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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安芷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阿芷,你醒了?”林意茹眼眶红红,一见安芷醒来,脸上欢喜的表情表露无遗。
“我……我怎么在这里?”安芷还有些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我们不是托了个借口出去了吗?然后我被打晕了,等到我醒来的时候身边不见了你,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正好那江南府御史经过,见我一脸慌乱不知道如何是好,便过来询问了情况,我自然是不敢说被人打晕了然后你不见了,不然的话,不好解释为何你我二人的来意,坏了这厢的关系,只得说自己与你因为不熟悉这郑府的路径,因此失散了,于是那郑大人便唤了家丁帮忙寻找,结果在天快黑的时候,在池边找到了昏迷的你……”林意茹眼眶红红地道。
在这世上,除了家中双亲以及自小看自己长大的嬷嬷,她唯一能完全相信的便是眼前的安芷了,当她醒来发现不见安芷的时候,那种内心的慌乱,竟然跟当时失去阿全那会一样,林意茹抚摸着已日渐隆起的腹部,不过,幸好,安芷现在还在,还好好地在她眼前。
“意茹对不起。”安芷自然也是理解这种感受,对于她来说,她现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便是眼前的林意茹,两个苦命的女人因着机缘巧合走在一起,一个誓要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一个誓要查清夫君被害的真相,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林意茹更能让她全身心托付的人了。
安芷愧疚地看着林意茹,看着她日渐隆起的小腹,那里,正神奇地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个与她们二人都有血缘关系的神奇的小生命。
“没事了,你回来就好了,不过,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虽然郑大人请来的大夫说你是因为失足落水又在水底被石头撞到了头才昏迷,幸好命大捡回了一条命,但是我无论如何是不会相信这番说辞的,你怎么可能会大意到失足落水?”林意茹满腹疑问,此刻噼里啪啦全一股脑地问了出来。
“我……”安芷想了一想,决定,还是不将事实一五一十地告诉林意茹了,因为她总隐约觉得,今日碰到这事很是奇怪,林意茹若是知道了,怕是对她会不利。
于是,安芷编了一个看上去比较像的谎话。
是郑府一个被赶出去的小厮干的,那小厮是因为看上了郑府某个丫鬟,因此去求了郑府管家想要跟那丫鬟结合,谁知道那丫鬟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竟然是管家的侄女,因此小厮自然是被拒绝了,而且被赶到了外面庄子上做事,生生丢了一份好差事,因此怀恨在心,想要报复,恰好她和林意茹路过,那小厮因为胆怯,认错了人,因此将安芷带了去,可是很快便发现安芷并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丫鬟,随机恼羞成怒,将她打晕推入了池子中。
说完这段话,安芷真要佩服自己是编故事高手了,竟然瞬间想出了这么一个看上去十分真实的故事。
深宅大院这种事情很多,自小在林家长大的林意茹自然也是见过这样的事情,因此她并不怀疑安芷的说词。
“也是一个可怜人。就是苦了你了,平白无故遭了这么大的罪。”林意茹心疼地看着安芷头上肿起来的那个大包。
安芷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
想来那黑衣人也心细,见她救了自家的公子,也便没有为难她,反而将她打晕,替她做了一个失足落水的假象来蒙混过关。
这夜,因为安芷受伤未醒,安芷与林意茹自然是住在了郑家的厢房。郑府本来是要派人来照顾,林意茹怕被人发现安芷的身份,自然是拒绝了郑府的好意。
“你说,我们这是住在郑家的厢房吧?”待到安芷觉得自己没有大碍之后,她便下了床,精神百倍地开始闹腾了。
“嗯。”林意茹点了点头,不知道安芷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正好可以趁着这机会,看看着郑府……”
“不行!”安芷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林意茹打断,“阿芷,你今日可是差点遭到不测,我实在不敢相信,若是你遭遇不测,只剩我一人,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林意茹说着说着抽泣了起来,白天在发现安芷失踪之后,她强忍着内心的慌乱与郑府一众人周旋,到了晚上终于找到了安芷她的内心防线已经暂时决堤,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今日再出什么事了。
