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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道强大的力量消失,陆燕青才松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将赵明月从地上扶起来,没好气道:“怎么还跟原来一样乱来?”
“我有把握才来的。”
“太乱来了。”陆燕青看向在场的弟子,“好在有惊无险。”
苏源上前再次跪拜:“多谢师叔公。”
“不谢。”明月扶起模样英俊的苏源,长得可真像他的父亲,苏衍之是个幸运的人。
聂远忽而说道:“怎么这么称呼在你们年龄相仿的两人身上,听着如此别扭。”
“回去吧。”
“师父,你们且先回去,我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陆燕青不放心。
“没事的。”
他也就只是担心罢了,从以前开始,赵明月一直就是照顾他的人。
“……早去早回。”
“是。”
犀照为了赔罪,特意请后夕昼在霜花楼饮酒。
后夕昼已然没了不满,与他喝了几巡便以公务回了酆宫。
其实他知道自己心不在焉,经过了这件事,将赵明月放在陆燕青身边他是不放心了的,而且,总需要在犀照面前遮掩也不是长久之计。
数日不见,方才那匆匆一聚让他更是牵肠挂肚。
只是如今的赵明月太需要被保护了,即便他现在很想立刻去到她身边,想知晓方才她启动了那么多的神盾,身体可还好?
明月,我几时才能让你无忧无虑,无灾无难地留在我的身旁?
几时才能不用再分离,不用再受这相思之苦?
忽而,闻得远处有琴声传来,后夕昼脚步一顿。
这琴声似乎来自书房方向,是……雀凛来了?
但雀凛的琴声却不是如此,而且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雀凛嫌少在做以前很喜欢做的事,比如弹琴。
不是雀凛那也没人敢在他书房弹琴了吧?
或是鸾凰?
后夕昼实在猜不出是何人,所以举步走向书房。
书房书架林立,卷轴书籍满满。
偌大的办公空间内,除了他的书案之外临窗有坐塌。
花窗敞开,黄泉界带着雾霭的天光从外头照进来,笼罩在坐塌上身穿红衣,发髻绑着红发带的人儿,她跪坐在矮几前拨弄桌上的古琴。
琴声细腻如石上清泉,曲调款款如彩蝶飞舞,而弹琴的人听到脚步声望向门口,对着他弯嘴一笑。
明媚飞扬。
后夕昼以为自己坠入梦河,在门口站着凝望窗前的红衣人。
明月。
心中连着呼喊了两声,但,嘴唇却紧抿不动,神情严肃得有些吓人。
分明是高兴的,可不止为何见着这牵肠挂肚的人儿,反而多了几许幽怨,恨不得忽而上前将那人抓起来摇晃,为何不听话,为何又去危险的地方。
可脚步却扎根一般站着,身体有些僵硬。
他眼神有些恼,恼自己为何不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将她放在自己面前,如此现在这般,相见推开门就能见?
太多的喜欢与愤懑杂糅,后夕昼身上笼罩的一层阴郁始终未散。
窗前的人身上蒙着一层天光,即便身着红衣,依旧清澈如同明镜一般的赵明月,修长的手指一拨琴弦,曲子换了一个调调。
颇有些风流倜傥的琴声宗宗。
她双目含笑,语调撩拨:
“有美人兮, 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这诗词……
不该是他的心境吗?
只是,这或许也是明月的心。
原以为牵肠挂肚本就是带着疼痛思念的意思,但此时,才觉得哪怕思念能肝肠寸断,惟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后夕昼身上的阴郁慢慢消散。
那窗前那人有些厚颜无耻的模样,顿生捏她脸颊的冲动,目光深深锁着那个人,眼中满满都是眷恋。
赵明月见他依旧不动,又期期艾艾又道:
“有位美人啊,我见了他之后就此难忘。 一日不见他,心中牵念得像是要发狂。 我就像那在空中回旋高飞的凤鸟,在天下各处寻觅著凰鸟,可惜啊……”
原本这凤求凰的歌词之意是,可惜美人不再东墙临近。
赵明月漫不经心地改成:“可惜美人啊站在门口却不愿进来。”
而后望着后夕昼那明显松动了表情,她嘴角一弯继续文情并茂道:“我以琴声替代心中情语,姑且描写我内心的情意。希望我的德行可以与你相配,携手同在一起……”
后夕昼目光炯炯看着那人,等她继续往下说。
赵明月却不译文了,反而逗弄他似的又绕回去:“可惜啊美人站在门口却不愿意进来,可是生我气了?唉呀妈呀,那我完了。”
后夕昼终于忍俊不禁,分明笑着但忍着举步朝窗边走去。
居高临下俯视那人:“你以为如此我就原谅你了?”
噌噌……
明月的手灵巧拨弄琴弦,以前她没有这等细胞,但陵光神君有啊,所以她也附庸风雅了一回。
仰头看着那人笑眯眯道:“我怎会以为鬼王如此就原谅在下?所以打算以身相许来着。”
“……”后夕昼差点呛到,这丫头越来越……无耻了。
他瞪着那俊俏的人儿一眼,手指按了琴面,明月将手拿起,他随手拨动,竟然是赵明月方才随心弹奏的那一段。
果然这家伙而过不忘的听力,以前令人发指,如今依旧啊。
后夕昼拨弄这琴弦重复明月方才没有译文的段落:“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
自己念出来没什么,但在后夕昼那一双令她沉溺的眼神之中,再听他用清冷的声音念出这一段时,居然……心儿都颤。
后夕昼手按琴弦。
琴声骤停。
他望着明月目光深邃如同海洋。
他只问明月一个字:“嗯?”
明月装傻:“啊?”
后夕昼凑近她:“神君不是很会译文吗?就把方才在下所截取的那一段也译出来,嗯?”
明月眸光狡黠,顾左右而言他:“鬼王好生了得,不仅对音律过耳不忘,对文字依旧如此,在下佩服,佩服。”
这家伙。
俯身的后夕昼凑得更近,与仰头的人鼻尖相触,虽表情依旧清冷,但双眼迷离愉悦,显然因为能与她相处,心情格外愉悦。
“神君为何不敢译了?”
谁说本神君不敢的?
明月望着他徐徐道:“何时能允诺婚事,慰藉我徘徊不知所措的心?无法与君比翼偕飞百年好合,这样的结果会令我沦陷於情愁欲丧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