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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墨心中吃了一惊,脸上却十分坦然,他盖上盒子,“父亲俸禄也不多,儿子受之有愧啊。”话虽然这么说,可却把那盒子收了起来,然后狗腿的给聂阁老倒了一杯茶。
聂阁老心里翻了个白眼,“给你的你就好生的拿好了,不要乱花用。”实在看不惯次子这厚脸皮的样子,便站起来起身走了。等走到致公堂门口,才皱着眉停住,这小王八羔子刚才说他俸禄不高,莫不
是以为那钱是他贪污来的?!窝了个槽他令郎的!
聂阁老脸黑了好几日,害得他政敌还以为他这是也不赞同裁减军 费之事呢。
聂阁老却不同与以前一样对聂墨放羊吃草,而是只要在家,必要将聂墨叫到身旁,也不叫他真正的参与讨论,只在众人商量妥当之后,才问个一句半句,聂墨无论说的好还是不好,都难得一顿好夸,
总之是十天里头竟然有十天是在挨骂的。
本来聂阁老这一举措府里还以为二爷这是要得宠了,不想聂墨正在水深火热中挣扎,“他咋不把我栓裤腰带上啊!”实在是盼着春闱赶紧到来。
聂湖偷笑。
聂阁老在聂墨面前霸气外露,威压无比,在朝堂上也呼风唤雨,说一不二,再加上聂润进了礼部,虽然品级不高,可他才三十一岁,上升空间很大,又因为接待东突使臣,很是出了一阵子风头,听闻
坊间有人说他,“玉润明珠,名副其实……”
聂墨听了这传闻,气了半死,合着聂润名字里头有润,就玉润了,那他名字里头有墨,那就是黑气一团?
聂润不幸躺枪,躺的着实无辜。
聂府一时风头无两,却没几个纨绔子弟出来惹是生非,盖因一团黑气的聂墨拘着几位弟弟跟侄子读书,他亲自当先生,当然是翻来覆去的虐他们。
聂涟学问最不扎实,连侄子都比不过,回回垫底挨罚,恨得他哇哇大叫,“二哥这是阴阳不调!”所以才这么苛 刻的虐 待他们。
聂墨则围着他转了两圈,“你背不过也不强求,只把这书抄十遍即可。”
也不知道聂涟怎么说动的三老夫人,由她老人家给太夫人讲情,到了第二天太夫人便发话道聂墨聂谦要参加春闱,故此兄弟俩一块读书,其余人不可闹腾他们云云。终于成功的将聂涟从聂墨的狼爪之
下拯救了出来。
聂涟暴饮暴食了两日,非说自己读书瘦了。
自从知道了春闱的具体日子,怎生便整日的魂不守舍,尤其是红葡跟青葡,也不知道得了聂墨多少嘱咐,话里话外都是二爷洁身自好,二爷刻苦用功,二爷思念姑娘,二爷茶饭不思……
虽然最后这些有扯蛋的嫌疑,但怎生还是十分记挂。
倒是杜九娘闷声道,“姑娘若是想回京,我陪着姑娘回去就是,保管护得姑娘平安。”
怎生摇了摇头,她不愿意给聂墨添麻烦,科举考试比考博还难,到最后这一关的时候说是万中选一也不为过,聂墨在这种时刻,唯一要做的便是静心安心读书。
只有有了春闱的功名,以后只要不是谋逆大罪,这就是他的保命符跟护身符。
六方堂的掌柜聂树特意从京中赶来庄子上,聂江陪同。
怎生其实没有经营铺子的经验,她有限的一些主意点子都是在现代的一点小见识,因此主要是听聂树的打算,遇到不懂的她问个一句半句,偶尔也能给聂树一些灵感。
“上次姑娘说的把书签做到书上的主意就很不错,只是这种主意咱们做的,别的书肆也能做的,只能起个头……”
怎生点了点头,“我不出门,也没多少见识,只是知道一个道理,货真价实童叟不欺是为长久经商之道,还不能故步自封,不肯进步,别人学咱们,咱们也不能端着架子,能学,就说明别人家有眼光,
咱们也要学学那些经营的好的铺子,看他们的经营之道,再结合六方堂的真实情况作出最有利的判断。”
聂江觉得她有这番见识,就很了不起,从前虽然也没瞧轻她,只是因为男尊女卑,所以性子里头就带了那么一点傲气,现在看来,还是二爷有慧眼会看人……
可惜二爷只有这一个笔墨铺子,倒叫余大爷家的铺子得了不少好主意……听说那木匠铺子年前都赚翻了,怪不得今年余大爷见了他,过年的红包都是十两的银票……
这日聂河替聂墨领了考牌,晚上聂阁老带着聂墨聂谦拜了祖宗,第二日丑时不到聂府的人就都起了,聂润更是亲自送了两位弟弟到贡院门口,又亲自督促着检查了一遍两人的考蓝,见考具齐全,这才
放二人进场。
