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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和吕华彰脸上齐齐一变。
朱景禛依然悠然的半眯了双眸欠身看着褚玉,失笑道:“朕不知豆豆你能何时何地与何人比翼双飞?”眸子忽暗了暗,似笑非笑道,“朕怕即使有天时地利人和的那一日,那未必能找到那样的翅膀。”
“哈哈……”合硕拍手欢笑,指着褚玉道,“依太上皇这样的身量,怕是找不到那样大的翅膀能让太上皇与人比翼双飞吧!嘿嘿……”
尼玛!滚粗——
褚玉恶狠狠的瞪一眼合硕,合硕被她凌厉的眼神吓得一抖,顿时掩饰了笑意,讪讪的低下了头饮了一口茶压惊,低声抱怨道:“太上皇干嘛光瞪我不瞪你大楚的皇帝,欺软怕硬哎——”
合硕刚抱怨完,褚玉就将恶狠狠的眸光瞪向朱景禛,冷笑道:“我找不到翅膀,你就背着我飞。”
朱景禛漠漠然的看着褚玉,漠漠然道:“太重,背不动。”
褚玉磨一磨牙,恶狠狠道:“背不动就砸死你。”
“太上皇,原来你不怕硬哎!”合硕为自己误解了太上皇深以为愧,连忙竖起大拇指赞道,“够胆量,够硬气!”
“老子不怕硬就怕不硬。”褚玉挺着胸膛,目露凶光。
“……呃”朱景禛咳嗽了一声,“这世间的事大多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皇上的意思是太上皇会不硬了?”合硕蒙圈的眨巴着眼,两手托着腮帮子努力的想了想,望着褚玉定定道,“其实平常硬不硬的也没有什么,关键时刻能硬的起来就行。”
褚玉:“……”
到底是她思想太污,还是狐狸皇帝和合硕太污?
太后望一望被冷落良久,无法插得上话的吕华彰,眉心微蹙起一个心疼的纹路,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有些人一辈子也无法硬的起来。”
褚玉望向太后一本正经阴沉的老脸,讶了一讶,想不到这老女人还是污中高手啊!
褚玉继而冷笑道:“不知太后口中的有些人是否包括皇爷爷?”
“当然不……”
太后嘴里刚吐出三个字,忽一眼瞥到褚玉不怀好意,猥琐之极的笑,陡然回转过来,一张老脸烧的通红,哑了嗓子张口结舌。
合硕甚是疑惑的看着太后骤变的脸色,本还想抖个机灵拍太后个马屁,可她到底是有见识的公主,这点察言观色的眼力还是有的,现在气氛不对,她少说为妙,省得拍到马腿上去,于是她选择了禁言。
朱景禛依旧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只静静道:“豆豆,咱们就事论事,你不该扯上朕的父皇,父皇已长眠于皇陵,难道你不怕午夜梦回处他来找你。”
合硕悚然一惊,双手环抱在胸前,抖着嗓子问道:“这世间真的有鬼么?”
“人死如灯灭,合硕你怕什么?”褚玉拍拍胸,一副艺高人胆大的模样,扬着下巴道,“即使皇爷爷真的变成鬼,也是个死鬼,既是死鬼,那该是太后的死鬼,跟我扯不上半点干系。”
太后的脸已生硬如铁,冷哼一声道:“我朝以孝治天下,太上皇说出这番大不敬的话,真该诛心。”
“哦。”褚玉淡淡的应了一声,垂着眼皮冷冷道,“太后真是天下至孝之表率,能孝到把自个老子气的吐血,真真叫人敬服。”
“你!”
