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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药力的作用下,苏小陌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醒来后,感觉有人正握着她的手,她慢慢地转过还有些晕乎乎的头,才发现伏在床边睡着了的那个人不是她的小狐狸,而是韩夕宇。
失望的同时心底也升起一抹感动,这次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她的小命真的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你醒了?”韩夕宇见她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呆呆的望着自己,不由得把床头灯调亮了些。
在光线的刺激下苏小陌猛地伸手挡住了眼睛,哑着嗓子问道:“现在几点了?”
韩夕宇抬手看了看表,“嗯,快七点了。”他轻轻地拿掉她挡在眼睛上的手,语气温软的问道:“是不是饿了?”
苏小陌的心里全都被失望和伤心填满了,那还能吃得下东西,不过看着韩夕宇连睡觉都抓着她手的架势,估计她这次是不用想着再逃跑了。她“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对前一句的回答还是后一句。
韩夕宇摸了摸她的头,“那你等着,我去给你叫吃的。”说完打开门就出去了。
苏小陌撑着胳膊慢慢坐了起来,韩夕宇的新公寓她还是头一次来,此时看着房间里的布置摆设,竟然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低头了看了看粉色的床罩和被子,再抬头看了看紫色的窗帘,这怎么看也像是女孩子的房间,难道韩夕宇有女朋友了?
这惊天推测一出,苏小陌伤心的情绪立马得到了转移,她掀开被子,蹑手蹑脚摇摇晃晃的走到壁柜前,回头看了看门口的方向,两手轻轻一分,推拉门就被推开,哇塞!果然有好多女人的衣服!
苏小陌眼前金星与红心乱飞,难怪韩夕宇非要把工作室挪到这里,原来打的是金屋藏娇的主意。哈哈,今天竟然被她发现了,看她不给干妈打电话。
苏小陌拉上门,又开始满屋子的找手机,“乔乔,你在干吗?”韩夕宇一个箭步冲进来,把她从窗台边拉了回来。
“呀,好疼啊!”苏小陌甩着被捏疼的手腕,翻着白眼嚷道:“韩夕宇,你紧张什么,我只不过是在找手机。”
韩夕宇板着的脸这才有了一丝松动,他把她按坐在床上,“你身体还没恢复,不能下地乱跑,乖乖地给我躺回去。”
苏小陌撇撇嘴,“连床都不让下,这和软禁有什么区别!”
韩夕宇笑了笑,“你不是最喜欢赖床吗?我还记得你6岁时的生日愿望好像就是能天天不用起床上学,而且还有糖吃!”
苏小陌顿时有些囧,不过在韩夕宇面前她向来不怕丢人,于是下巴一扬,手一伸,“既然你的记忆力这么好,那我的糖呢?”
韩夕宇看着她娇憨的小模样笑得更深了,他微微一弯腰,从她身后的被子上摸出一个盒子,往她手中一放,苏小陌顿时张大了嘴巴,“啊?巧克力!”
韩夕宇的目光始终温柔的停留在她的脸上,他解开紫色的丝带,打开盒子,拿出一颗,笑着说道:“尝尝看,这一次的是不是比七年前的要甜。”
苏小陌再次愣在那里,这人的记忆力果真不是一般的好啊,这么久远的事情,他竟然每一件都记得这样清晰。七年对她来说,已经是沧海桑田,而对他,却好像只是一段虚无的时光,一切都停留在昨天,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
苏小陌接过那颗巧克力,心里已是百感交集,就在昨天,她也给她的小狐狸买了一盒巧克力,Dove的醇黑巧克力,他最喜欢的那种。因为她听别人说没有巧克力和玫瑰花的情人节不算情人节。
韩夕宇看着她只是盯着巧克力发呆,忍不住催促道:“你怎么不吃?”
苏小陌压下心中那些翻涌的悲伤,暂时让八卦占了上风,她扯了扯嘴角,“这巧克力不是你买的吧?”
韩夕宇一头雾水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哈,答非所问,典型的心虚。苏小陌将巧克力放回盒子,看着他骤然消失的笑容,不容他反应又问道:“那你昨天买的花是玫瑰还是百合?”
