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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看着梅舒毓,被他逗笑了。
这位毓二公子着实是个人物,这初见她就闹得梅府惊掉了眼珠子的场景着实耐看,她也起了玩心,笑吟吟地说,“你若是能帮我解除与太子殿下的婚约,我就考虑将陆之凌从我心里剔除。如何?”
今日,她就是来闹事儿的,梅府这个云迟的外祖家,若是能用,她不想客气。
若没有云迟早先的交代,她就不信梅老夫人带着一众儿媳孙媳孙女站在二门外迎她。这天大的面子是给云迟的,不是给她的。
这些日子,她的所作所为,怕是早就令梅府揣度不满了。
她就不相信梅老爷子那日深夜得到消息冒着大雨跑去春红倌的事儿梅府的人不知道。知道还当不知道,对她待若上宾,只能是云迟昨日来那一趟的收获。
她本来就琢磨着怎么打破这虚假幻境,毓二公子便来给她机会了。
从来不抓住机会的人是傻子,她可不是把送到面前的机会往外推的傻子。
“毓儿,胡闹!”大夫人当先骇然地腾地站了起来训斥。
梅大少奶奶也惊坏了,上前一步,对梅舒毓说,“小叔,这玩笑可万万开不得,快给太子妃赔礼,万莫唐突了。”
梅老夫人没说话。
梅老爷子也没说话。
梅舒毓不理他娘与他大嫂,直直地看着花颜,颇有些认真地说,“你说的话可当真?”
花颜对他浅笑,“自是当真的。”
梅舒毓道,“若是让太子殿下解除婚约,倒也好办。”
“嗯?”花颜来了精神。
梅舒毓对她一笑,“就看你豁不豁得出去了。”
花颜觉得为了解除婚约,她没什么豁不出去的,笑道,“你说说,我听听。”
梅舒毓目光落在她小腹上,直白地说,“你若是吃一种药,这天下间有的,让女子绝育的药。你不能有子嗣,属于残缺之人,自然就不能嫁入皇家,嫁入东宫了。”
众人闻言,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梅老夫人终于忍不住了,怒斥,“混账小子,说什么胡言乱语呢?赶紧给我出去,别在这里碍眼了。”
梅舒毓站着不动,只盯着花颜,问,“如何?只要你与太子表兄毁了婚,我就娶你。我在家里是次子,不需要继承门楣,也不需要绵延子嗣,就算被赶出梅府自立门户也无不可,我觉得小孩子麻烦死了,可以一辈子都不要孩子。”
花颜闻言眼睛忽然一亮,一拍脑门,“天,我怎么把这事儿给糊涂了。”话落,她看着梅舒毓说,“我三年前就被神医谷的人断定是绝育之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孕,你说的法子,我不用吃药自己豁出去,我本来就是。”
她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梅老爷子终于坐不住了,腾地站起身,盯着她,恼怒,“你说什么?”
花颜转向梅老爷子,笑吟吟地说,“老爷子,是真的,这事儿不假。您将太医院的太医请来为我诊脉,只要医术好的人,一诊脉便能诊出来。我没开玩笑,是真的有绝育之症。”
梅老夫人面色变了,也站起身,看着花颜,“太子妃,这话可不能胡说,这不是小事儿,你莫要听这混账小子的,他从小到大,就是一个混账,整日里不学好,除了偷鸡摸狗,什么都做过。”
花颜诚然地摇头,“老夫人,不敢骗您,这事儿是真的,只不过这一年来,我竟自己忘了还有这茬。幸而毓二公子提出来,我才想了起来。”话落,盈盈浅笑,“我连偷鸡摸狗的事儿都做过的,在市井村子里时,没少偷隔壁老王家的鸡和狗宰杀了炖着吃,只因他家的鸡打鸣声太响,每日天没亮就吵人,他家的狗有点儿动静就嗷嗷叫,也忒烦人。我与他,若是这样来说,实在是半斤八两。”
梅老夫人骇然地没了话。
梅舒毓的眼神又亮了亮,璀璨得如开放了整个星河,“如此可真是太好了!”
