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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声子弹射出膛,穆秋叶闻声,快速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可是下一秒,她的鼻子里,却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那一瞬间,穆秋叶的腹中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好像五脏六腑都乱了方位,疯了一样地,要从里面彻底挤出来。
她难受地吐了,睁开眼睛才发现那血不是自己的。
那枚子弹没有打进她的脑袋,而是打在了潘武的膝盖上。
眯着眼睛的夜少收起了手枪,再走近一点,用发烫的手指,摩挲着穆秋叶早已经被毒辣阳光晒得通红的脸颊。
“怎么样,你心疼了吗?”阴鸷的语气从头顶上方传来,仿佛能凝固这周围的空气。
她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回答他,腿上的伤痛,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神经。
但是毒辣的阳光,仍然不依不饶地在头顶上晒着。
心疼?怎么会?他是夜少的人,
于是穆秋叶平静地漠视着眼前的男人,不发一言。
“只要你承认,我就放你们两个离开。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和穿过的一只鞋,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免得让人家说我夜少小气,连个女人都给不起。”
夜绝冷酷一笑,反多了几分从容的优雅。他说女人的口气,就像个可以随便出赠的东西,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他的手心温度很高,在穆秋叶的脸上轻轻拂过,却带起了阵阵冷酷逼人的寒气。
“我没什么好承认的,放了他吧。”
穆秋叶使尽全身力气,撑直了身体,对上那双棕黑色、没有一点感情的双眸。
哦?这个死女人居然在命令他吗?
刚到夜家时的那股小心翼翼哪儿去了?
难道,真的是为了潘武这个野男人而违逆他的意思?
潘武用还完好的手掌,用力按着流血不止的伤口。他忍住身体上撕心裂肺的疼痛,看着比他还要倔强的穆秋叶,眼神里带了些炽热。
果然不枉他拼上性命去救一回,这样的女人,他没有爱错。
“夜绝,你还是个男人吗?自己的女人稍稍和别人有点儿接触,就要赶尽杀绝,你以为你还是三岁小孩子!这么幼稚?”
穆秋叶的唇角一勾,脸上的嘲讽意味更甚。
其实,她已经知道了大半的真相。
但是,在不确定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她绝不允许夜少滥杀无辜。
“那你告诉我,作为男人应该怎么做?”
夜少转身,面对着穆秋叶,一脸的肃杀。在这萧瑟的秋日午后,倒是极交相辉映。
“你若是个真男人,就不该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
穆秋叶已经受不住腿骨上阵阵钻心的疼,于是慢慢地改蹲为坐,双手轻轻地揉搓着蹲的发麻的脚踝。
夜少的眸光很深邃,像要穿透穆秋叶的身体,把她的心脏挖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但是穆秋叶没有被这锐利逼人的目光吓唬住,反而是更加放松,似不经意地卷起裤脚,查看着腿上的伤势。
夜少顺着她的手看去,层层包裹着的纱布下面,已经渗出血来。
这女人,怎么又搞得严重了?
而潘武的黑色长裤,早已被汹涌而出的血液浸湿,黄绿的草地上,也多了几大滴触目惊心的鲜红色。
穆秋叶忍着脑袋里渐渐强烈的眩晕感,清冷的目光直直地看上夜绝。哀怨而又委屈地说:
“他已经受到惩罚了,够了!”
“砰砰砰砰——”
五发子弹过后,便是长久的沉寂。
仿佛用对天开枪的方式,发泄完了怒火,满脸阴鸷的夜少扔掉手枪,一把抱起还在捶打着脚背的穆秋叶,就扬长而去。
背后的潘武重重地垂下了头,他永远斗不过夜少。
这就是王和奴的差别。
远处露台的玻璃门后面,一抹娇小的蓝色身影微微颤抖着,恐惧地看着这一切。
她不是没有见过开枪的场面,可是那也仅存在于电视屏幕上。
现在突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夜少的残酷与血腥,蓝岚的心里萌生了退缩之意。
这不是个人呆的地方,即使,她还要一直在这里待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她看不清还跪在草坪上潘武的神情,但是他低着头的方向,却是一直朝着穆秋叶刚刚蹲坐过的草皮,很久都没有移动一下。
“她,就这么值得你惦记吗?”