见到林意茹梨花带雨的样子,安芷心中的愧疚感又浮现了上来,是她不对,她没有考虑林意茹的感受,可是,自从见识了这郑家那假山之事后,且不论这江南府御史郑齐对此知情不知情,她总觉得,这个郑家,不简单。
“好了,那今天,就暂时不去了吧。”安芷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实在是对林意茹没办法,看着林意茹那一幅娇弱的眼泪汪汪的样子,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她并不是英雄。
话是这么说,可是安芷内心还是有些小挣扎。
夜深之后,林意茹因为累了一天,便先歇息了,安芷身份上是林意茹的丫鬟,而此刻又是在别人府上,因此她只得睡在了丫鬟身份才能睡的外间。
深夜很是寂静,安芷的脑海里却始终回荡着白天的情景。
那重伤的黑衣人,以及两个黑衣人一开始奇怪的抓她过去的理由,虽然也许最后她的自告奋勇给人包扎处理伤口对自己被放回来出了很大的力,然而这也算是一种侥幸了。
安芷叹了一口气,折腾了一天,她也累了,于是困意渐渐拢了上来,突然间,她耳朵边听到了一阵轻轻的哭泣声。
这么晚了,哭泣声?安芷起先以为林意茹醒了,因此蹑手蹑脚过去里间看了一眼,却看到了林意茹恬静的睡颜。
而此刻,那个哭泣声却是听不到了。
“难道,是我太累了听错了?”安芷喃喃道,回到自己的外间准备躺下继续休息。
可是谁知道,安芷才一躺下没多久,那阵哭声又传了过来,这次安芷很明确地肯定这哭泣声不是来自林意茹,而是来自外面。
虽然与林意茹约定在先,今夜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出这门,但是奈何实在是心中的好奇心作怪,安芷实在是按捺不住,于是披了衣服,悄悄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她和林意茹住的是郑家用来招待客人的东厢房,之前郑老太君寿宴的时候听人提过,这东厢房,是郑家最好的用来招待客人的厢房,且与郑家人住的楼院附近,看来,那郑齐虽然平日里不怎么与人打交道,然而家中待客之道却是极好的。
安芷一路循着那哭声,出了东厢房,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她出来后不久,林意茹也悄悄走了出来。
没错,林意茹并没有睡的很沉,安芷第一次起身她便清醒了,只是一开始她并不明白安芷为何进来看自己,待到第二次安芷悄悄出门,她也赶紧披了披风跟了出来。
黑夜中,安芷与林意茹一前一后。
那哭声渐渐地越来越清晰,安芷于是肯定自己找对了路,深夜的夜空有些微冷,安芷搓了搓手,闻到夜风中隐隐地还传来香烛的味道,心中不由得起了大大的疑问。
安芷很快就找到了那哭声所在,只见一个郑府丫鬟打扮的少女跪在一颗桂花树下,她的面前点着香烛,手中还烧着纸钱。
奇怪,如此深夜,这丫鬟这般举动是为了什么?安芷想要靠近些,却不料脚上踩到了一一个小石头,发出了声响。
那丫鬟很警觉地立即转头看道,正好看到安芷。
“你是谁?”那丫鬟很快便认出安芷并不是郑府中人,因此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害怕。
“我……我只是路过。”安芷干巴巴地扯出一个笑,话才说完她就后悔了,心中只想着,糟糕,该不会是白天被那黑衣人敲到脑袋敲坏了吧……
“你再不说,我可要喊人了?”那丫鬟说道。
喊人?一听到这个,安芷不由得玩心大起。
“那你就喊呀?这么晚在这边做这样的事,若是被人知道,只怕是该害怕的是你吧?”安芷道。
那丫鬟被安芷这么一说顿时脸一片青一片红。
“我……我……”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安芷道。
“你是谁?”谁知道安芷这么一说,那丫鬟更警觉了。
“我,我是安府的丫鬟,今天跟着夫人来给老太君祝寿的,结果一不小心失足落水了。”安芷道。
那丫鬟点点头,身为郑府的丫鬟,她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方才下午,除了老太君寿宴需要的人手之外,她也加入了寻找安府丫鬟的队伍呢。
“原来是你,你可好些了?翠绿姐姐刚发现你喊我们过去的时候,可真是把我们吓了一大跳呢,那池子可深了,你也是命大。”那丫鬟道。
“嗯,是啊,这人活着太艰辛,也只能命大来平衡一下,表示老天爷还是眷顾着我的了了。”安芷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本来只是对自己这段时间遭遇的感叹,可是谁知道,不知道为何眼前这丫鬟突然大哭了起来。
“诶,你怎么了?你可别哭啊。”安芷一下子急得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今天这日子可是怎么了,先是林意茹哭,现在又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丫鬟哭得这般伤心,要知道,她安芷可是说是什么都会一点,可是唯独不会安慰人啊……
“要是绮罗姐姐有你话说的这般就好了,她这么好的人,唉……”那丫鬟止了哭,看着眼前还有些火星的香烛愣愣地道。
凭着安芷这段时间作为巡按以及四处查案的经验,安芷立即嗅到了这里面有什么,立即问道:“绮罗姐姐?”
