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北筑长城,南灭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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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骊山宫,银装素裹宛如冰雪城堡的青玉殿回廊之上,梁儿全身莹白、执箫而立,面向弥天似幻的暖雾吹奏着天下间最动人心弦的曲子。

    在她身后的那扇殿门大开着,殿中正废寝忘食忙碌于政务的那抹玄金,正是中国历史上最不凡的男子——最伟大的皇帝。

    汉代著名的政论家贾谊曾说,秦将蒙恬将彪悍勇猛的匈奴重创,使其望风而逃,四处狼奔,溃不成军。

    匈奴几十年不敢南下牧马、不敢进取汉地,蒙恬功至高也。

    只是,作为将军,蒙恬的能力确实无可挑剔,可贾谊却忽略了此战致胜的根本——

    在亢长的防线之后建立城邑,缩短秦军远征的补给线,使大军可持久征伐。

    如此才得以迫使匈奴不敢再回头,只能一退再退,直至远迁漠北。

    ——短短一年之内,新建四十四个县邑,迁徙几十万人口,整整一个九原郡,如此大的举措岂是区区一个将军就能做出的?

    若非赵政此举英明,匈奴定然会如从前对待燕赵一般,很快重振旗鼓、卷土重来,又怎会连续几十年都不敢南下再犯?

    恍然间,箫音已随意转。

    仿若桀骜翱翔的雄鹰,划破碧蓝如洗的天际,果决、凛厉,气势凌人;

    又如那军阵之鼓、山缘之钟,声声如宏,磅礴雄壮。

    细听之,倒是与周遭如仙境一般的素丽美景不大相符了。

    赵政注意到了她曲调的变化,不禁起身走至她的身边,好奇问道:

    “你想到了何处?”

    梁儿放下玉箫,有几缕清风拂过她耳鬓的青丝,少女的容颜便如盈盈初开的雪莲,清雅、秀美。

    她缓缓勾笑,心绪傲然:

    “大秦之土幅员辽阔,四十多个郡,近一千个县。北抵阴山,东至东海,西起陇西,待将百越收归于秦,南边便可到达南海。其间大河蜿蜒、峻岭环峙,险自天成,又有函谷关、萧关、武关、散关此'四塞险关'相护,加之北方金城数千里……秦之稳固,已前无古人。”

    可闻之,赵政却未喜反忧。

    微眯了双眸,淡声道:

    “金城数千里?……如今的长城虽长,但旧燕、旧赵、旧秦的几段之间空隙太大,我总是觉得不甚稳妥。若有朝一日匈奴再度南下,寻出路径越过了那间隙之处的山川沟壑,我秦岂不难防?”

    梁儿一滞,抬起眼来转眸望他。

    “依你之意……”

    这一瞬间,她已预料到了他将做出怎样震撼世界两千年的决定。

    只见赵政唇角紧抿,垂眼思忖。

    片刻,他扬头远望,双眸炯炯,薄唇勾出了一弯坚定的弧度,毅然道:

    “将这三段长城连接起来,西起临洮,东到辽东,绵延万里,匈奴才是真的再难来犯了。”

    闻言,梁儿心中略沉,想到史书中说,因为长城,上百万人尸骨成山,民不聊生,甚至还因此造出了流传千年的孟姜女哭长城的传说……

    她浅浅咬唇,轻声问道:

    “那么大的工程,你打算从何处调人?”

    一想到赵政会因此而被百姓怨恨,被后人谴责,她就觉得心里闷得难受。

    而赵政的面上却浮现出了轻松之色。

    “方才见到极庙上奏,说明星在近日出于西方。天官曰:'出东为德,举事左而迎之,吉;出西为刑,举事右而背之,吉。反之,皆凶。'年初时,我已赦免了一批有罪之人迁去九原郡,眼下刚好可借此机会,再将一些服刑之人赦免,遣去修筑长城,也好应了那'明星'预言。”

    梁儿略怔,复而豁然。

    明星,就是后来所说的太白金星。

    古时观星,它与彗星大灾大难的意义截然不同,是可吉可凶的。

    赵政用“明星之说”,以牢狱之中大量的刑徒去修筑长城,既可顺应星象预言,令人臣服;又可在不影响寻常百姓生计的情况下,充分利用被关押在全国牢狱中、闲置了多年的劳动力,此举当真是无可厚非。

    梁儿不禁心下一叹。

    果然,又是后人误解他了……

    思及后世对赵政和万里长城千年的诟病,她瞬间觉得分外委屈,低敛了头钻入了赵政的怀里。

    赵政一滞,不知梁儿怎得方才还一本正经,可突然又这般撒娇的朝他腻来。

    转眼,他温柔笑开,宠溺的低下头去轻吻她的发顶,语声悠悠的:

    “曾几何时,你比我还要成熟许多,可是现在的你,却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当天傍晚,赵政便下令征发数十万戴罪之人去往长城,联合蒙恬手下三十万的长城驻军,沿着大秦帝国的北部边疆,开始缔造起人类有史以来最为壮观的军事工程。

    而此时,南方百越之地的战事也已更加明朗。

    到了年节时,秦军已几乎占领了全部岭南地区。

    终于将百越灭亡。

    之后,赵政在岭南设置了桂林郡、象郡和南海郡,认命任嚣为南海郡守,赵佗则为其下的龙川县令。

    如此,秦之疆域便一直拓展到了南海之边。

    桌案前,赵政看着手中竹简一声冷笑:

    “赵佗刚一上任,便上奏要人了。”

    “什么?”

    梁儿微瞠。

    赵政眸色幽冷,嗤道:

    “他说岭南之地太过地广人稀,越人又野蛮无识,不利于长远发展。奏请迁居五十万人至岭南三郡,以加强秦越相融,以便更好的掌控越人。”

    梁儿垂下眼帘。

    “此言确实有理,可是……”

    赵政的眼幽如深潭,吸气道:

    “可是五十万,加上之前攻越时的三十万兵,岭南之地此后就要有将近八十万的人口……”

    梁儿面色微紧。

    “从治理三十万人,一跃而成治理八十万人,赵佗这是等于在为自己谋求权利。”

    赵政长吁了一口气,叹道:

    “但他的理由无懈可击,使我明知他的实际想法是如此,却也不得不允了他的请求。”

    梁儿眉间微蹙,轻问:

    “你就不怕……如他那般聪慧多狡的人,手中权利太大,会……”

    “所以我只让他做了任嚣之下一个小小的龙川县令。就算岭南此后坐拥八十万庞大的人口,真正分到赵佗手下的也不过万余人罢了。纵使他心思再多,又能折腾出多大的动静?”

    赵政淡淡一笑,捉过梁儿的手轻轻摩挲安抚,又道:

    “赵佗这个人,虽然多狡,但却文武双全,年轻有为。若只因他太过聪明就弃之不用,岂不可惜?”

    梁儿若有似无的轻扯了扯嘴角,缓缓敛头。

    政……

    你的话虽然没错,但你可知事事多变,待到多年后你和任嚣都已不在,天下大乱之时,赵佗这匹野马也终将脱离大秦的控制,甚至……为了一己私利亲手将他的母国推入深渊深处……

    一个月后,赵政赦免了五十万的罪人,将他们迁徙去往岭南三郡。

    最终,将近八十万的秦人与当地原住越人紧密融合,成为了未来中国两广地区的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