太后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凌厉的两眼放射出弑人的眸光直盯着褚玉,气是浑身发抖,抖的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太后,息怒。”
当了半天隐形人的吕华彰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赶紧起身伸手搀扶住太后,一双美眸毫无惧色的盯着褚玉,定定说道:“真相和表相往往背离相反,太上皇你只看到表相容易被蒙蔽了双眼,有些事并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样,这一点臣女相信太上皇比谁都能明白,正如世人心中的太上皇草包无才,而事实上太上皇却是才华横溢,巧捷万端。”
一句巧捷万端让褚玉和朱景禛同时皱了眉头,很明显,吕华彰明褒实贬。
相对于他二人,合硕的那点小心眼则简单许多,她实诚的以为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吕华彰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点一点头,心中喟叹:高!实在是高。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说话的艺术,吕华彰简单的一句话不仅帮太后陈情了事实,还顺带夸赞了太上皇。
这种左右逢源两不得罪的话原本会让人有种墙头草的感觉,偏生吕华彰还说的这样富有深刻哲理,她几乎觉得毒舌的太上皇应该再拿不出话来堵吕华彰了。
且不说吕华彰的声音和语言都这样动听,单是吕华彰国色天香的容貌早就叫这个色坯太上皇酥倒在一边了,他面对这样的美色哪里还能再有思考的能力?
她拿眼瞄着褚玉,只见褚玉微微蹙眉,想也不想随即答道:“一直以来,吕姑娘你用你自己的错与对去看别人的对与错,你以为你看到的是真相,只是真相未必是真相,真相背后的更高境界是心相,看到真相固然是吕姑娘你的本事,但更重要的是你该悟到心相,真相永远盖不过心相。”
朱景禛静默注视着褚玉,眼里带着一种讥诮而激赏的神情,亭外的阳光渐渐西斜,直直斜射到他暗色调的玄色衣衫上,仿佛整个人被笼罩上一层谪仙般的光晕,只是光晕里的人瘦了些,冷了些。
他微微颔首道:“豆豆,你悟了。”
“这么浅显易见的道理不需要悟。”褚玉应了一句,又颔首道,“当然,对于那些脑袋瓜子不灵光的需要悟一悟。”
她悟个屁,这一番话可她是从电影里现摘现抄来的,在穿之前她刚看过电影《西游记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当中有关于真相和心相之说,当时她还深以为电影中的观音菩萨说的巨有道理,不想这道理被跑到古代的她活学活用了。
虽是摘抄,权当她将学以致用吧!想来蒙一下古人还是很有效果的。
果然,能言善辨的吕华彰僵在了当场,一张小嘴儿张了又闭,想说什么一时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合硕被褚玉的一番话蒙绕的七荤八素,云里雾里,眼睛眨巴的更加厉害。
“……哦天,太上皇,你的话好复杂,什么真相心相的?”
“果然还真有脑袋瓜子不灵光的。”褚玉低低一叹,耐着性子解释道,“就是透过现象看本质。”
合硕更加蒙圈,摇头道:“不懂。”
褚玉想一想方道:“有位母亲带着他的孩子到杂货店去买东西,店掌柜看这小男孩可爱,就打开一罐子糖果,要小男孩自己拿一把,但是这个小男孩不肯拿,几次邀请之后,店掌柜亲自抓了一大把糖果放进小男孩的口袋……”说着,她问向合硕道,“合硕你以为这小孩为何不肯拿?”
合硕一双秀丽的黛眉拧成了一条线,顿了顿道:“必然是这个小孩懂事,不好意思拿别人的东西。”
朱景禛幽深的墨瞳华彩轻漾,莫测难定的望了褚玉一眼,眼底不自觉的隐着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温柔笑意,身子略向着褚玉倾了倾道了声:“想来这小孩手小。”
“就你能耐。”褚玉恨恨的白了朱景禛一眼,嘴角轻翘起,心中暗骂一声,“剧透死全家。”
骂完,她收起愤懑继续道:“待回到家中,母亲好奇的问小孩,为什么没有自己去抓糖果而让店掌柜抓了呢?小孩回答说‘因为我的手比较小呀!而店掌柜的手比较大,所以他拿的一定比我拿的多很多。’”
“哦。”合硕豁然开朗,“现象就是我以为小男孩懂事,不好意思拿,本质就是其实这个小男孩不是不好意思拿,而是想拿到更多。”
褚玉“嗯”了一声,扫了合硕一眼淡声道:“你还不算太笨。”
“我本来就不算笨,实在是太上皇你的表达能力有问题。”合硕有些不服的挺一挺胸,挑一挑眉稍,又道,“太上皇若能早点举例说明合硕早就明白了,何必多此一举的说出那些晦涩难懂话?”
