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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倪往也依旧如常,连看都不看他,只对明月行礼之后离开。
明月没好气说夜十:“你知不知道女人最烦你这样的花心大萝卜。”
“不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看,她不是回头了吗?”
倪往还真走了回来站在了夜十面前:“湿地里的无心鬼是你杀的?”
“不是啊。”夜十咧嘴笑着。
倪往看着夜十,目光肃然:“多谢了。”
“说了不是了嘛。”转念又想,“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别再接那样的单子。”
倪往不置可否,礼毕离去。
夜十又问:“昨日的伤好些了没?”
倪往此去已是头也不回,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明月问了夜十才知道。
那日夜十去冥市当佣兵遇见了倪往,见她独自一人领了凶级通缉令,去了湿地杀无心鬼,他便暗中跟了过去。
在冥市通缉榜上,邪祟从低到高的等级大致分为丙、乙、甲、凶、煞、伤、亡七个等级,前三级别比较常见,道行高的阴阳师单独行动或三五人结伴也有胜算,但凶级通缉令,大概就是冥界巨婴那样的级别。
倪往单独行动,胜算几乎为零。
要不是夜十赶到,倪往那趟恐怕是有去无回。
只是明月不明白倪往为什么要单独去接凶级的通缉令?皇家阴阳师并不热衷于妖魔通缉单,甚至按严格来说,那种私活皇家阴阳师是不能接的。
所谓的妖魔通缉单并不是黄泉界的那些妖魔,而是在人界为非作歹被通缉上榜的邪祟。
“你现在到底要不要跟我出去?”夜十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只是催促明月,“傅若水已经准备了饭菜就等你过去呢。”
“我才吃饱……”
“今日乔迁,你无论如何也得去吧?”
“嗯……行,走。”明月跟他走了几步觉得不妥,“我去跟晏王说一声。”
“让周全跟他说就行了。”夜十不由她再去做婆婆妈***事,拉她就走。
果然是买的一间豪宅,比原先她买的那个大了好几倍,就是庭院荒芜,枯草遍地,残雪覆盖毫无人气,明月的感慨就是:
“真不愧是鬼屋啊。”
“现在看着荒凉了些,等我装修好,请几个人就热闹了。”
傅若水见到明月欢喜不在话下。
三人在此欢聚,明月昨日刚大醉过不敢贪杯,喝到身体微暖罢手,跟夜十与傅若水说起里广陵九里村,金陵十八里香的事。
夜十果然对十八道酒非常感兴趣,已经蠢蠢欲动想要去了。
三人聊得正起劲,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这宅子太大,没个看门护院的就是不方便,夜十走出门口吆喝:“谁啊?门没锁自己进来。”
喊完回头对屋里的两个人说:“无论如何都得请个看门的,这也太不方便了。”
因为是草草搬迁,挺大的院子就只有一盏灯笼,天黑之后得等人走近了才看清楚来的是谁。
“噢?”夜十看到来人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来了?”
“谁来了?”傅若水清脆地问道。
夜十对门外的人说:“来得正巧我们正在吃饭。”
他进屋坐回桌边的夜十笑容让人猜不透,不过看到进来的人顿时就明白了。
傅若水猛然站了起来,有些局促:“季师兄!?”
季泽希一身风雪,脸上的胡茬有些长了,模样风尘仆仆,看到傅若水安好他松了一口气,随即笑了,只是笑容并没能完全融化他眼中的苦涩与风霜。
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也有些局促地站着。
傅若水看着他双眼发红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人一起傻站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季泽希喜欢傅若水。傅瑶光将若水许配给他。他自是欣喜若狂。只是傅若水却逃婚了,而且还因此离家出走,让他伤心之余也无奈至极。
如今两人见面必然有些尴尬,明月起身:“季师兄,过来坐。”
说着接过他满是冰雪的斗篷,没有衣架,就挂在另外一张椅子的靠背上。
季泽希说了一声“多谢”,将佩剑也放在椅子上,看一眼傅若水,见她还站着,他也没说什么拉了椅子坐了下来。
夜十给他舔了碗筷,赵明月把温热的酒倒入他的杯中。
“季师兄,喝杯热酒暖身。”
“多谢。”季泽希迟疑了一会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擦了擦嘴,笑道,“师妹也坐啊。”
傅若水才慢慢坐下来,季师兄如此消瘦的模样心里内疚,可她实在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对不起她已经说了很多遍。
倒是季泽希,沉默了须臾就说:“师妹,师父跟师娘都非常担心你,都快过年了,你还是先回家吧。”
可是他们的婚礼就定在正月初八,她要是回去,是不是还得成亲?
