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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话让穆秋叶和夜绝吃惊不小,不过也只是一瞬,夜少的脸色就恢复如常。
可穆秋叶还是连连摆手:“夜爷爷,我……不用不用,我说过我们都还小的……这不合适。”
可夜老不管那么多,硬是用仅余的一点力气,挣着把二人的手交在一起。
这才咧嘴笑了一下,仿佛这样就减轻了好大的病痛。
穆秋叶本不情愿,但是更不愿意看到老人难过,只得依了他。
夜少的手很大,能一整个把她的包在里面。
他的手指尖有些凉,但是掌心的温度足以掩盖过去。
穆秋叶为自己的胡思乱想红了脸颊。
这一幕落在了夜老的眼里,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
“那,穆丫头你就是答应我了。”
本就虚弱的身体,哪经得起这样折腾。只是坐了一会儿,夜老很快就再次被病魔俘虏,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穆秋叶担心他的身体,只得在夜少近似责怪的严厉眼神中,点一点头算是默认了。
夜老想要笑一笑表达开心,可是耐不住这一阵紧过一阵的难受,猛地仰面躺回床上,羸弱的身躯让人不忍直视。
穆秋叶转过脸,偷偷用手背抹去眼角就要滑落的泪。
但是一回头,又换上最灿烂的笑:
“我会照顾好他的,夜爷爷。”
夜绝的眼神跳动了一下,立马看向了夜老以作掩饰。
“诶,乖孙女……”
咳了好几遍还不止的夜老已是气若游丝,嘴唇干枯得没有一丝血色,但手却一直抓着他们两个不放开,生怕一放两个人就要分开似的。
穆秋叶终于是忍不住,泪从眼眶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滴在床上、被子上……夜少的手上。
夜绝生性冷酷,可也看不了这样的场面。
于是一狠心,从中抽出手来,躲进了房间的盥洗室,抽起烟来。
好像只有尼古丁的香气才能让他在此刻找到一点依靠。
见夜少离去,穆秋叶也无所顾忌,干脆放任眼泪在脸上汪洋恣肆地流淌着。
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夜老多好的一位老人啊,为什么老天却要让他受这样的苦?
“冷……冷”
眼见夜老本来慈祥的面孔扭曲到狰狞,穆秋叶心头一阵揪得难受。
在洗手间抽闷烟的夜少听到动静,急忙冲回来查看。
夜老的身体早已在床上蜷成了一团。
漫无边际的冷,那是一丝一丝拼命往身体里钻的冷,仿佛冷到骨头里去。每一块骨头都好像被冻得脆了。
每动一下都好似骨头碎掉的疼,疼的钻心。
阴寒的冷,冷得入骨。不一会儿,却又变成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痛得不能呼吸。
身旁的两人早已是泪眼滂沱,夜少急的一遍又一遍叫医生,却是不敢离开半步。
这样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都仿佛无比漫长。
终于,疼痛好像减去了一些,床上的老人也渐渐舒展了。
“乖孙儿呀,你们要好好的!”
说完紧抓着他们俩的手,就无力地垂了下来。
看着夜老苍白失血的嘴唇,还有指间逐渐凉薄的温度,穆秋叶顿时呆傻住了。
“夜……爷爷?”
此时夜少心中的悲伤不亚于她,爷爷将他从那个深渊里带出来,保护他不受一点伤害。如今亲眼见到夜老过世,怎么能不哀恸?
可是病床那头的小女人,好像很不对劲。
因为爷爷去世,给她的影响太大了吗?
绝对不可以!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长辈已经离开他了,怎么能再放任他最心爱的女人也离他远去?
“穆秋叶!”
可是被叫到名字的人却不哭也不笑,好像这屋里根本没有一个叫穆秋叶的人,夜少只是在对着空气喊话。
她好像又回到了之前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这样的穆秋叶,让他的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揪得发疼……
他看不了她这个样子。
“过来几个人,给我看着她!”
夜绝抄起床头的内线电话,几乎是咆哮般。
他要亲自去把爷爷的后事处理一下,然后再回来好好收拾这个死女人。
刚刚从车上下来,还没进公司的电梯,私人手机就疯狂地震动起来,那头潘武的声音急匆匆地道:“夜总,出事了,穆小姐不见了!”
“他妈的!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夜绝顿时就火冒三丈,这几天他光是为了找穆秋叶就差点急疯了。
眼下刚刚找回来,转眼就跑了?
靠!
穆秋叶刚被几个夜少派来的保镖护送到一个房间里坐好,就不再移动一分。
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视线凝聚成一个点,漠然地看了看前面,没有一点的表情。
“穆小姐,您喝水。”
一个保镖倒了杯水递给她。
于是穆秋叶一直凝滞不动的眼珠子终于转动了一下,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我要上厕所。”
“穆小姐请便。”
保镖们根本不敢怠慢,这两天夜少让他们把整个A市都差点翻过来,就为了找这个穆秋叶。
他们有多少脑袋都不敢松懈的。
穆秋叶打开一扇门走了出去。
隔了半晌,终于有保镖察觉到不对劲,“她刚刚开的是洗手间的门吗?”
“……”
“糟了!”
“赶紧找啊!你们都是猪吗?”
“靠,一个房间弄这么多门,谁弄得清?找,赶紧找!不然等着被夜少打爆头!”
……
穆秋叶沉默得沿着月亮湾里的小道往外走,地上的积水映射出她面无表情的脸,眸色黯淡,无喜无怒也无悲。
苍白的小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她一步一步走出了月亮湾,竟然出奇般地畅通无阻。
继续走就到了地铁站,正是晚间下班的高峰期,天上飘着小雨,但是这却丝毫没有击退他们。
这些为生活所迫,而从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四处奔波的人们啊,密密嚷嚷。
穆秋叶就在这样的人潮中一点一点地挤出去,偶尔有人潮将她挤回来,偶尔有人往她身上狠狠地撞着
她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穆秋叶坐上一辆出租车离开,望着前面,穆秋叶明白这是一场噩梦。
一场永远都不会醒来的噩梦……
像是有感应一样,她由着司机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来住过的老房子门口——红心福利院。
她坐在福利院临街的那一间小房间里,呆坐了一夜,从漆黑的夜一直呆到东方转成鱼肚白。
从雨夜呆坐到雨停。
天蒙蒙地亮起来了,穆秋叶坐在窗前,渐渐地望见了窗外哪座依旧色彩明亮的小房子。
那是她曾经的“家”。
明明是极其安静的地方,可是穆秋叶却觉得很吵,好像耳边全是那种商场里边儿嗡嗡的嘈杂声。
在轰炸着她的耳朵。
在一点一点侵蚀着她。
她想象的美满家庭、父慈母爱都不是她的。
她从小就想嫁给许庭均的一个梦想,也不过是个笑话。
永远不会实现的笑话。
缓缓摘下了手指上泪滴形状的戒指,搁在了窗台前。
这枚戒指,估计她永远不可能戴得上了
直到今天,她才看清楚,原来自己一直生活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和假相中。
而那些假象,又偏偏是她最美好的回忆
那现在这些算是什么?
这她记忆里最讨厌的地方
多么讽刺呵!?3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