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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各位亲爱的读者,感谢你们对本书一直以来的支持,因为身体原因,这本书停更了一段时间,深表歉意。作者保证,将继续高质量写好第三卷,谢谢!
法庭审判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公诉方在这场战争中并没有天然优势,上个世纪末的陈年旧案在证据上可以说是千疮百孔,被告人张建国及其辩护人的唇枪舌剑让公诉方捉襟见肘、招架不堪。不过,这不能完全归责于检方的公诉不利,而实在是滨海警方前期的侦查工作没有做到位。
人们在形容公检法之间关系时有一个生动比喻,公安局是做饭的,检察院是送饭的,而法院是吃饭的。在这个案子中,滨海检方将公安机关没有做熟的饭菜端到了法院,不仅自己很尴尬,也让审判席上的法官难以下咽,最后整个庭审成了被告方表演的舞台。
“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人民陪审员,检方指控我涉嫌犯故意杀人罪的证据目前只有谭力的证言,而没有其他任何证据予以佐证这一说法,我认为这是孤证,不足以认定我参与了杀害徐洪胜夫妇的预谋。谭力证言中称我指使谭永明、谭永江等人实施谋杀行为,这纯粹是子虚乌有的栽赃嫁祸!”被告人张建国在做最后陈述时情绪非常激动,一场庭审下来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但仍义正言辞、声嘶力竭地大声阐明了自己的立场,“这个案子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谭力还在娘胎里呢,他根本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依据我国刑事诉讼法关于对证人证言的规定,谭力不具备证人的资格。他所说的一切不过是后来道听途说的谣言,根本经不起推敲,这种谣言不排除是有人对我的恶意诬陷中伤。综上,我认为现有证据无法证明我参与谋杀行为,实际上,我本人也是受害人,谭永明等人拿我的家人威胁恐吓,我这么多年来一直生活在恐惧愧疚之中,我本该早些揭发他们的犯罪事实,但一直没有勇气,直到最近才说出来,我觉得愧对徐洪胜一家。但是,这仅仅是道德层面的,不能因为我的畏惧逃避就把我钉在罪犯的柱子上,今天,我站在这里是被冤枉的,我相信公正的法官一定会还我清白。我的最后陈述说完了,恳请合议庭判决我无罪释放。”
张建国是一个行事极为低调的人,但并不代表他不善言谈,实际上他的口才相当好,而且表达连贯缜密,逻辑性很强,而且对法律也有一定了解,在法庭上侃侃而谈,不仅有力回击了检方的指控,而且也让坐在辩护席上的周琛相形见绌、黯然失色,最后成了一言不发、频频点头的摆设。
张建国发表完这番慷慨激昂的最后陈述之后,旁听席上的观众一一个神情木然注视着审判席上的三位法官,整个审判庭中鸦雀无声,仿佛空气都凝滞了一般,大家都等待审判长的反应。
严旭尧坐在旁听席上面无表情,他对庭审过程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满脑子都在想沈筠究竟去哪了。他对张建国这个人说不上有多憎恨,毕竟前段时间听沈筠说过,当年案发现场,杀害沈筠父母的主要是谭永明兄弟,而张建国实际上并未动手。有一件事情他印象很深,就是沈筠说过,当时谭永明兄弟强暴了沈筠母亲之后,还让张建国继续施暴但被他拒绝了,为此张建国险些被谭永江砍死,最后被谭永明阻止了。今天,张建国所陈述的事情经过与沈筠说的相互吻合,看来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严旭尧扭头瞅了一眼旁边的苏含卉,被这女人的反应吓了一跳。苏含卉的脸色铁青,身子微微发抖,胸口起伏有些急促,直直地注视着被告席上的张建国,目光如刀,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忍和怒火,不知道这女人在想什么事。
严旭尧用手轻轻推了身边的女人一下,轻声说道:“苏局,喂……苏局,庭审马上结束了,你有什么看法?”
苏含卉把目光收回来,瞅了严旭尧一眼,眼睛里竟然有些许晶莹,淡淡地说道:“你是学法律的,你说呢?”
“这个案子的证据这么差,张建国被判无罪的可能几乎是铁板钉钉了,我只是想不明白,证据上如此弱的案子为何检方仍然冒险提起公诉,这不是自找洋相吗?”严旭尧沉吟了一会儿轻声说道。
“陈年旧案,证据好了才怪呢!”苏含卉轻哼了一声,“检方也有自己的难处,这案子的社会影响很大,总不能不经审判就砸自己手里吧,我想这样的结果检方也应该预料到了。我刚才问你的看法,不是问这个案子结果怎么宣判,而是撇开那些证据不谈,纯粹从个人角度而谈,你觉得张建国是否参与了对徐洪胜夫妇的谋杀?”
严旭尧闻言不禁为之一愣,想了想说道:“我个人倾向张建国说的是实话,结合这些年他的表现来看也符合这一点,他的行为非常低调,显然是在刻意压抑回避什么,当然也有可能一直被谭永江等人威胁,害怕有朝一日被牵扯进去。既然你问我对张建国这人的看法,那我就说说我的意见,我认为张建国道德上应该遭受谴责,但将其列为犯罪嫌疑人就未免太过牵强了。”
“哦,你为什么会如此的自信肯定?”苏含卉撇了撇嘴问道,“不会是沈筠跟你说过些什么吧?”