屋中所有人都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谁也没想到,梅舒毓与花颜就在他们的眼前,短短时间,就这样说了这一桩事儿。一个是混账得被他们举家司空见惯了的,一个是不像话得名扬天下的。
都不是个怕事儿的茬,也都不是个害臊的主,更都不是个绕弯子的人。
谁都没料到,今日会出这么一桩事儿。
梅大少奶奶早先前往东宫接花颜,从见到她伊始到如今,觉得她不像传言那般不像样啊,言谈举止虽然随意,但也不是没有礼数胆大枉为的人,她只当是传言失真,如今这可真真正正地见识了。和着这位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屋中气氛空前的爆裂和凝定。
花颜看着梅老爷子,笑着说,“为了太子殿下,为了南楚江山,为了千秋社稷,老爷子您可是忠君爱国的。这事儿,不能不管吧?我想老爷子若是请医者,以您梅府的地位和一品大员的身份,定能请来最好的大夫为我看诊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了。”
梅老爷子死死地盯着花颜,似要看破她这张笑颜如花的脸,半晌,开口,“你说的当真?没有哄骗我?”
花颜摇头,诚然地说,“我与老爷子是打过交道,有过交情的人,怎么会哄骗您呢!我如今可是在您的家里,您的地盘。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是惜命的,这事儿诚然不会拿来开玩笑。”
梅老夫人想起云迟昨日来时说与她的话与嘱托,她颤着身子问,“这事儿太子殿下可知晓?”
花颜摇头,“若不是毓二公子提及,我都忘到天边去了。我与毓二公子可真是一见如故,志同道合,我也是个不喜欢小孩子的人,得这绝育之症,是最好不过的事儿,所以,几年来,没当回事儿,便给忘了。”
梅老夫人顿时脸色是真真正正地不好看了。
屋中一众人等都齐齐地想着今儿这事儿荒唐,可却真真实实地发生了。他们这些人,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都不敢开口。
梅舒毓却是这屋中最高兴的那个人,他见梅老爷子迟迟不动,他大手一挥,“来人,拿祖父的名帖,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请来为太子妃看诊。”
他一声话落,如“啪”地剪掉了烛火辉映的灯花,那忽明忽灭的火苗一下子就燃得再无阻挡,烧在了所有人的耳膜上。
外面也如屋子中一样静,梅府的管家试探问,“老爷子?”
梅舒毓哼道,“自然是祖父的意思,还不快去!”
梅府的管家又仔细地竖起耳朵听了听,没听到梅老爷子的声音,探头往里看了看,见梅老爷子脸色十分的黑,但是没反对梅舒毓的话,便知道是他默许了,立即应是,连忙去了。
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请来看诊,可是皇上、太后、太子殿下才有的待遇。如今给太子妃看诊,这也说得过去。
屋中又静了下来,梅舒毓对花颜笑得欢快,“咱们两个说定了,若是你毁了婚,就将陆之凌从你心里剔除,嫁给我。你可能言而有信?”
花颜浅笑嫣然,看着他说,“我临安花家,累世数代,男子不娶高门世家女,女子不嫁高门世家子。你是梅府的二公子,若是我毁了婚,你真想娶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被逐出家门,一个是自立门户,你选一个,我都能应你。”
梅舒毓大乐,“这两个都行,我都求之不得。”
他话音刚落,梅老爷子拿起茶盏,对着他迎头就砸了过去。
梅舒毓灵巧地躲开,一躲就是数步,笑嘻嘻地对梅老爷子说,“祖父,您气什么?您儿孙满堂,不差我这么一个。”
梅老爷子怒目而视,“混账东西,方才是谁在书房跟我争的脸红脖子粗,说什么也要娶赵清溪,还说我若是不答应,你就去赵府抢了人,如今这转眼间就变卦了,是怎么回事儿?”
梅舒毓收了嬉笑,“我已经说了,那是我还没见到临安花颜。有她在眼前,谁还娶赵清溪?她虽然有才有貌,但不过是个处处被规矩的木偶人,可眼前这位,才是真真实实水做的糖裹的有七窍玲珑心的人儿。我眼睛没瞎,自然要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