“我,我不回去。”
季泽希眼神又黯然了几分:“我跟师父说了,今年先不办婚礼……”
“我来年也不会与你成亲!”
“……”季泽希哑口无言,拧着眉头,“你也知道师父那脾气,至少你现在多了一年的时间说服师父师母。”他也多了一年来奢望她能回心转意。不得不承认,他也是自私的。
“既然你知道我爹的脾气,我若跟你回去,他指不定就会逼我成亲!”即便内疚,傅若水还是坚决不肯妥协。
这种事情还真不好劝,只是明月看季泽希挺可怜的模样,就跟傅若水说:“若水,季师兄说得有道理,你有什么话就跟父母好好商量,这大过年的你在外头家里人也不能安心。”
“你知道什么呀!”别人都可以劝唯独赵明月不行,傅若水恼羞成怒推了下桌子,起身就离开了餐厅。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明月起身说道:“季师兄,你先吃着,我去劝劝。”
季泽希看着赵明月跟过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夜十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放在膝头:“季泽希你就是太死心眼,我教给你的三草定律你就一点记不住?兔子不吃窝边草,好马不吃回头草,天涯何处无芳草……”
“夜十兄不曾对人动心过吧?”季泽希忽而反问。
夜十顿时哑口无言:“……现在是在说你!”
“我何尝不羡慕夜兄的逍遥自在,可这人动了心往往就难以自拔,天涯芳草无数,可我所钟情的偏是与我青梅竹马的窝边草,她若肯要我,别说回头草,就是断肠草我也愿意吃。”
好了,这死心眼的,没法劝了这不。
夜十只能跟他喝酒。只是看着他如此痛苦却也死心塌地的模样,貌似觉得自己都被他给感染了,居然有那么一丝羡慕一往情深的人。
他千百年轮回的记忆之中,没有一个女人的脸庞深刻在他记忆中。
如今想他抱过的女人,他也记不住她们的长相,就算身体那片刻的欢愉在别人至死不渝的爱情面前也显得空洞。
以前他回答明月为什么他不成家?他说自己随时可能堕落、入魔、死亡何必害人家姑娘?
其实这些不过是他安慰自己借口,他不是不想有个心爱的女子,而是……他从没发现自己爱过一个人。
即便抱着那些女人,也一直觉得心里空洞,没有拥有她们的念头。
他根本就爱不上任何人。
如果说是因为遇不到喜欢的,那未免也太离谱,一千年没有遇见一个令他心动的女子,这太说不过去。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没有爱上别人的能力。
夜十:“这事哥们儿是真没办法帮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你买醉。”
两人碰杯,继续喝酒。
时间越久,季泽希越是有些心不在焉,不时望向门口,即便师妹不进来,但至少明月回来也是好的。
“情这东西最是无情,二十年的朝夕相处还比不上有些人的两天。”
夜十愣了半晌,眼神很清澈,但立刻装傻:“诶,我可先声明,我跟你师妹那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季泽希无奈低笑:“在下不是说夜兄。”
“你的意思……傅若水是有了心上人才拒绝你的?”
师妹虽然没说过,但他知道,他知道她心里有人了。季泽希苦涩再笑,把酒倒满,喝。
赵明月还在傅若水的房门前苦口婆心:“有些事情你逃避没用,你能拒绝这门亲事,显然你正视自己心里的想法,既然这样何不勇敢面对把事情解决了?”
傅若水靠着门背说:“原本我爹把亲事定在正月初八,指不定我回去就会被绑上花轿,你不懂,我爹他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结个婚怎么搞得这么复杂?
明月说:“但季师兄他……”
“我已经跟季师兄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他。”
“……那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傅若水哪能说得出口?忽而有些恼了,“你一直在劝我回家,是不是特别想让我嫁给季师兄?”
“没有!”她一现代人,当然是支持恋爱与婚姻自由,“我尊重你的意见。”
“那如果……如果我因此有家不能回,你愿意照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