“没错,沈筠告诉我的事情与张建国今天在法庭上的供述并没用多少不同,所以我选择相信张建国说的应该是真的,看样子苏局你的意见跟我不一致。”
苏含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但是笑得十分勉强,又接着反问了一句:“沈筠当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呀……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严旭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审判长的法槌敲击声打断了,“后排的旁听人员不要交头接耳,请保持法庭肃静!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再有下次法庭将直接请你出去!”
严旭尧瞅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审判长,发现对方的目光正犀利地盯着他和苏含卉这边,于是把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张建国也扭头朝严旭尧这边瞅了一眼,嘴角的肌肉动了动,那种表情是似笑非笑,那是一种复杂而奇怪的表情。严旭尧刚开始以为张建国看的是自己,不过,顺着对方的目光,他发现张建国看的人实际是他身边的苏含卉。
苏含卉也瞅着张建国,两个人的目光相接,张建国的嘴角上扬,终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随机把身子转过来,留给了旁听席一个孤傲的背影。严旭尧注意到,与之前相比,张建国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审判长举起法槌又敲击了一下,宣布道:“关于被告人张建国涉嫌犯故意杀人罪一案,公诉人已向合议庭展示了所有的证据,控辩双方围绕定罪量刑的意见也已充分阐述,本庭已记录在案。现在的时间是下午1点10分,本庭决定休庭50分钟,下午2点合议庭评议后宣判。法警,将被告人张建国带下去,休庭!”
合议庭的法官离席后,法庭里开始喧嚣起来,记者席上的工作人员纷纷扛着长枪短炮和话筒朝公诉席和辩护席围过去。公诉人一边收拾桌子上的文件一边大声表示不接受采访,但辩护人周琛则神采飞扬地对着话筒侃侃而谈,显然这个案子又成了他包装宣传自己的重要机会。
苏含卉站了起来,或许是在法庭里坐得时间有些长,她感到有些胸闷气短,于是走到了外面透气,严旭尧也跟在了女人身后,在院子里的空旷处点燃了一根香烟。
严旭尧瞅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苏含卉,好奇地问道:“苏局,我看张建国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对,那表情好像是在示威、挑衅,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过节……”苏含卉喃喃地说道,“猫和老鼠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严旭尧被泼了头雾水,不知道苏含卉这话是什么意思,问道:“苏局,可否说的直白一些?”
“我之前就调查过张建国,我怀疑他才是527专案的幕后主使,那是早些年的事情了……”苏含卉恨恨地咬牙说道,她的神色有些黯然,“他可以说是我的老对手了,这只狡猾的老狐狸,原本随着谭永江等凶手的伏法,张建国也会浮出水面,没想他玩了一出金蝉脱壳、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鬼把戏!”
“什么,苏局,你的意思是说张建国这次投案自首其实是预谋已久有备而来的?!”严旭尧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张建国可以说心思太深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讶然说道:“你怀疑张建国才是幕后主使?可是,沈筠当时目睹了案发经过,按照她的说法,张建国至多只是个胁从犯啊。”
苏含卉的脸色铁青,生气地说道: “严旭尧,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难道张建国投案自首这件事你就一点也没有怀疑过吗?他早不自首晚不自首,偏偏选择坡峰岭枪战事件后的第二天,他必然觉得自己无法再隐瞒下去了,所以选择了主动出击,他知道就目前的证据而言,就算投案自首不久之后就会被放出来,而且放出来之后,他的嫌疑就彻底被洗白了!而且,他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是说张建国投案自首后举报王真局长当年参与了527专案,为谭永江那些犯罪分子提供了庇护?”严旭尧注视着苏含卉,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
苏含卉笑了笑说道:“看来你也不是那么笨……谭永江他们犯下了滔天罪行,却能逍遥法外二十几年,没有警方内部的人提供庇护,相信他们做不到这一点,但那个人绝不是王局,张建国在说谎,他这是栽赃嫁祸,转移调查者的视线!至于沈筠的话,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相信这个女人,以后最好离她远一点,你猜不透她的!”
“你觉得我还会再相信沈筠吗?”严旭尧反问道,“我只是搞不明白,沈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一再谎言连篇,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难道真是为了复仇?”
苏含卉没有说话,严旭尧没有说话,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严旭尧地抽完了一根香烟,把烟头撇到地上用脚碾灭,然后回到了审判庭里沉思了起来。
“现在恢复法庭审理!”审判长举起法槌敲击了一下,“合议庭在休庭期间对张建国涉嫌犯故意杀人罪一案进行了充分合议,现宣读刑事判决书,全体起立!”
公诉人、辩护人以及旁听人员纷纷站了起来。
“……本院认为,滨海市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张建国涉嫌犯故意杀人罪的证据不足,没有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不能排除合理怀疑,辩护人的辩护意见成立,判决被告人张建国无罪!如不服本判决,可于法定期限内提出上诉或抗诉。请法警将张建国带回看守所继续羁押,待本判决生效后或终审裁定后再做处理!”审判长手中的法槌重重落下,“闭庭!”
审判人员离席后,旁听人员陆续离开法庭,严旭尧和苏含卉回到车中后,苏含卉说道:“严旭尧,我交给你一项任务。这个案件,我相信检察院不会抗诉,张建国过些天就会被无罪释放,你暗中去调查他,包括他的妻子何晴……我知道你还放不下你前妻沈筠,我会帮你调查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