“嗯,是呢,唉,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跟人说啊,府内被下了禁令一律不准提起绮罗姐姐的事,我实在是没有地方可以述说,心里可难受了。”
“嗯嗯。”既然肯说,安芷哪有不听之理?她赶紧忙不迭地点头,并严肃地道,“说吧,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不远处,林意茹看着这边的一切,心中不由得苦笑,她知道安芷是个不肯安分的人,因此虽然安芷已经答应了不管闲事,然而她还是没有睡的踏实。
“绮罗姐姐人可好了,我刚来郑府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老是被人欺负,要不是那日碰到了绮罗姐姐,我一定还过着以前的那种日子呢。”那丫鬟道。
“听你这么一说,你这绮罗姐姐人一定很好。”安芷道,在大府邸里,欺负新来的丫鬟小厮的事情层出不穷,能不能熬过全看个人造化。
“嗯,是呢,绮罗姐姐自小就进了府,因为聪慧,被老夫人带在身边,人又漂亮又好,唉,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绮罗姐姐命怎么这么苦?眼看着就要被老夫人放出府邸回归自由身,却不小心落水而死。”
“落水而死?”安芷迅速地将这件事搭上了“观莲节”一案。
“恩,是的呢,我怎么都想不到,绮罗姐姐这么乐观开朗的人,而且她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了,她怎么可能想不开去投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那丫鬟愤愤地哭着道,“我因为得到绮罗姐姐的照顾,因此也在老夫人房内做事,我还记得那日,我鼓足勇气跑进去跟老夫人说,心想着老夫人平日里也算是疼绮罗姐姐,老夫人一定是不知道绮罗姐姐不会这样的,要是知道,她一定会为绮罗姐姐做主的,可是,谁知道老夫人一开始还对我和颜悦色,我才一提绮罗姐姐,她便立即让我出了门,然后没多久,老夫人身边的房嬷嬷便让大家以后不准在府内提起绮罗姐姐了。”
大宅内的争斗很是有的看,可是,愣是安芷怎么都想不到,若是这丫鬟口中所说的属实,那么,观莲节上的那一幕是什么?她分明看到了有许多人下水救人。若只是一个丫鬟,须得如此劳师动众?而且还驳了那江南首付岳尹之的面子?若真的只是一个丫鬟,大可交出去即可,安芷才不信那日这么大的事,身为江南道御史的郑齐会不知道岳家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你说,那日‘观莲节’落水的是你的绮罗姐姐?”安芷试探地问道。
“是的。”那丫鬟很肯定地道,“虽然我没有去‘观莲节’,但是回来的人都这么说,而且老爷很快就派人葬了绮罗姐姐,我……我甚至连绮罗姐姐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那丫鬟说着说着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难受,可是你想啊,你那绮罗姐姐对你这么好,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么伤心是不是?”安芷实在不忍心这个虽然素不相识,但是心无城府的丫鬟这么伤心,憋了许久,终于是憋出这么一句安慰的话来。
“对,你说的对,我不能这么伤心。”那丫鬟一听有理,立刻擦干眼泪。
“这就对了,好了,夜很深了,快收拾一下回去吧,不然被人发现可就不好了。”安芷提醒道。
那丫鬟一听有理,赶紧收拾了东西,道了谢就准备往回走。
“对了,姐姐,你叫什么?你跟绮罗姐姐一样,对我真好。”临走之时,那丫鬟这么道。
“我……你叫我安安吧。”安芷实在不忍心不告诉那丫鬟,便扯了一下自己的姓。
“嗯,安安姐姐,我回去了,对了,我叫丫丫,有机会我们再见。”丫丫说着便很快走了。
看着丫丫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安芷叹了一口气。
还有机会再见吗?估计,没有了吧?毕竟,她们的身份摆在这里,而且,她现在又……
等到安芷回到东厢房的时候,她偷偷进去看了一眼林意茹,发现她依旧熟睡着,没有醒来过的迹象,这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外间继续躺下。而在安芷离去之后,林意茹睁了眼,她知道,安芷只怕是已经决定要插手这件事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心非但没有排斥,反而是早就认定了这事她会管一般,林意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既然已经如此,她也只能义无反顾地帮助安芷了。
本来来郑府的本意只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然后再决定是否要管这件事。可是,今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
将自己抓走的黑衣人,深夜碰到的丫丫……
安芷突然觉得,自己虽然还在纠结要不要插手这“观莲节”少女落水一事,但是实际上,自己已经身在事件中了。
她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想到了林意茹,找个机会好好解释一下吧,她也不是不知道林意茹内心在担心着什么,可是,听到了那丫丫的话,以及之前在安府那个哑巴的举动。
撇开岳尹之,她也想管管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