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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闵远入狱后第十日,户部郎中卢有封因贪赃渎职,被卸去郎中之职,打入大理寺诏狱。
萧闵远入狱后第十五日,詹事府少詹事孟伦因私议储君之事,言辞不逊于圣上,欲解襄王之围困,言辞激烈间失言于圣前,触怒龙颜而被革职。
萧闵远入狱后第二十二日,翰林院重书《大燕徵记》,翰林院中原本所属支持襄王者,落职的落职,离京的离京,而因翰林院较考之时论及先前临安动乱之事,牵连朝中之人更是不胜枚举,同与襄王前往临安,后助襄王平叛的京卫指挥使司同知蔡衍也被牵涉其中。
……
短短不过二十余日,除却瑞敏,岑宗光,程昱等身处要职无法轻易动摇之人外,萧闵远这一年间所收拢之羽翼被剪除无数,而瑞敏等人眼看着之前还同他们一起支持萧闵远之人接连落难,也越发稳不住了。
萧闵远身上有些狼狈的站在牢中,手中拿着的是刚才从送饭之人那边得来的纸条,上面虽没有详细写着朝中的事情,但是卢有封、孟伦、左豫、向林苑等人名字上被红笔勾勒的叉字,却让他清楚的知道,朝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纸条最下面写着一行蚊蝇小字。
“形势不稳,瑞、岑二人私下会面频繁,李家、陈家已送拜帖,欲探访二人。”
萧闵远眼神阴鸷的看着那行小字,手背上青筋直冒,将手中纸条缓缓揉成一团,然后丢进了嘴里咽了下去,他低头看着摆在身前的饭菜,脸上全是阴霾。
自从冯蕲州接手调查他的事情之后,这几天能够送入牢中的消息越来越少,而他的人送来的这些消息之中,提及瑞敏和岑宗光等人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那几人如今心思难测,虽然当日他们所谓的唯他马首是瞻的话犹在耳边,但是萧闵远却很清楚,这朝中从来都没有什么人能够真的誓死效忠于谁,更没有谁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会豁出性命去保谁。
无论是瑞敏也好,还是岑宗光等人,他们之所以靠拢他,除了那些利益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手中拿着的那些把柄,和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能与大皇子和四皇子争锋的能力。
他们想要的,无非是从龙之功,无非是将来在他登基之后族内的平步青云,子孙三代殷贵,可是一旦朝中给他们的压力超过那些把柄给他们的压力,甚至于让他们认定,他再无翻身之力,那些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背叛他。
萧闵远原是以为,永贞帝对他不过是因为冯妍那些话的一时迁怒,等到他心气平顺之后,若是查不到证据自然会放他出去。
可是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几日,永贞帝不仅丝毫没有将他带入宫中问询,警告一番将他放出去的打算,反而还让都察院接手了他的事情,甚至连他手中之人也接连折损。
朝中那些事情是何人所为,不用想也知道,除了他那两个惯会落井下石的兄弟外不会有旁人,但是他如今最在乎的就是,他那个父皇,这一次为什么会动了这么大的怒气?
因为冯妍?
不可能。
不过是几句不着调的胡言乱语,还并非是出自他口,永贞帝绝不至于恼怒至此。
那么如果不是因为冯妍说的那些话,就只可能是因为别的事情?他自认为这段时间来一直行事周全,而且因为萧俞墨的突然败落,他更是收拢手下之人,不允他们妄动,如此之下,怎还会惹来麻烦,而且这一切的麻烦还都是因为昭平突然入宫之后开始。
萧闵远仔细回想着那天夜里的事情,反复想着他在见到昭平之后,到底说过什么,还有冯妍的那些话,也一次次的在他耳边浮现。
北边?
席公?
都不是,若是因为这两样,永贞帝绝不会对他这么“温和”,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些,那么就只有——温家?!
萧闵远倏然抬头,眼中划过惊愕之色。
温家?!
父皇对他生怒的原因,竟然会是温家!?
萧闵远心中起疑之后,就知道他不能再在这牢中待下去,如果永贞帝真的是因为温家才对他如此,那他必须要尽快想办法出去才行,可是如今他却是偏偏落到了冯蕲州手里……
一想到他跟冯蕲州的纠葛,萧闵远就忍不住气的直咬牙,一挥手将身前的饭菜全部打落在地,碗中的汤水直接翻滚着溅到了牢门之外。
门外有人后退了半步,而萧闵远听到脚步声,这才发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个人,那人从头到脚都笼在黑袍之中,看不清容颜。
萧闵远还以为是韦玉春的人入牢中来看他,面色难看的怒声道:“本王不是告诉过你们,若非是攸关性命的事情,否则不要来牢中探我,要不然被人抓住马脚只会让父皇以为本王在牢中还贼心不死,到时候会更加迁怒本王?!”
那人站在牢门之外,听到襄王的话后低笑道:“襄王殿下倒是知道怎么取信帝王,只是外间情形瞬息万变,你真以为还没有到性命攸关之时?”
“你身处这牢中,外界羽翼却接连被剪除,你如果再不出去,怕就真的只能在这牢中任人鱼肉了。”
萧闵远听到这声音猛的抬头,就见到站在牢门之外的身影,他猛的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说完他顿了顿,连忙朝着外面四下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他想见到的人。
萧闵远忍不住问道:“席公呢,他是否也入京了?”
“襄王难道觉得,主人入京,会冒险来此探你?”
那人话说的不留情面,让得萧闵远脸色难看。
而他却是直接将头上兜帽解了下来,露出一张劲瘦脸颊,那人的脸看着十分年轻,至多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但是须发却已经有些发白,颧骨处微有些突起,一双眼睛中眼白几乎占过大半,眼黑只有极少一点,当他专注看人之时,显得格外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