“合硕公主,你初来乍道还不知道太上皇的性子,咱们这位太上皇一向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往复杂里弄。”福清见太后气着了,很是为主子打抱不平。
“不复杂如何显得出太上皇的口才。”太后嘴角向下撇出不屑的弧度,转头看向吕华彰,眼皮却抬也未抬,抬手抚了抚额沉声道,“哀家有些累了,华彰你陪哀家回永寿宫。”
“臣女遵旨。”吕华彰盈盈起身,又转身冲着朱景禛行了礼,一双瞳仁剪秋水含情带意的微微看了一眼朱景禛,温声软语道,“臣女告退。”
朱景禛看也未看她,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吕华彰扶着太后遥遥而去。
福清回首间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垂下眼睑道:“怎么到哪儿都能碰见太上皇?”
“他的为人福清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后眉宇之间的如刀锋般寒薄的冷意尚未散尽,尤带着对褚玉深深的恨意,叹一声又道,“也罢,不提他了,哀家怕脏了嘴。”
今日她特意命人打探了皇帝的踪迹,知道皇帝会途经御花园,她不辞辛劳亲自带着吕华彰跟皇帝来了个偶遇,谁曾想遭遇了太上皇。
像太上皇这种残虐变态的人早就该死了,偏偏他死不掉,死不掉也就算了,偏偏他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整日里专爱显摆挑事,四处搞破坏,如今竟然厚颜无耻到敢拿那样猥琐的眼神盯着华彰。
华彰是大楚日后的皇后,岂能被太上皇这样卑鄙下作的人轻贱,哪怕仅仅是看,也是侮辱了华彰这样的美人。
老天真是不长眼,皇帝也不长眼,留着这样的祸害不除,他日必遭祸乱。
想到华彰刚刚倍受冷落,太后的心微有些抽痛,看着吕华彰静如止水的脸庞,她的脸恢复了几分慈祥,暗赞吕华彰不亏为大家闺秀,修养好,气度好。
“华彰切勿气馁,你该明白万事开头难,皇帝是哀家养大的,他的性子哀家谁不敢说十分了解,但也能了解七八分,他虽不近女色却是个痴人,所以华彰你要懂得隐忍,要懂得步步为营,更要懂得男人心,一旦让皇帝心里有了你,哀家相信后宫之中只有你一位皇后,只有你一个女人。”
吕华彰头垂的很低,微有所感道:“太后,这世间之事怕难事事都遂人心愿。”
太后拍一拍吕华彰的手:“遂不遂人心愿也要付诸行动才知道,哀家相信以华彰你这样的人才再无人能比你更配得起皇后之位。”
吕华彰微微颔首,太后又继续道:“以色侍人终难长久,所以哀家着力将你培养成我大楚第一才女,想当年你姐姐不正是凭着大楚第一才女的美名才让皇帝动了心,只是可惜了华琼,死在了那样琼花盛开的时节,还死的那样凄惨……”
太后抬眸望着远处一行郁郁深深的琼树林,这些琼树林是当年吕华琼在世时和皇帝一起栽下的,如今花期已过,只留下密密的虬枝绿叶,她清楚的记得皇帝曾盛赞过吕华琼仙姿绰约,宛如琼花洁白如玉,玲珑剔透。
吕华琼死后,皇帝更叹曰:“今生今世只怕再也遇不到像华琼这般纯净如琼花的女子。”
至此,皇帝再不近女色分毫。
有关皇帝和吕华琼青梅竹马,缠缠绕绕的故事太后知道,吕华彰也知道,当年她是如此的羡慕姐姐能和皇帝在一起,她甚至想,若有一天她能和姐姐成为娥黄女英服侍皇帝左右该有多好。
对于姐姐,她承认她羡慕她嫉妒,可就算她再羡慕再嫉妒她也从来不希望姐姐死了,打心底里,她是希望姐姐能好好的。
如今姐姐死了,她成了皇后的最佳人选,她该高兴,可她却觉得如此悲哀,她既害怕皇上不喜欢她,又害怕皇上把她当成姐姐的影子喜欢上她,相比较于二者,她宁愿选择当个影子。
她悲凉的叹息一声,带了十足的感慨和伤痛之意,她的头垂的益发低了,一双清澈的美眸子蕴上了一层亮晶晶的水光,又听太后低低一叹:“华琼终究是个福薄之人。”
