痛,古德村距乡政府二十多里山路,关键是这条路已经断了几处,拐一个山头就要多走十几里,回去吃?天黑还吃不到!

    我说:“就在这里吃。”我央求老王给我下点面条,我知道,一钵饭,何大壮垫个底都不够,何况还有我没吃。

    老王对我的央求显得很惶恐。我平时对他不错,尽管只有每天一顿中午饭在他那里吃,两年下来,我们之间还是结下了很深的感情。老王在乡政府做了一辈子饭,本来想让儿子接班,谁知道现在取消了接班制度,他还正在为这个事愁眉百结。

    还没吃,柳大权风风火火进来,后边跟着朱士珍,一言不发在他对面坐下,盯着柳大权。

    柳大权看到我们,点了一下头,老王赶紧端来饭菜,把一双筷子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递给他。柳大权看到我们桌子上就一钵饭,问我:“小陈,你吃了?”

    我说:“饭不够,我要老王下点面条就好。”

    柳大权瞪一眼老王说:“老王啊,要我怎么说你好?今天开大会,你不会多预备一些饭?”

    老王委屈地说:“乡政府不留饭啊”

    “谁家还没有个亲戚朋友?乡政府不留饭,干部还不留饭啊?”柳大权把饭端过来给我们说:“老王啊,从今天开始,每天至少多预备六个人的饭菜。”

    老王连忙点头,走到一边去给我们开火下面条。

    何大壮看到柳书记,紧张得直冒虚汗,柳大权端来的饭菜,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柳大权拍拍他的肩膀说:“老何啊,你是古德村的支书,你们的任务最重啊”

    何大壮紧张得连头都不会点了,只会呆呆地看着柳大权。

    柳大权说:“你吃吧,老何,我回去吃。”

    柳大权说完就出了食堂,朱士珍又起身跟着他去了。

    两钵饭,两盆白萝卜炒肉片,一碗鸡蛋面,何大壮推辞了一下,三口两口就扒光了一钵饭。我拿了另外一个小碗,扒拉了一点面条吃了。

    吃完饭,我带着何大壮去了一趟供销社,买了几斤白糖和一些糖果,一些送给何大壮,一些请他给卢伊的老娘带去。又抽出两百块钱给他,说是卢伊家的赞助款。

    送走何大壮,我一个人站在黄土路边,看远处山上,影影卓卓的一些人,他们在挖电线杆洞,也在挖着希望。

    工程就这样开工了。柳大权迫不及待的上马,肯定有他的苦衷。要知道,现在县里的资金没到位,电业局也没有正式派人。苏溪乡通电,不仅仅是架通线路,还得有变电房。而这些,都如写在风中的誓言!

    柳大权孤注一掷冒险开工,这里面有太多的我不能理解的内容。

    我的思绪很乱。这阵子很多事让我无法清净。从榨油厂开始,我就没安静过。本来想做个亦官亦商的苏溪人了此残生,没想到突然来了个表舅,遇到县长刘启蒙,拜访组织部长黄山,发改局安局长,电业局易局长,黄奇善,郭伟、黄微微,这些人走马灯一样在我的脑海里盘旋,我头痛欲裂,恨不得找到一汪清水,把头扎进去。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小姨打来的,告诉我小姨父在下周将带部队来苏溪乡演习。

    我的小姨父来演习?他一个小小的营长,能有这么大的权力?

    我说:“他们怎么跑苏溪乡来演习?”

    小姨在电话里说:“任何一块地方,都是祖国,人民子弟兵都有保护的责任。苏溪乡不是外国,他们当然就应该去。”

    “这里没河没海的,能演习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舟桥部队,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还不明白?”小姨挂了电话,我突然明白过来,我美丽聪明的小姨啊,谢谢你!

    我必须现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柳大权,我想。

    舟桥部队进来演习,辎重要路走啊。没路就要修路,修路架桥,对他们来说,真是小菜一碟!

    我的小姨绝顶聪明,她的主意解决了我重型机械设备的烦扰。

    至于这个消息要不要向刘启蒙县长汇报,我想,这个事应该是柳大权来决定。

    我的心情突然就轻松起来,而且是无比的轻松。仿佛自己眼前的乱云丛飞,突然间月朗风清起来。

    苏溪乡通电尚能克服施工苦难,通路就非得专业的工程队不可。单就一项放炮开山的事,就能愁死一片人。

    苏溪乡拓路工程,本来是一项无法完成的任务,现在看来迎刃而解了。

    我不知道我小姨用了什么办法,也不知道我的小姨父用了什么办法。调动部队演习,不是一个小小的营长能做到的事,小姨父的舟桥部队来得蹊跷,来得突然,让我本来烦躁的心情霎时平静了许多。

    我不是主导苏溪乡修路的人,但这项工程我参与其间,且是我下乡来做的第一件能看得见的事,而且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此事容不得半点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