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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海帮那些人的雄心壮志还没有来得及施展就被碾压,他们再怎么不怕死再不是巡城兵马司甲士的对手,更何况他们那种所谓的血性在兵甲之锋面前也只能乖乖的憋回去。
就在这家酒楼对面,隔着这一条街,还有一家酒楼,酒楼还没有挂牌,也没有营业,一群工匠站在门口看着这边,似乎都在好奇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兵甲前来拿人,显然是重案。
吃瓜这种事,管它是什么瓜,吃就是了。
工匠们小声的议论着,踮着脚的往外看,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画面,他们是这家新酒楼的重修工匠,按照东主的要求,这家已经老旧的木楼从里到外都要翻新,工程不算小。
他们停下来手里的活看着外边的热闹,倒也不担心东家会因为耽误了活而发火,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们也没有见过那位东家什么模样。
东家其实就在这酒楼里,只是工匠们都没有发现他什么时候来的。
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男人端着一杯茶站在窗口看着对面,楼下的工匠已经做了半日多的工都不知道楼上有人,当巡城兵马司的甲士冲进对面酒楼之后,他转身回到屋子里,屋子里还空荡荡的,虽然收拾出来可简陋的很,他走到墙边,随手推了一下,墙居然移动起来,竟是一道暗门。
从二楼走进隔壁,隔壁是一家胭脂水粉铺子的二楼,屋子里坐着几个人看到他回来后都笑起来,看起来都很轻松,甚至还有几分惬意。
“一下子让浩海帮损失半数以上人手,甚至可能是八成,只一个小青衣六就够了。”
坐在那的账房先生看了看手边的算盘:“拿了浩海帮的银子,我们终于不用那么扣扣索索,什么时候日子过的这般拮据,连买样东西都要算计到几文钱,我以为到长安是来过舒服日子的,哪想到......”
他转头看向那个青衫中年男人:“你骗我来的。”
中年男人冷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样子就像是永远都不会笑:“冤有头债有主。”
账房先生随即叹了口气:“我又惹不起那个,只能惹得起你,我这样的人,不该做这样的事。”
中年男人坐下来道:“哪有什么该不该,既然来了长安就要做出个样子来,况且你不过是算计浩海帮这样的小角色罢了,也值得开心?”
账房先生撇嘴:“难道不值得开心?”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当然不值得。”
账房先生哼了一声:“你是不是看不起这成果?所以我一直都说你这个人心思太大,小胜对你来说就是不胜,大胜对你来说就是小胜,你这辈子到现在为止可曾开心过?”
中年男人看向他:“我的开心,你不会懂。”
账房先生起身:“你开心个屁。”
中年男人哼了一声:“你又怎么有脸说我?”
账房先生本来要走了,脚步停下来:“我为什么不能说你?你是说我不快乐?”
中年男人道:“你应该不快乐才对。”
“唔。”
账房先生耸了耸肩膀:“让你失望了,我开心快乐的很,钱大把大把的花,要多少有多少,姑娘,喜欢我的如过江之鲫,如果我愿意的话我现在别说儿
子,孙子可能都有了。”
中年男人笑起来:“可你没有。”
账房先生哼了一声:“没法聊,这种人谁能和他聊?”
他看向一直坐在靠边位置的另外一个中年男人:“大青衣几来着?”
那个看起来书生气有些重的中年男人笑了笑:“随意,你想是几就是几。”
屋子里坐着四个人,四个人就是青衣客的四个大人物,四位大青衣。
这四个人,端着茶杯的那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有些冷,总是一副什么事都不值得开心的样子,而且他坚持觉得自己必须是大青衣甲,书生气的中年男人是大青衣乙,账房先生是大青衣丙,除了他们三个之外站在一边的是个年轻人,看模样也就二十几岁,身上有一种很冷很硬的气质,站在那的时候像是一把出鞘的刀,他是大青衣丁。
“小题大做。”
大青衣甲看着杯子里的茶:“浩海帮这种小角色,也值得我们四个人坐在这看着?”
大青衣丁严肃的说道:“我是站着的。”
“为什么你不显老?”
账房先生问:“你多大了?我怎么记得也应该有小四十岁了才对,看着还是二十几岁年纪,你是不是这些年一直在炼丹,还炼丹成功了?”