吕华彰一悸,姐姐是福薄之人,那她呢?她的结局又是如何,无法想,想不到。
她不在意能不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只在意能不能成为皇帝心中的女人。
哪怕不能成为他唯一的女人,只要能成为他最在意的女人,她此生亦知足了。
……
横波亭
初夏的风带着太阳的温度卷起一层层稠密的热浪扑在人的脸上身上,褚玉松一松领口用力摇头手中的扇子,眼睛瞪着朱景禛,瞧着他脸上露出一副欠扁的悠然神情,她真恨不得将他踹翻在地,狠狠碾压。
此刻,她终于深刻的体会到欠钱的是大爷,要债的是孙子,任凭她如何绞尽脑汁软硬兼让狐狸皇帝将东秦使臣供奉的重礼还给她,狐狸皇帝的嘴巴比闭的蚌壳还紧。
听合硕说那可是整整一千两黄金啊!若拿不回来,她定要肉疼的无法入睡。
她作小伏低伺侯他也好,她摆事实讲道理也好,她生气怒斥了他的强占行径也好,他从始至终都是一副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样子。
就如一颗石子投进水里激不起半点涟漪,褚玉忽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演了半天,人家压根把她当成了隐形人。
可气,实在太可气!
若不是为了日后高质量的物质生活,她才懒在赖在这里跟他磨嘴皮子,简直浪费她的表情浪费她的口水。
到最后,她索性把手里的扇子往石桌上的一掼,震的桌子上的杯碗茶碟叮的跳起,稀里哗啦滚的滚落的落碎的碎,她站起身来两手叉腰指着朱景禛恶狠狠道:“朱景禛,今日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离了一丈远的李德胜见茶水溅洒到皇帝的衣衫,赶紧跑过来要替他收拾,他只略摆了摆手,李德胜跨出的脚步又收了回去,将垂首侍立木头人的姿势维持到最好。
朱景禛放下手里刚刚接到差点滚落在地的茶盏,毫不在意的微掸了掸溅洒在衣衫上的茶水,手指在桌沿上轻扣了扣,半眯着眼不咸不淡的盯着褚玉。
“豆豆,你可知你刚打碎了去岁弥罗进贡的紫玉斗?”
“什么紫玉斗?”
褚玉丧声恶气的怒问一声。
紫玉斗?立在褚玉身后正替她打扇打的起劲的琉璃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去岁她曾有幸去永寿宫送浣洗好的霓虹轻羽衣,那会子住在永寿宫的还是懿德太后,当时永寿宫的宫人正好盘点弥罗国进贡的礼品,其中就有一件价值千金的紫玉斗。
难道皇上口中的紫玉斗就是那件价值千金的紫玉斗,她一个激灵,忙附到褚玉耳边说了两句。
褚玉一听,脸色一变,两眼不由的往下看去,那紫玉斗已碎成无数瓣再粘不起来了。
朱景禛手搭上眉骨,抬眼淡声道:“一千两黄金正好抵了。”说着,转过头两眼往地上看了一看,轻悠悠的叹了一声,“一千两都算你便宜了,你打碎的可不至一件紫玉斗。”
“我这分明是抢钱。”褚玉伸手指着一地碎渣渣,另一只手拎着胸口处的月牙白衣领不停的抖擞着风,指控道,“刚刚你明明能接住离你最近的紫玉斗,你为何偏偏接住了离你稍远的杯子?”
朱景禛复又拿起端放在桌上的黑不溜秋的杯子端祥一番,然后冲着褚玉转了转手中茶杯,眸色淡淡,轻嗤一声。
“我若不接住这件墨玉斗,就是把豆豆你卖了也陪不起。”
“危言耸听!”褚玉保持了两手叉腰的姿势,冷哼道,“来了紫了,又来黑了,反正我不管,你把一千两黄金还给我,我和你之间两清。”
“天下哪有这样好事。”朱景禛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褚玉气怔,正要驳斥,却听他又轻飘飘的冒出了一句:“不过今日豆豆你竟真撞着了好事。”
褚玉嘴向下一撇,冷声道:“好个屁!”
