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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短暂的夏季,意料之中的是,洛林各项的发展按照魏斯设计的大方向全速推进。随着大量新矿场投入开采、新工厂建成运转,洛林逐渐恢复到了战前最为鼎盛的时期,在某些领域甚至超过鼎盛时期的繁荣程度,良好的营商环境以及廉价原材料供应吸引了更多的投资者前来,第二期运河拓展计划进一步改善了洛林的内河航运条件,使得科莫森到梅森的航线距离缩短了近一半,并且催生了第二个运河工业区——位于洛林中部的胜利运河工业区,名字有些熟套,模式也有些俗套,一些原本利用价值较低的土地转为适合开发的农田和工业区,得益于那里的地理地质和经济发展条件,新的工业区较自由洛林运河工业区规模更大,涉及的工业门类更齐全,从而使洛林的工业体系更加的健全、完备。
意料之外的来自于更高层面——今年是莱博尔德总统任期最后一年,在他的努力推动和外界的积极响应下,阿尔斯特自由联邦和诺曼帝国终于签署了旨在恢复正常外交关系、开辟通商口岸的一系列协定,使两国近30年来始终处于中断状态的外交关系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在这之前,联邦对外出售出口物资,大多数通过北方威塞克斯以及其他中立国家进行,随着这次协议的签订,建立若干边境航空港的提案得以顺利通过,贝拉卡瑟成为了洛林新的对外窗口,而且是地方负责管理运营、联邦军方和安全监察部负责安全警戒事务,这赋予的地方极大的自主权,同时又兼顾了安全。
一切就如布鲁克斯所说的那样,需要地方以更高的眼界和更好的技巧去运营和管理。
夏末,在贝拉卡瑟战场遗址上新建的航空港达到了运营的条件,经过联邦多个部门的勘察和论证,获得了正式开通许可。对岸的巴塞尔王国也对这个通商口岸格外重视,这是他们仅有的两个面向联邦的航空港之一。相较于原来的莫纳森航空港,贝拉卡瑟距离巴塞尔的腹地的更近,几乎翻过莫纳莫林山脉就能够抵达他们的主要工业区,而更近的距离就意味着更低的运输成本和快捷的效率。
贝拉卡瑟隘口整体上位于联邦境内,这个航空港除了针对巴塞尔的货物进出口,亦获得了向诺曼帝国进出口物资的许可。因此,贝拉卡瑟航空港的开通,意味着诺曼帝国派驻的海关、税政以及安全官员正式进驻,这是战争结束以来洛林的土地上首次有诺曼军人“堂而皇之”的现身。
作为贝拉卡瑟航空港的实际运营管理者,洛林州政府为航空港的开通庆典做了大量准备工作。联邦方面,国务秘书和商务部长都亲临开通典礼现场,在此期间,诺曼帝国派来了一些外交和商贸方面的官员,双方的初期接洽都很谨慎,而联邦监察部为这个口岸专门配备的一组经验丰富的监察员。不过,布鲁克斯并没有到场,这个夏天,他带着部分骨干人员调往东部联邦州。如果不是跟这家伙实在太过熟悉,魏斯甚至会觉得他是一个很牛逼的预言家。
正式的开工典礼前双方互换了到场官员名单,在诺曼人提供的那份名单上魏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姓氏,塞德林茨。他知道那是诺曼帝国北方的大贵族世家,战争时期他几次跟那位塞德林茨将军交手,也知道他跟巴拉斯王子关系甚密。这位塞德林茨是公爵和诺曼帝国商务部大臣,显然是那位塞德林茨将军的兄弟或是表亲。至于名单上的其他官员和工作人员,他仔细的看过一遍,仅仅从姓名上看,应该没有自己的旧识了。
庆典当天,诺曼人的运输舰从西面飞来,降落在了曾经降落过的隘口。魏斯站在醒目位置,注视着那群不再是侵略者角色的诺曼人。为首的那位塞德林茨公爵看起来果然很眼熟,在外形和气质上跟战争时期打过交道的那位塞德林茨将军有几分神似,但属于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或许是因为长期跟随在巴斯王子左右,那位才华横溢的塞德林茨将军给人感觉是缺乏统帅意志力和决断力的那种,而眼前这位塞德林茨公爵,自带上位者的高傲气势。
诺曼帝国、巴塞尔王国、阿尔斯特自由联邦的官方语言互不相通,但按照事前商定的程序来走,没有任何的疏落,一切行云流水,仿佛愈演过许多遍一样。这种缺乏真实情感的、冠冕堂皇的仪式,仅仅只是一种官方形式,真正的意义在于洛林的对外贸易翻开了新的篇章。