“玫瑰!”听韩夕宇答得如此干脆,苏小陌心里一乐,哈,果然被她猜中了,她的星星眼顿时亮了起来,拉住韩夕宇的胳膊,歪着脑袋问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韩夕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时间脸上竟然飘起两朵红云,没想到他等了这么多年的小丫头,今天竟然追着他要表白,这转变也来的太快了!这,这让他怎么开口呢?
“哈,你竟然脸红了,我说呢,你干嘛非要跟我来苏州,原来是早有预谋,我的手机呢?手机,手机!”不知道她现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干妈,会不会给她记头功,苏小陌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
“你找手机干吗?难不成还想录下来,以后好拿来要挟我啊?”韩夕宇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哎,这个主意不错,我怎么没想到呢!哎,你快点给我,给我!”苏小陌见他不为所动,只是笑意晏然的看着她,忍不住开始在他口袋里翻找起来。
“哎,哎,手机不在我身上,早上来电话,我接完后就放客厅了。”韩夕宇被她的猴爪子挠得直痒痒,终于道出了真相。
“你接我电话了?”苏小陌的手猛地松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哦,我看是晴儿打的,所以就接了。”韩夕宇正低头整着衣服,并未注意到她此时的紧张之色。
一听是韩夕晴的,苏小陌暗暗地松了口气,她按住砰砰乱跳的心,垂着眼问道:“晴儿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韩夕宇呵呵一笑,“她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受妈咪的指使,来打探一下我们在这边怎么样?”
苏小陌猛地抬起头,“那我煤气中毒的事你没说吧?”
“当然没说了,我总不能再让你爸妈担心一次吧。”来苏州之前,他可是对苏小陌的父母立下军令状的,一定会照顾好她,让他们放心。
苏小陌讪讪地笑了一下,“嗯,那你有没有问晴儿的身体怎么样了,我们走的时候她还在医院,也没来得及去道别。”
韩夕宇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那丫头,有她男朋友陪着,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听声音啊,估计昨天情人节过得不错。”
苏小陌心一颤,两眼直勾勾的盯住他,讶声问道:“你是说,她男朋友已经回北京了?”
韩夕宇点点头,“是啊,我听她在电话里叫他来着,估计是提前赶回学校陪她过情人节的。”
苏小陌的脑中轰的一下,那些昏胀的感觉再度袭来,她痛苦的按住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将头埋进枕头里。
“乔乔,你怎么了?”韩夕宇紧张的扳过她抖成一团的身体,“是不是头又疼了?”
苏小陌费力的挤出一声“嗯”把所有的呜咽全都吞下。
“走,我带你去医院!”韩夕宇想起医生的叮嘱,也不顾她的反对,抱起她就匆匆下了楼。
苏小陌这次在医院一呆就是一星期,病情虽然是好了,可心情却是越来越糟糕,连续对着医院的门板发了五天呆后,她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她的小狐狸这一次是不会来了。既然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接下来的两天她积极配合治疗,用最灿烂的笑容,最饱满的精神,终于让医生在出院通知书上签了字。韩夕宇虽然对刚出院的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百合集团这边已经派人来请了两次,碍于面子他也不得不先回上海一趟。
苏小陌挥手送走了韩夕宇,转身就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这一次她瞒着所有人偷偷回北京,不是想要给他个惊喜,也不是去讨要个说法,而是去和他做个彻底的了断。
既然他最终选择了夕晴,既然他无声的背弃了承诺,那她还留着这枚明月心干吗?她要把它还给他,把所有承载了他们誓言和回忆的东西统统还给他!然后把他从自己的记忆中彻底抹去,从此他们的人生再不会有交集。
下午三点十分飞机准时降落在首都机场,苏小陌来不及去感慨这里曾带给她的伤痛,打车直接到了美院附近的南湖公园。北京的天空阴沉的厉害,不知道接下来是要下雨还是下雪!
苏小陌拿出手机,鼓足勇气按下那一连串的数字,结果很悲剧的提示对方已关机。苏小陌跌坐在身后的长椅上,难道非要她亲自去学校找他吗?不行,夕晴也在那里,万一遇上了她该怎么解释?