“屁有什么好。”朱景禛手上无意识的转着墨玉斗,只转的褚玉眼发花,笑了一声道,“这紫玉斗虽好也好不过豆豆你立下的功劳,权当功过两抵了吧,我不会让你赔偿的。”
褚玉叉在腰间的手徒然一松,垂了下来,两眼狐疑的盯着朱景禛道:“既然不要赔偿,那我为何还要霸占我的财产?”
“我从来不霸占穷鬼土肥圆的东西,我只是帮你理财。”顿一顿又道,“理财你懂不?不懂我告诉你,就是你把钱放在我这里,半年后我会付高额利息给你。”
褚玉本以为钱铁定要被狐狸皇帝洗劫走了,不想他竟然提出了这等巨有建设性的方案,两眼一眨,转怒为喜,想了想,伸出一指道:“半年太长,按月结算可好?”
“也好。”朱景禛想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要不就就连同分手费一起和你结算吧,这样一次结算也省事些。”
“一言为定。”褚玉定定道。
“一言为定。”朱景禛应道。
“不,不对!空口无凭,需得立下字据才行。”褚玉立刻又摇了摇头,皱着眉头,又皱皱鼻子回头看了一眼琉璃道,“琉璃,赶紧拿纸笔去。”
琉璃笑着答应一声,两腿似踩着风火轮一般飞也似的跑了。
琉璃一走,垂侍在侧的紫燕自动接替打扇的岗位,两眼不由的偷偷看了看朱景禛,越看越忍不住想看,却又越不敢再看,少不得忍了这份少女躁动的青春,心中暗叹:怪道青枝那样迷恋皇上,像皇上这样的男子是个女人都会迷恋吧!
琉璃行动能力很强,不过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就拿了纸笔,褚玉接过纸笔刷刷刷下就写下了协议。
一时间,空气静止。
良久,褚玉一张又白又圆的大饼脸终于绽放出放心的笑容,笑的双下巴颤了几颤,看上去那笑容真的很傻很天真。
朱景禛认真的看完协议,提笔落名,抬眸有些无奈又有些兴味道:“豆豆,你的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都这般强,不做皇帝……”
“呵呵,我对皇帝没兴趣,我只对钱有兴趣。”褚玉打断了他的话,宝贝似的将协议折起,又宝贝似的收入袖中,还万分不放心的伸手捏了捏袖子内侧缝着的口袋,证实协议已妥帖纳入口袋之中方长吐了一口气,冲着朱景禛挥挥手很有礼貌道,“阿狸叔叔,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朱景禛点了点头,视线跟着她宽阁肥厚的背影一路追随,眸色不动,眼底却含着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心里回味着她说过的那句话——我对皇帝没兴趣。
“这样,也好。”他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
褚玉刚行至御花园月洞门内的蔷薇花丛中,就见因泄露了重礼机密,吓得脚底抹油的合硕背着两手从花丛里跳了出来,立下树荫下,冲着她笑嘻嘻的摇了摇手。
“太上皇,你可算来了,合硕等你好久了。”
褚玉一惊,怔忡着脸问道:“不知合硕公主找我何事?”
合硕垂下了头扭了扭身子,有些娇怯道:“就是娶我的事,太上皇可想好了?”
褚玉想不到合硕还真是个执着的性子,心中不由的紧了两紧,拿食指扫了扫眉毛,两眼一眯嘴角一勾作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来,戏笑一声道:“合硕,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愿意是谈不上啦。”合硕的头垂的更加低,垂着眼眸盯着自己淡紫色的绣鞋尖,鞋尖上还沾着花丛里落下的淡粉色蔷薇花瓣,咬了咬牙颇有些无奈道,“可是合硕没办法了,除了太上皇,合硕实在找不到适合的人和亲。”
“哦。”褚玉若有深意的打量着合硕,“你究竟看上我哪一点了?”