参加春闱并不是件容易事,搜检是一方面,若是查出作 弊,一辈子就毁了,另一方面则是考试的环境也十分恶劣,近两万人集中起来考试,这九天里头吃喝拉撒每个人都在那一小块地方,比起现代的
拘 留所都不如。
庄子上的怎生一夜没睡,等到天明,蓝葡跟庆阳驾着马车赶回来,“二爷进贡院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又盼着不要闹寒流,可惜怕什么来什么,考前的几天还算暖和,这才进了贡院第一日,天色就发暗,风也逐渐大了起来。
蓝葡哈着手跑进屋里,见怎生正趴在桌子上发呆,便安慰道,“二爷不是收下那羊皮小袄了嘛,穿身上保证不冷。再说那么多人一起考呢,挤挤就暖了。”
怎生抬头无语的看了她一眼,这春闱考试没听说能挤挤的。
紫葡不看眼色,“二爷不是嫌弃那小袄丑吗,万一他要是没带呢。”
红葡跟怎生的时间长,忙道,“是怎生姐姐亲手做的,二爷即便嫌丑,也会带着的。”
怎生彻底郁闷了,不就是个羊皮坎肩么,虽然不好看,可是抗冻啊,这些人不识货,一个劲的打击她……
又担心聂墨真的没带保暖的衣物,郁闷的不行。
聂墨却是还好,他身体底子好,该带的都带了,连那丑儿吧唧的小皮坎肩也带了(看怎生的面子),还有怎生在庄子上晒的肉干跟豆豉酱等。
聂谦本不想参加本届春闱的,后来不知道怎么改变了主意,他带的东西比聂墨还全,本就身体不好,自然不会上赶着找虐,连平常吃的药丸都带了一些,可惜这些药丸在搜检的时候统统被一劈两半。
可饶是这样,还是被倒春寒的天气给冻僵了双腿,冷风一个劲的往考舍里头灌,连炭火都升不好。
聂墨把能穿的衣裳都穿在身上,也不嫌弃那坎肩丑了,又将手炉脚炉都放了炭,这样虽然没用炭盆,可好歹有点暖和劲,喝的水倒出来不一会儿就成了冰渣子。
聂墨武 装好了自己,便一鼓作气的集中精力答题,待笔墨干了之后,便整理好了,然后火速的钻到怎生提供的睡袋里头,要不是觉得不雅,他恨不能答题的时候也把腿装到睡袋里头。
这睡袋虽然看上去不打眼,薄薄的一层,却真个儿隔风,聂墨歪头看了下外头的天色,有点庆幸自己进考场的时候鼓起勇气克服醋意分给了聂谦一个,还把怎生给自己准备的肉干也给了他一包,至于
皮坎肩,呵呵,不好意思,只有一件。怎生要是什么东西都准备两份,聂墨绝对是会翻脸的。
聂谦如果这样都熬不下去,那只能提前出场了。出场虽然意味着今科失利,却不是以后都没了机会,总比把命留在考场上的好。
二老夫人虽然希望儿子能好好考试,但更担心他的身体,也是早早的嘱咐了聂谦,扛不住就撤。
三天过后第一场完毕收卷,紧接着开始第二场。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挨不过被运出去了。聂墨就曾看见有官兵抬着应试的举子出去的。
他在贡院里头奋笔疾书,怎生则在庄子上火速的消瘦了下去。
几日下来吃的东西加起来了了,原本就剩了不多的婴儿肥彻底没了,一张脸成了巴掌大小,只眼睛看着比以往更大更亮。
到了第八天,她已经撑不住了,原本觉得自己穿越成男儿好些,可世间男子生存难道就容易么,就说这九日的考试,数以万计的考生,齐齐的奔向那独木桥上,个个数十年的寒窗苦读,换成是她,她
不一定能熬过来呢。
“咱们去贡院吧,纵然见不到人,离得近些也……”她对杜九娘说道。
杜九娘看了她略带苍白的脸一眼,出去一趟,不一会儿端了一碗红枣莲子粥来,“二爷看不见你还好,若是见你这样,说不得要扣我的钱,你把这粥喝了。”
怎生喝了粥,两个人驾车上路。
所幸贡院外头不少人家都等着,她们的车停在一旁倒不显眼。
等了一天一夜,才在第九日的傍晚见到贡院大门打开。
直到看到聂墨从那里头出来,怎生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浑身跟散了架似得,几乎是被杜九娘提溜着才没有趴下,“回……回去吧。”她又饿又累又困。
聂墨扶着聂谦出了贡院,聂谦见聂墨走着走着突然停了脚步,“二哥?”
聂墨四下张望,迟疑的摇头,“没事,走吧。”来之前就说好了聂府的马车在百十米远的石狮子那里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