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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第一抹阳光从天际洒下的时候,朝廷公布了对陆元柒的处置,三日后市集火烧祭天。段寒芜此时坐在房间里绣着手里的荷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懒洋洋的挑了挑眉,并没有太多神情。
“娘娘,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昨天说的难道是真的?”珍珠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宛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的段寒芜,伸手扯下她手里的绣面儿,气哼哼的开口,“娘娘不是说长公主是娘娘珍惜之人吗?怎么现在倒是不在意了?”
段寒芜抬眼瞧了瞧处于盛怒状态的珍珠,微微一笑,“你在那里乱说什么?这皇家的事不是我们可以管的了的。”说着她好脾气的伸手将被珍珠夺走的绣面拿过去,慢慢的低头绣了起来,一面喃喃开口,“再说,好不容易和皇上重归于好,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插手这件事才对。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珍珠你应该明白。”
“难道就要这么看着长公主被火烧了?”珍珠扑闪着大眼睛错愕的看着段寒芜,仿佛一夕之间面前这个女人变了一般,她后退两步,“那是皇上的亲姐姐,若是死了最难过的怕是皇上了,娘娘还是去劝说一下皇上的好。”
段寒芜挂着一丝冷淡的笑意,“劝说?若是有用的话陆元柒想必已经放出来了,何必最后闹了个被火烧死的危险?”她心底泛起冷笑,丢下手里的绣面儿站起身子,“得了,我出去看看,顺便去皇贵妃那里讨杯茶吃吃,珍珠你就不必和我去了。”说着她便旋身离开,一身复古得宜的宫装映衬的她身材窈窕,空留下她带着海棠香气的身影。
珍珠咬着红唇,气愤的跺了跺脚。
御花园的某一角,原本应该安安稳稳的在飞凤阁的珍珠,此刻抹着眼泪的倚靠在面前男人的身上,一张白皙俏丽的脸蛋上满是泪水,“哲文,你说娘娘怎么这么不通情理,就不能去皇上那里好好劝劝吗?”
韩哲文脸色深沉的拍了拍珍珠的脊背,半晌才出言安慰,却是有些僵硬,“娘娘也是有苦衷的,毕竟这件事群臣觐见,仅仅靠皇后一人之力是不足以撼动的,皇上那边也决计不会松开。”随后韩哲文幽幽叹口气,“有时候我也不了解皇上心里究竟想着的是什么,难道真要看着自己阿姐被火烧死吗?”
珍珠抹了抹眼睛,天真的闪着珠光的眼睛瞧着面前的男子,“就连你也不行吗?长公主原本是傲霜姐姐的主子,傲霜姐姐若是知道这件事一定很难过,我一直想着要帮傲霜姐姐做些什么,没想到连她的主子都保不住。”
“珍珠,这不是你的错。”韩哲文伸手揉了揉珍珠的发丝,像是大哥哥一般的伸手将珍珠的碎发拢到耳后,才轻轻开口,“你先回飞凤阁,我忙完手头上的事,便去找你。风头过了一阵子,我便娶你过门,可好?”
珍珠闻言,一张俏脸骤然通红,欲拒还休的低下脑袋,娇柔扭捏着,丝毫没注意到韩哲文那张带着冷气的脸,只顾着自己沉浸在刚才的欢喜之中。珍珠咬了咬唇瓣,才低低的说了一句,“好,我这便回去,你要注意休息,不要让自己太累了。”说完这句,珍珠像是害羞了一般,掩着脸蛋转身跑走了。
韩哲文复杂的看了一眼珍珠离去的背影,才从假山后走出来,低着头还没走几步,便看到一双锦绣白话鞋,顺着视线看上去,韩哲文心骤然跳漏了一拍,下意识的转过头,有些尴尬的开口,“皇贵妃娘娘,臣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人正是于亭池,和段寒芜喝茶聊天结束之后,她便来御花园随意走走,没想到却让自己听到个很有趣的事。她下意识的看看珍珠离去的方向,有些促狭的开口道,“还不知道,韩大人竟然会在意一个小宫女啊。”
“皇贵妃娘娘这是什么话。”韩哲文脸色尴尬的阴沉,低着脑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哲文,你就不要总是皇贵妃皇贵妃的叫我了。”于亭池含笑的靠近韩哲文,一双素白的手指在韩哲文脖颈之间划过,她媚眼如丝,一身水绿色的长裙盖住狭长的腿,肩膀微微的裸露,像是荷花池嫩白的莲藕。“你我都这般熟识,突然和我这样见外,是不是有些奇怪?”