当天晚上,联邦方面为航空港开通举行了宴会。因为贝拉卡瑟的特殊地理位置,这场宴会并没有众多的外部宾客前来参加,少有女士的身影,宴会仅仅是以餐会和交流为主,并没有安排舞会的环节。由国务秘书和商务商贸部长的“喧宾夺主”,魏斯甘当绿叶,默默关注着现场的各个环节,而没有上前与那位塞德林茨公爵深谈的打算。
宴会进行中,突然有个似曾相识声音从侧边传来。
“好久不见,克伦伯-海森先生!”
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魏斯瞬间背后泛起寒意,觉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张开了。虽然心中无比惊诧,但他很快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收起外露的诧异,不慌不忙地转过身。眼前是一位普通军官模样的青年,穿的是诺曼帝国的陆军尉官礼服,脸庞却跟那位塞德林茨公爵有几分相似……
没错,这人便是战前、战时都跟魏斯有过交集的另一位塞德林茨,担任诺曼军队高级将领的塞德林茨!
“你还是喜欢这一套啊!”魏斯用诺曼语回应道。
这位塞德林茨将军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很令人意外啊,克伦伯-海森先生,你居然离开了军队,当起了洛林的地方行政长官,这太不可思议了!”
魏斯微微举起酒杯:“一切皆有可能!如果有人跟我说,诺曼帝国与阿尔斯特自有联邦能够获得百年的和平,我会相信。如果有人跟我说,这两个国家数年之内又会再起战端,我也会相信……这就是一切皆有可能。”
“我宁愿是前者。”塞德林茨将军也举起了酒杯。
一个渴望军功的人会希望长久的和平?魏斯在心里哼了一声。抱着与狼同行的警惕,他盯着这个年轻的诺曼贵族兼军队指挥官:“您这又是来寻找刺激的感觉了?
“我喜欢不同的角色,从不同的视角观察这个世界。”塞德林茨将军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就不怕出点什么意外?”魏斯别有意味地说道。
“和平时期会有什么意外?”塞德林茨将军将军不以为然地说,“如果是在战争时期,我可不敢堂而皇之的跑到对方的宴会场合。不过,我有尝试穿着士官和低级军官的装束视察前线……有过那么几次!”
“有什么发现或者说是不同寻常的体会?”魏斯顺着对方的话问。
对方狡黠一笑:“嗯,收获很多,确实很刺激!”
“那位塞德林茨将军公爵是你的兄长?”魏斯撇过头瞧了瞧另一位在众人视线焦点位置的塞德林茨。
塞德林茨将军不置可否,只是讪笑。
“你们长得很像,我是指外形像,但气质有明显的区别。”魏斯试着用这样的话来激对方开口,但塞德林茨将军似乎不愿意过多的谈及那位公爵大人。可是,他又不吝于跟他在一个场合出现,说明他们两个之间至少没有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矛盾。
魏斯琢磨着,这位塞德林茨将军来到这里,显然是有所意图的。从他的身份和立场来看,主要目的应该还是军事方面。令人疑惑的是,他来贝拉卡瑟并不能够窥探到太多的军事信息,难道只是为了自己这个算不上老朋友的老朋友来溜一圈?不,诺曼人做什么事情目的性都很明确,这是魏斯跟他们打交道以及从战友们那里获取信息总结出的一个规律。不过,诺曼人并不是平铺直叙的直奔主题,为了达成某个目的,他们会做充足的铺垫,甚至做出一些迷惑性的动作,但无论怎么绕,最终会回到他们的主线上来。
那么,这位塞德林茨将军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有些不明白。”塞德林茨将军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在联邦军队立下了赫赫战功,又是游击战方面的少有的代表人物,还有巴斯顿军校优秀毕业生的头衔,又在最好的高级参谋学院进修,为什么会放弃大好前途转而投身政界?难道说你觉得在军队的发展前景不尽如人意吗?”