虽然上次夕晴跟她抢换围巾的事让她一直耿耿于怀,但毕竟那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干妹妹,不管她的心里有多痛,她都不愿意看到她受到伤害。
苏小陌又拨了一串号码,不知道这个时间宿舍会不会有人在。电话在响了三声后竟然被人接了起来,里面传来一个鼻音浓重的声音,“喂,请问找哪位?”
“林,林祈缘在吗?”苏小陌颤抖着叫出这个名字,以前总是小狐狸小狐狸的叫,现在叫起这个名字竟然有些生疏。
“林子?他出国了,你不知道?”对方狠狠地揉了揉鼻子,声音里带着小小的诧异。
“出国?什么时候的事?”苏小陌的心像是突然被什么揪了起来,连声音也跟着抖了起来。
“就是这次回来啊,昨天刚办完手续,我听胖子说好像是今天下午四点半的航班,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去机场了吧……。”
“……”
“喂,喂,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苏小陌挂掉电话,拦了一辆车再次往机场赶,小狐狸,你不能走,你一定要等着我,等着我……
温暖如春的机场大厅,依然人潮涌动,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着重逢和离别,眼泪在这里有喜悦的,也有伤悲的,苏小陌拨开层层人群,发疯般冲向安检口,却在听到广播的一刹那,瘫软在地,泪如雨下!
还是晚了一步吗?还是连一声再见都不愿给她吗?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既然让他们在千回百转中相遇,为什么又要让擦肩而过成为最终的结局?
手机传来提示音,她泪眼婆娑的滑开屏幕,是一封刚到的邮件,发件人是韩夕晴。苏小陌轻轻一点,信箱就打开了。
亲爱的乔乔姐,当你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已经登上了飞往巴黎的航班,正在跟北京说再见。请原谅,在我离开的这一刻才把消息告诉你。
从小到大,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我知道机场一直是你最不愿意来的地方,七年前,我曾经目睹了你和哥哥的分别,如今我不想再让这样的悲伤重演。
……
这一次我是和祈缘一起去的,我们将在那里继续完成我们的学业。虽然第一次离家,心里有些感伤,但一想到有他陪在我身边,我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苏小陌握着手机,泪雨滂沱的冲出候机大厅,灰暗的天空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抬头,仰望,一架波音747正滑过长长的跑道,带着马达的轰鸣,从她眼前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至消失在越来越大的雨幕中……
苏小陌忽然对着天空大笑起来,笑声里是锥心刺骨的绝望。七年前,她曾在这里亲眼目睹了一场泡沫爱情的覆灭,七年后,仿佛命运轮转般,她又一次承受了一场无法言说的离殇。当年韩夕宇至少还留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如今,除了这场凄厉的冷雨,他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
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已经不在乎周围的目光是同情还是猎奇,她跌跌撞撞的在雨中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哀莫大于心死,既然心都死了,那住在里面的那个人也会从此就消失了吧。
“小陌,苏小陌……”人群中忽然闪过一道身影,一把雨伞遮在了她的头顶,苏小陌茫然的抬起眼,仿佛错觉一般,不可置信的问道:“许,许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北京出差,小陌,你这是要去哪儿?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许绍均一手举着伞,一手为她擦着脸上的水迹,突来的温暖让那麻木的疼痛再次复苏,苏小陌忍不住伏在他肩上,失声痛哭。
手中的伞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许绍均僵了一下,悬在半空中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抚上苏小陌的背,“小陌,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风雨中他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不管他怎么问,苏小陌回给他的只是越来越多的眼泪,“走,我们去候机厅,再这样淋下去,你会生病的。”
“不,我不要去那里,我死也不会再去那里……”苏小陌推开他,抹着眼泪往相反的方向跑。
“小陌,你等等......”许绍均捡起伞追上去,再次将她拉进了怀里,“好,我们不去,你不要跑,也不要哭,你说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
“我要回学校,现在就回……我不要坐飞机……我要坐火车……呜呜……”苏小陌的呜咽声让许绍均的心一揪一揪的疼。
“好,我们坐火车,我陪你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