韩哲文眸子微凛,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这一眼便让他动弹不得,傻愣愣的盯着于亭池。往常的于亭池都是优雅腼腆,可现在他面前的于亭池却是带着说不出的妩媚,仿佛是从火炼中脱颖而出的妖姬。一时间让韩哲文傻眼了,见到韩哲文呆愣,于亭池唇边的笑意更加魅惑,上前伸手环住面前男人的脖颈,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哲文,你可是喜欢这样子的我?”
一句话,瞬间让韩哲文清醒,他下意识的伸手推开面前妖媚的女人,往后退了数步,咬着牙的开口,“皇贵妃娘娘切莫这样,若是被其他有心之人看到,会谣传出不善言论,破坏娘娘形象。”
“你可是在关心我?”于亭池眉眼弯弯,想到之前段寒芜和自己说的一个有趣之事,她便心痒难耐,朝韩哲文走了几步,见到那个男人戒备的盯着自己,于亭池便掩唇咯咯咯的笑出声音,“看看把你吓的,不过是我的一个小玩笑,也至于要你这样。”
韩哲文没说话,盯着面前的于亭池,生怕她再做出其他出格事。脑子里回想到之前纪长情和自己的叮嘱,韩哲文眸子微微黯淡了片刻,察觉到自己面前的香气似乎淡了许多,再抬眼,面前的于亭池早就离开了很远,留下一抹翠绿的身影,韩哲文痴痴地盯着那个身影,半天没动。
于亭池回头的一瞬间,眸子骤然寒下来,唇角的带着一抹自嘲的笑意。许鸠合,你不喜欢我,还有其他喜欢我的,不是吗?
陆元柒倚靠着墙壁,抬头看着那散发柔和光芒的月亮,早上便听到消息说是三日后就要入市集火烧祭天,她心里平静的骇人,说不出为什么,仿佛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一般,手里捏着之前纪长情交给自己的药粉,她微微一笑。到底还是自己弟弟,说什么也会保全自己,哪怕只留下他一个人对付朝中老顽固。
“你倒是心情还不错。”一道淡淡略带嘲讽的声音传过来,下了陆元柒一跳,转头便看到一身青绿色衣衫的于亭池懒洋洋的靠在自己身边。
陆元柒下意识的皱紧眉头,“你来做什么?”
“我自然是来和你商量商量三日后的安排,怎么?你又想着要死了?”于亭池说出的话尖酸刻薄,眸子看陆元柒也是微微轻蔑。
于亭池握着手里药粉忍不住扑哧一笑,“于亭池,虽然我不知道你突然要救我是出于什么意思,不过呢,当真我是不用你救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于亭池有些恼火,真女人变卦也变的太快了,原本她是指望救下陆元柒,段寒芜会对自己心存感激,下一步的计划便是更容易实现,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改主意了。于亭池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一身肮脏的陆元柒,绝美的脸蛋上带着一丝丝愠怒,“这么快就打算放弃自己生命了?陆元柒,你也不过如此,真是浪费了我的一番苦心。”
陆元柒闻言倒也不恼,带着璀璨笑意的抬头看了看于亭池,“阿情自然会救我,何须你一个外人来帮呢?”
“你开什么玩笑!”于亭池下意识的反驳,“今早对你的处置都出来了,你还心心念念着纪长情会来救你?少痴心妄想了,陆元柒,你到现在还没清醒的吗?”
陆元柒微微一笑,“你怒什么呢?我倒是不明白,从下我们便是一起长大,为何你现在字里行间这般憎恨阿情?可是阿情对你做了什么吗?”她探究的上下打量着于亭池,实话说,小时候她和于亭池的接触并不是很多,许是因为作为公主的骄傲,她不喜欢于亭池这样子书香气的女子,更不喜欢她娇柔端庄的像是一朵白莲花的模样,自然而然的就疏远了这样子的于亭池。
“这和你似乎没关系。”于亭池撇过头不去看她,半晌才低沉的开口,“你当真是选择相信你的弟弟?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将你生命抛诸在脑后的皇家?”
陆元柒依旧是不改那清雅的笑意,“是啊,我相信阿情会来救我。”她下意识的伸手捏了捏手里的药粉,“不然,他就不会来给我送假死药了。”
“假死药?”于亭池一愣,随后便看到陆元柒展开的手掌上放着一包药粉,她眉头微微一皱,什么话都没说。
从牢房出来,于亭池不知道要如何反应,她握紧了拳头,转头看着那边养心殿的方向,嘴角微微的上扬。还真是看不出来,纪长情竟然会这般袒护他阿姐,看来计划又是要从头开始了,下一步,她调转方向,朝着飞凤阁过去。一阵清风吹过来,凌乱了她满头的墨发,翠绿衣裙翻飞,成了一个迷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