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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绝望天空,昏暗无边的小路,阵阵阴风刮骨一般的吹来,行走在路上的两个人却浑然不觉,一个低头看着小路两旁的彼岸花,一个看着身边的人。
“作为师父,你难道不该送点什么东西给你那唯一的徒弟么?”先开口的是萨诺菲尔,他侧过脸看向卿狂。
卿狂闻言露出一个非常淡的笑意:“我已经把最好的给他了。”水晶石绝对是卿狂送的最好宝贝,因为里面记载的的确如卿狂所说,是她全部功法。
萨诺菲尔也笑:“我是指防身的武器,你难道不给他一把?都已经是神王了,可以凝神聚器,锻造一把武器给他了。”
卿狂闻言止住脚步,诧异的看着萨诺菲尔,如同再看一个绝迹的恐龙:“当年怎么不见你对我多好?”
这种为徒弟着想的事,怎么看也不像是萨诺菲尔嘴里说出来的!
萨诺菲尔听后傻眼,愣了一会随即哈哈大笑:“隔代亲,这不是徒孙嘛,待遇自然不同!”
卿狂想起这个人刚才还随便斩杀百万生灵,此时却云淡风轻的跟自己开玩笑,她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她扯了扯嘴角,没有开口。
不一会,两人便来到了忘川河前,底下的无尽黑海没有一丝波澜,寂静的如同一潭死水,漆黑绝望的如同黑夜,上面阵阵阴风吹来,好像要把人推下这无尽黑海,让人永世不得翻身!
卿狂看了眼萨诺菲尔,后者难得耸肩,笑道:“这是唯一的路。”
无尽黑海链接的是那片大陆的冥海,卿狂当然看出了这底下肯定有什么超级大阵,不然不可能链接着两片不同大陆。卿狂也并不是不信任他,而是通往离开的大门就在面前,她心里雀跃高兴之余,又忐忑不安,焦急退缩起来。
应离,傲天行,雷克斯,还有大家……
他们都还在么?十六年了,不……三千多年已过,那边那个世界还好么?会发生什么变化?还有多少人记得她?
有多少人爱着她,又有多少人恨着她……
卿狂深呼吸,望着底下比她眼睛还要漆黑的黑海,她慢慢收起那些情绪,道:“需要我做什么?”
萨诺菲尔从她身上淡淡移开眼:“跳下去,沉入海底,那里有阵法,只要你到达阵法,我便能启动法阵,送你回去!”
卿狂点头,来到无尽黑海面前,望着底下波澜不惊一丝波涛也无的忘川,她的眼底是藏不住的激动,哪怕她放缓了呼吸,调整了情绪,但萨诺菲尔还是第一时间便察觉出来了。
卿狂冲萨诺菲尔抱拳:“多谢!”
萨诺菲尔负手而立,眺望面前大片黑海并不说话。
卿狂见状也不恼,接着道:“无论如何,你救过我,教授过我,我会铭记。幽冥九州,我们就此别过!”
她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已是不易。于她有恩的,她铭记在心,与她不共戴天的,她亦刻骨铭心,但是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恩怨纠缠不清,一个人出现多个极端,让人即恨,又记恩。
说罢,还未等萨诺菲尔开口,卿狂便脚尖轻点,整个人轻盈一掠,随着滚滚而来的阴风,长发乱舞一个纵身,跃下了这传说沾染一滴便能致命的忘川河中,竟是头也不回。
她要回去,她必须回去,她等了太久,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她想即可就能回到那片大陆。
那片,让她挂念的大陆……
无尽黑海之中,卿狂这么一个大活人跳了下去居然一点浪花也没翻起,如同一颗小小石子,轻轻的投进大海,别说浪花,竟是连半点声音也没有。
岸边阴风阵阵,吹的鬼哭狼嚎,可那长发男子始终如此笔直的站着,站着……
浓密的睫毛在他眼下形成一扇阴影,遮盖住那双紫色的眼睛,只反映着黑海的黑,死海的死。
她终究还是选择离开,头也不回。
他早料到她会走,只是没有想到这天来的这么突然。
她谢他,她恨他,恩情也好恨也罢,他在她心里永远不及那片大陆。
他不开口,是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挽留。
这片黑海那么广,这里的岁月那么漫长,那无尽的黑暗里,他的身边,又开始形单影只。
王座之上,是否只是寂寞……
“幽冥九州,就此别过……”
负手而立的背影,呜咽的狂风,将他轻轻低喃的声音,带走远方。