大青衣丁摇头:“因为我不贪,所以不显老,而且我只有三十二岁。”
账房先生看向大青衣甲:“怪不得你那么老。”
大青衣甲起身:“你都要走好一会儿了,你不走,我走。”
就在这时候外面大街上的甲士已经撤走,那些没死的浩海帮的人也都被抓了起来,没多久大街上就重新变得空荡荡,巡城兵马司只是留下了几个人看守酒楼,毕竟里边还有那么多尸体在。
一个身穿布衣长衫的男人走到楼下站住,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往上看了看,楼上的四位大青衣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布衣男子低头看了看左手,只剩下两根手指了,所以看着确实很丑,好在他不用左手握剑,所以他想着,自己可以上楼去看看那几个人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只要他的右手还能握剑,他就不觉得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地方不可去。
当年他第一次到长安的时候就干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时候陛下虽然已经入主长安有几年,而且朝局也稳定下来,可是想杀陛下的人并不少,于是当时刚刚到流云会的叶流云把他请来,是白牙一路接待,到了长安之后叶流云请他帮忙做一件事,让他试一试未央宫里的防卫到底行不行,那一年他才十七岁。
于是他背着一把木剑进长安,背着一把木剑进未央宫,他甚至都没有去思考怎么避开所有明岗暗哨,就把那柄木剑放在了陛下的肩膀上,那时候未央宫的侍卫刚刚重新换过,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似的,也觉得未央宫的防卫无懈可击,然而却被他一个人捅了个窟窿。
最让人觉得啼笑皆非的是,他是个只要答应了的事就会认真去做的人,没有人可以让他做到随波逐流,他也永远不会应付一下就算了,所以那天未央宫里的热闹太大了。
为了检验未央宫的防卫,他亲手制作了一下小竹片,竹片上刻着字,一共做了上百个,带着他的木剑背着这上百个小竹片
进宫了,之前没有告诉任何人,别人在等着游戏开始,他已经开始,因为他觉得如果告诉别人说开始了,那是对刺杀皇帝这件事的不尊重,哪有刺杀皇帝还告诉别人我要开始了的。
到了第二天,皇帝没能去早朝,所有人都慌了,因为皇帝还从来都没有缺席过上朝,朝臣们在大殿上左等右等也没来,于是派人去宫里看看什么情况,结果过去看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慌的不得了,把看到的说了一遍,满朝文武都慌了,呼啦呼啦的跑到了东暖阁。
东暖阁里,皇帝伸手被绑了绳子,因为皇帝要去上朝,而净崖先生坚持认为皇帝此时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当然不能去上朝,满朝文武到了东暖阁外边,看到了一排站在外边的大内侍卫,一个个面带羞愧,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似的,他们站在那,每个人脖子上挂着一个小竹片,上面都刻着一样的字......死了。
几十个血气方刚的大内侍卫,挂着竹片站在那有多羞愧有多尴尬?
净崖先生坐在皇帝面前,用木剑指了指那些朝臣说:“他们该哭了。”
皇帝都有些懵,问:“为什么?”
净崖先生道:“因为他们此时看到的应该是死了的你。”
这话,谁敢乱说,那说的可是陛下。
他就敢,他觉得这是正确的正常的,他就敢。
结果从那天开始未央宫开始调整宫防,开始有了五色鹿。
此时此刻,净崖先生抬起头看了看楼上,觉得自己可以上去试试,于是他真的就开始往楼上走,二楼的那四个人互相看了看,同时叹了口气。
“走吧。”
大青衣甲先转身走了。
账房先生摇头:“四个人被一个吓怕了。”
“不是我们四个打不过他一个,他再强也只有一柄剑,而是这个家伙是个疯子,谁愿意和疯子打交道。”
大青衣乙第二个走了。
剩下的两个人互相看了看,也转身走了,走的都很快,之前还显得很有格调的大青衣甲,溜之大吉。
净崖先生上了二楼,看到已经空无一人,所以也叹了口气。
“无趣。”
说完这两个字后他转身往下走,想着这个世上习武的人对他来说真的都很无趣,唯一有趣的是他师姐,如今已经是贵妃未来会是皇后的珍妃娘娘,也就只有他师姐的剑还有那么点意思。
“江湖无趣。”
净崖先生下来之后看了看对面楼里,血腥味似乎刺激到了他,他迈步朝着酒楼里走,那几个留守的甲士都懵了,这家伙就这么笔直的走过来,好像当他们不存在一样。
“我是不是应该假装害怕被你们察觉,就这样从正门进去的话显得有些不尊重?”
净崖先生问了一句,那几个士兵更懵了。
净崖先生看着他们的表情随即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好的。”
于是他走了,半刻之后他从后院掠进来,一眼就被那些尸体上的伤口吸引。
“好快的槊。”
杀人的小青衣六用的明明是刀,可他却说了一句好快的槊。
净崖先生回头看了看对面门外那座木楼,沉默片刻,自言自语了一句:“长安城要有第二座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