魏斯冷哼道:“我加入军队不是因为喜欢军事或者痴迷于战争,而是为了保家卫国。我成为洛林的州长官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能够让洛林尽可能好的发展起来。其实在这两个身份之间,我当过几个月的普通平民,那是我最简单最快乐的时光。每个人的人生目标、每个人想要寻找的价值都不尽相同。我渴望身体和心灵的平静。您呢?是希望攀上权力的巅峰还是成为战争的主导者?”
塞德林茨将军收起他的笑容,若有所思的说:“我挺羡慕你的,那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我始终还在寻找,寻找属于自己的命运。”
“今天的会面虽然很奇怪,但我更乐意将它当作一次偶遇。明天,我希望您可以和你们的同伴们一起返回,而不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阿尔斯特的自由联邦是一个非请勿入的地方,它的自由是对它的公民以及所有向往和平、向往自由的人而已。以你现在的身份,在没有官方手续的情况下,是不被欢迎的。千万不要自以为聪明的做出那些不理智的举动,我希望我们永远不会站在对立面上,最好是永远。”魏斯作出提醒,亦是警告。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人吗?”塞德林茨将军脸上重新浮现出之前的微笑,这种微笑中带着诡异,带着他那种特有自信。
“您的善意提醒我铭记于心,希望我们下次再见面时,仍能够是这种友好的氛围。不过,我只是一名军事指挥官,就如同你只是一个地方的行政长官,我们决定不了更为高层的事务。如果有朝一日,我们再度成为战场上的对手。你不要怨恨彼此,那未必是我们的本意。”
听完塞德林茨将军这段话,魏斯百感交集。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内心深处的警惕,这个才华横溢的诺曼帝国指挥官,不会为只会说这几句话后来到这里,如果说近期洛林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他,那么一定是刚结束不久的春季大会操。诺曼人知道联邦在正常情况下不太可能主动向他们发起进攻,所以他们无需担心联邦的军事威胁,但只要他们还保持着那个扩张的野心,就必然关注联邦的军事动向。可是,那场演习已经结束了,他现在来到这里,不可能是在去寻找演习场上遗留的痕迹,或是选择在这里跟那些越境潜伏的情报人员接头,这不符合他的身份。
思来想去,魏斯突然想到一种让他不寒而栗的可能性:这家伙可能不是跟着塞德林茨公爵从诺曼帝国来到这里,而是从联邦境内返回此地,以便于跟着塞德林茨公爵一行堂而皇之返回罗曼帝国。
也就是说,这个疯狂的家伙很可能在联邦军的春季大会操期间就处在联邦境内,而且以近距离观察的方式窥窃了联邦军队最新战术战略的演练。想到这种可能性,他恨不得立刻把对方揪出来扭送到安全检查部门,可是他没有证据,塞德林茨将军虽然现在穿这一身跟他身份不符的军装,但是此时此地,他并没有任何逾越之处。即便是一位诺曼帝国的将领用普通军官的姓名参加这样一场典礼,只要没有任何针对联邦的举动,那么充其量只是一场小小的外交事件,很容易解决掉。从这个角度来看,在他抵达贝拉卡瑟、塞德林茨公爵一行也来到这里的情况下,他就已经是安全的,所以才会主动出现在魏斯面前。
塞德林茨将军带着得意的笑容向举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然后转身离去,将茫然而又忧心忡忡的魏斯一个人丢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