一双似水的美目里,已然带了怨恨之意,泪珠如雨点一般,流满了整张脸。
这一次穆秋叶没有挣扎,她没有力气,也没有必要。
夜少这么做,代表就是放过他们了,那她也再没有什么资格,去跟夜少谈条件
怀里的女孩长发垂在面颊两侧,眼眸很冷静。
她安安静静地样子,就像古代宫廷画上的那些美人,透着一股淡淡地典雅之美。又似一朵白玉兰,娇小的开在枝头上。
“其实你并不想杀他的,对吗?”
穆秋叶睁开眼睛,看着夜少有着点点青茬的下巴。
这个角度看,他下颌的弧度简直是完美,有种让女人为之尖叫的性感。
感受到了夜少逐渐变粗的呼吸,穆秋叶说话的声音顿了顿,但还是继续说道:
“其实你也不是那么坏的,在医院的时候我怕黑”
“穆秋叶!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夜绝冷冷地开口,蹙起眉毛看着欲言又止的她。
明明已经学乖了,这几天都没有惹他生气,还把他哄的很开心。
可是为什么,今天见到潘武以后,又变得这么蠢?
“夜少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地爱过一个人?就像潘武一样,奋不顾身,知道前面,是死路一条,可还是要勇往直前?”
怀里的女孩吐气如兰,轻轻地撩拨着他本就躁动的内心。
可是那张秀气的小嘴里吐出的话,却那么让人窝火。
夜少把手中的人儿往卧室中央的大床上一放,不轻不重的,但是穆秋叶已经察觉到夜少的怒火了。
他是从另一个方向,支起手臂在看着躺在床上的穆秋叶。这样别扭的姿势,夜少却没有丝毫的不适。
但是在穆秋叶的眼中,夜少的俊脸只是一张奇怪的倒影。并且她知道,自己在他眼里,估计也是这样子。
在那双颠倒了方向的棕色眼睛里,深冷的目光却渐渐暗沉。
穆秋叶不知道,他到底在透过自己看着谁。
像那次他酒醉,眼神迷离,带着仿佛是,正在调配毒药的巫婆的阴沉,要把自己当小白鼠给毒死了。
所以,穆秋叶就渐渐有点儿不认识这个男人了。
她从这样的角度看着夜绝,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这种陌生没有初见的友好或是热情什么的,就是一种全然的不熟悉,让她觉得非常不安。
在夜少仿佛能让人中蛊的目光里,穆秋叶听到自己又喃喃地开了口:
“如果潘武和你其他的女人出了这种事,你是不是,还会这样子处理他?或许,根本就不会放过他……对不对?”
说到后来,穆秋叶的声音低了下去,她也被自己的胆大包天给吓得不轻。
但夜少没有听她说完,就冷着一张脸,直接拉开被子躺了进去,只留给她一个冰冷的后背:
“电视看多了吗?还是脑子摔坏了。”
夜少的不理睬,给了穆秋叶一个强烈的警告。
她真的是犯了大忌了,竟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不过也许是最近回忆地太多,太难受了,就想找点儿什么来发泄一下。让它达到一个临爆点,好让自己心里的苦楚全都迸发出来。
不能再扰动她本就不平静的世界。
但是穆秋叶显然是蠢到家了,她找谁发泄,也不应该去惹夜少。
此时,背对着她的夜少,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足够冰冻方圆三尺以内的任何人和物,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不容靠近。
“你这几天还没有和家里联系过吧?你说我撤资的话,薛家会不会流落街头?”
如果说穆秋叶在听到这句话以前,还有一丝丝说错话的愧疚。
但是这一刻,她只想提起床头那盏琉璃的欧式宫灯,狠狠地砸在那个发丝还往下淌汗的头上。
打死他就一了百了了,不用再受制于他。
但她知道这是不行的。
“你……”
穆秋叶努力地抑制着身体深处传来的寒意和愤恨,牙关紧闭,嘴角的弧度瘪起来。
她脸上的肌肉,也全都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在一起。
她十指的指甲全都深深地扎进了手心的嫩肉里,试图用身上的疼痛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真是个魔鬼!”
穆秋叶还是把最想说的话用她能使出的最大气力吼了出来,好像这样子,就能为自己赢得一点,还能继续撑在这个竞技场上的动力。
“谢谢夸奖,不过我要睡了。”
夜少的鼻音里已经带了倦意,昨夜跟穆秋叶两个人挤在小床上,根本就没有休息好,这时候眼皮都快要粘住了。
不咸不淡的语气,更像是扎在穆秋叶的心里,纵使她做错了事,打一顿骂一顿也比这么晾着好一点。
她不知道夜少这么执着地把她拴在身边干什么。
难道是看中她的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