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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凤姐的红色宝马,她并不急着开车,而是盯盯地看我。
“只隔了一天就不认识啦?”我说。
“瞧你小脸灰枪枪的,肯定没轻折腾吧。”
有时你不得不服,女人的敏感和细心真的令男人防不胜防。
我不置可否,也没心思撒谎狡辩:“快走吧,路况不熟,早到早好。”
凤姐打开导航仪上路。距离秦皇岛付家坡将近三百公里,走龙哈高速,预计用时三个小时。
凤姐一心开车也不说话,我知道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就没话找话跟她瞎白话。
“宝贝,你知道咱们龙城哪儿有铁匠铺吗?”凤姐打断我的话,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铁匠铺?现在炼钢厂都不挣钱了,谁还会开铁匠铺。你要干啥?”
“我琢磨着,给你量身打造个铁裤衩,只有一把锁。”凤姐说完被自己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那纯属多余,我有更好的办法,凤姐你要不要听?”
“快说吧,别卖关子。”
“把我拴在你裤腰上多保险。对了凤姐,要不等咱回别墅后,你再把床垫子割个更大的口子,把我塞进去跟玉佛作伴?……”
这回该轮到我哈哈大笑了。
还没等出龙城,莉莉在微信里哇哇大叫起来:唉呀妈呀,坏蛋哥哥,可不好啦,出大事儿啦,你快回来呀……
我回复了几个问号。莉莉回复说:一觉醒来你没啦,我胸前的印戳也没啦,你要不回来我就找别人重新盖戳呀。
我不禁笑了,这丫头,真能疯。我回复:我出来办事,别闹。
凤姐瞥了我一眼,问:“谁呀,把你美成那样。”
赶紧撒谎:“儿子,他终于肯叫我爹了。”
接着我详细跟凤姐说了昨天去学校接虎头的经过。凤姐叹了口气说:“唉,作孽啊!我要有孩子,就寸步不离。臭宝贝你可别只想着在外面疯,麻溜地给我个孩子要紧……”
本来导航说三个小时左右的路程,走了将近五个小时,到下午一点多才到。付家坡是一个很偏远的山村,估计有百十户人家的样子。
我早晨就没有吃东西,早已饥肠辘辘,幸亏凤姐带了几个面包,可是水都喝没了,干噎怎么行。
我们在一个门前挂有食杂店牌子的房前停了下来,我下车买水,借机打听一下老安头家的情况。
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见我进来主动跟我搭讪:“老板这是从哪儿来呀,豪车美女,我们这个小村子可从来没见过这排场啊。”
其实在路上我就有点后悔开宝马过来了,这么个交通都不便利的小山村,开辆宝马过来是有些不合时宜。
我要了两瓶矿泉水,又一想,既然想跟人家打听事情,咋也得多消费些。店里最贵的烟是红塔山,那就来上一条。
掏钱时我问店老板:“跟您打听个人,你们村有个叫安大壮的吗?”
店老板倒是快人快语:“安大壮?没有这个人,你说的该不会是付大壮吧。”
我快速思谋着。此地名曰付家坡,肯定姓付的人不会少。老安头是外来户,会不会那孩子后来随了母姓呢?
“你们村总共有几个叫大壮的。”
“就一个,随他妈姓付。”
“大姐,您能说说这个付大壮的情况吗?”
“喏,那不是现成摆在那儿嘛,”店老板手指马路对过,“从早晨吵到现在,烦都烦死了!”
回身望过去,就见马路对过一间院舍门前,有一个胖墩墩的年轻男子,长相跟《小兵张嘎》里的嘎子特别像,身体可真叫壮实,气囊囊地握着一把铁锨,门神一般杵在那儿。
在他的前方,零星围拢着十多个男人,有蹲着的有站着的,不时有人上前跟那个大壮理论几句,说的啥也听不清。
“他们在干嘛呀这是?”我问店老板。
“还能干嘛,债主逼门呗。那个熊孩子啥啥都输了个精光,就剩下身后那栋房子了,今天要是不还钱,估计房子都得让人家拆了。”
“他家大人呢?”
“自打我嫁到这个村,就没见过孩子他爸,他妈领着他过活。”
“那他妈呢?咋不见出面管一下。”
“死了有三个多月了吧。翠花姐可是个好人,这不是邻居嘛,她咽气时我也在场,我还记得她最后一句话是跟大壮说的,说‘你爸让我过去陪他’……”
我心里不由一紧,想老安头也是在三个月前去世的,难道这真的会是冥冥中的巧合?
“平时他们娘俩靠什么生活?”
“翠花姐说她男人在外面打工,每月都寄钱回来。大壮打小就不亏嘴,她家算是村上的富裕户了。可后来,就有些难了。”
“听没听说过这大壮的父亲是个啥样的人?”
“村里人都说他好呢,不喝酒不赌博,爱老婆疼孩子,就是不知因为啥,总也不回家。”
看来老安头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啊,不在村里赌博。全对上了,那个孩子就是大壮,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回到车上,跟凤姐说了情况。她看了一会儿那边的对峙场面,然后问我:“咋办?过去帮帮他?”
“先别急着帮,过去看看再说。”
我跟凤姐下了车,过了马路,缓缓向大壮家走来。离老远,就听到大壮身前不远处的那个男人正在跟他交涉。
“大壮咱得讲理对不对?这钱要是牌桌上你输给我们的,那我们可以全赦掉不要了,你这场外借的好钱,不能说赖账就赖账吧,乡里乡亲住着,我们不要利息了总可以了吧?”
听那个叫大壮的瓮声瓮气说:“我没说不还钱,过几天我爸就会寄钱回来,到时一准一分不差还你们。反正我现在没钱!”
“别蒙人了,咱村上都两年多没见你爸的汇款单了。总这么拖着可不成,今天你必须给个痛快的答复……”
众人见我跟凤姐过来,纷纷打量着我俩,那边的交涉也停了。
我径直走到大壮跟前,想把他手里的铁锨拿下来。他警惕地瞪着我,手里的家伙纹丝不让。
这家伙,还有股子蛮力。我笑着对他说:“你叫大壮是不?我是你爸的好朋友,今天特意过来看看你。”
听了我的话,大壮的眼睛都亮了,冲那些人嚷道:“听到没有?我爸派人来了,我爸在外面赚大钱,还能差了你们那几个小子?嘁!”
我不由得皱了皱眉眉头,但也没说什么,转过身,对那些眼巴巴看着我的人说:“大壮欠你们钱对吧?”
一伙人好一通诉说,有说是大壮半抢半借的,有说那是他娶媳妇用的彩礼钱……
等他们说够了,我才发话:“这样吧,一会儿我跟大壮拢一下,另外我身上也没带多少现金,明天早上,你们来这里拿钱,好吧?”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不知该不该信我。这时后面的一个小伙子发话了:“这样也成,看他刚才从那辆车上下来,那车也值几十万吧,应该是个有钱的主,我们信你。”
他这一嗓子很好使,众人议论纷纷一通,然后散去。
大壮前头带路,进屋。
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屋里的陈设再恰当不过,唯一像点样的地方是屋子正中有个方桌,上面摆着一个女人的遗像,像前还有两个果盘和一个香炉。
进屋后大壮首先去上香,冲镜框里的女人鞠了三个躬,然后说:“妈呀,你看到了吗,我爸没忘记咱们,派人来看我了。”
也没地儿可坐,靠墙边有一张大床,上面凌乱的被褥也分不清啥颜色。我坐到床沿上,冷眼看着大壮,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难得他还是个孝顺孩子啊,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