黑海之中,渐渐泛起丝丝缕缕蓝色的光芒,最后整片黑海都亮了起来,星星点点的蓝色光晕笼罩在整个海洋,如梦似幻,美丽到不可思议。他明白,那是她抵达了海底,触碰了阵法的缘故。
谁能想到,地狱也有风景。只是可惜,那只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风景。
他一个人已经望着这里太久,太久……
萨诺菲尔原本有些忧郁的眼眸此时更显孤寂,他张开双手,脚下是一片光辉,与黑海上散发的光芒遥遥呼应,相得益彰。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明,他主宰着死亡与生机,他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可是他就是得不到他想要的……
黑海开始涌现狂澜波涛,不知哪里刮来的阴风更加猖獗,萨诺菲尔启动阵法,与黑海之中刻画的阵法呼应,片刻之后,黑海开始翻涌,如同从沉睡之中惊醒的野兽,咆哮着,海面上的阴风呜咽着,这一天,整个幽冥都动荡不安,每个角落里都充斥着黑海的狂澜之音,万物筛筛而颤,忍受着狂风暴雨,世界末日般的一天。
阵法启动,整片幽冥黑海都颤动,随之蓝色的光芒从海洋的四面八方聚拢而来,最终回归成一道光柱,渐渐开始翩然飘散。
风,停了。
海水也静止下来,岸边那个飞舞长发的男子也渐渐冷静下来,长发安静的垂在他胸膛,周围安静的竟然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就好像她带走了他的全世界一般,连风也跟着海底消失的她,一同消失不见。
点点星光洒在海面上,只有这些光辉在无声诉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主,属下请求您回到大殿,坐镇幽冥!”
蓦地,他的身后传来无音幽幽的声音,她的脸上波澜不惊,似乎没有情绪。
“无音……”萨诺菲尔幽幽转过头,露出一双受伤的眼神:“本座很不舒服,想杀人!”
……………………………………
那一天……
帝都倾塌,所有被困的帝都子民们都看到了,坦尼亚大帝的恢宏虚虚影。
那一天……
帝都倾塌,所有放逐的人们都看到了帝都废墟过后的彩虹。
那一天,
那一天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当希望的女神睁开双眸,当人们听到人鱼在海上高歌,我已经不知道这是我第几次在奢华空荡的王座上惊醒过来了。
城堡里鸟语花香,守卫的士兵迎风而立,帝都的高空不再昏暗绝望,那天的大雨滂沱,似乎成了一个梦!
一个灰色的梦!
我拖拽着女皇的裘纱,昂头挺着女王的皇冠手执自由审判之杖,敲击在冰冷的大殿,迎着大殿正门缓缓推开的门,走了出去。
我是艾尔莎,
我不记得我成为这片大陆的王是多久了,我只记得……那天的血流成河。
当我接过傲天行手中的自由审判之杖向世人宣布新大陆成立时,我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
远处那群少女欢声笑语仿佛与我相隔两地,明明我也才豆蔻年华,却不知怎地,再也笑不出来。
我想她……
这么多个日夜,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
思念着这个带给我们全新生活的她,思念着这个带给这片大陆新生机的她。
她便是我们的希望,是我们的信仰,我们,还有这片大陆,是她留下唯一的遗产。
那天那场大雨,擦干眼泪后的权倾天下,颠覆的……竟是她。
人们奉我为沙皇,可是人人心底都祭奠着她……
在他们心里,她才是真正的统治者,哪怕她已经……死了这么久。
城堡的花为她绽放,人鱼的歌声为她而唱,勇士的精神由她传承,凤羽霸弓,也在皇宫静候其归。
所有人都相信她没有死,包括我。
那天她触怒了神,那场大战之后全世界都成了废墟。我们翻遍了世界的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她。
我们一边相信她没有死,一边又去为她建造雕塑,诗人开始朗诵,子民开始祈祷,于是民间不知何时开始有了祭祀。
直到呼吁的声音一天高过一天,那声音冲进了帝都皇宫,响彻在大殿里。
大祭司说:她……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