合硕脸涨的更加红,身子也扭曲的更加厉害,支支唔唔道:“我看上太上皇好男色不好女色的这一点了。”
“这可奇了,我好男色不好女色,你嫁给我只能守活寡,难道你想你一辈子都守活寡。”
“一辈子是不愿意啦,不过目前合硕最好的选择就是守活寡。”合硕终于敢抬起头看着褚玉,目光诚挚的问道,“太上皇你确定你对女人没兴趣么?怎么我刚刚见你瞧着吕华彰的样子那样猥琐不堪。”
“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长性,山珍海味吃多了偶而也想吃吃萝卜青菜,男色好过了,好好女色也不错,或者还可以来个男女通吃。”
说完,褚玉逼近合硕两步,伸出食指欲勾一勾合硕光洁的下巴,食指还未触到合硕的下巴,合硕火灼似的往后一跳。
褚玉笑道:“合硕你既然一门心思的想嫁给我,那就该行夫妻之间该行的事,就算你愿意守活寡,我也不舍得让你守活寡。”
“那你还是舍得好了。”合硕无比失望的盯着褚玉,眼眶里红了一圈,酸了鼻子带着哭腔道,“我真傻,我怎么能将自己后半生的希望寄托在太上皇身上,太上皇终究是个朝令夕改不靠谱的人,今儿一早渠阳王就跑到太子哥哥那里游说,让我……”
合硕眼里包着一包泪,泪延着眼角滴落下来,甚是个凄楚模样,她低低诉说了起来。
“我宁愿做个贩夫走卒的女儿也不愿做个公主,婚事由不得自己,身子由不得自己,就连心也由不得自己,我原本以为可以嫁给自己想嫁的人,结果那个人连看也不看我,他不看我也就罢了,偏偏叫那些个恶鬼色狼看上我,我……我这……这是……”
她声音开始哽咽,微顿一下,毫无顾忌的拿袖子擦干了眼泪。
“我就不信我的命这样的苦,小时做个人人嘲笑的胖子,长大我拼了命的减肥,结果给我减肥动力的那个人根本无视我的努力无视我的存在,早知道我还不如顶个胖子的身体来和亲,那样至少我的嘴巴我的肚子都不会过的那样辛苦。”
“你是说渠阳王想娶你?”褚玉不由的惊了惊。
“嗯。”合硕绝望的点点头。
褚玉心想这渠阳王真是见缝插针无孔不入,见朱景然对合硕没意思,就赶紧趁虚而入了,且不说如今合硕的长得标致,单论她的身份也值得娶回去。
不过就算他想,狐狸皇帝肯定也不会答应,怕只怕太后知道自个的亲儿子不娶公主心里有了想法,若再被别有用心的渠阳王一撺掇还不知生什么事来,可不管是什么事,必然会给狐狸皇帝惹来不小的麻烦。
狐狸皇帝倒不倒霉她不关心,可如今她和狐狸皇帝之间有协议,若皇帝一旦倒了霉势必会影响她的巨额利息收入,她什么都可以忍受,唯独不能忍受协议好的利息说没就没了。
说到底,她很喜欢钱,她不能让自己的财产凭白的受了损失。
她又问道:“他想娶你,你的太子哥哥就肯答应了?”
合硕眼里的泪擦也擦不完,泪珠子在脸上滚的更凶了,落到衣襟上洇成一个圆圆的暗色痕迹。
“若渠阳王带给我东秦好处比皇帝的多,那太子哥哥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于太子哥哥而言大楚的皇帝是谁不重要,合硕嫁给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对东秦有利。”
褚玉静默半晌,心想季承欢也没错,两国和亲本就是政治联姻,利益至上,个人幸福算个屁,如果拥兵自重的渠阳王能允诺东秦更大的利益,那合硕还真有可能嫁给渠阳王,到时就算皇帝不肯也架不住季承欢乐意。
她静静的看着抽泣不停的合硕,想一想方问道:“合硕,你可想听一个故事?”
合硕继续抽泣,摇摇头道:“我没有心情听故事。”
褚玉没并有停止说故事,絮絮说来。
“从前有一位口味特别的小王子喜欢上一个身材特别的公主,那个公主巨胖巨能吃,皇后十分害怕公主会把整个皇宫吃穷了,所以下令让公主节食,公主饿的受不了四处找吃的,甚至把树上的鸟蛋都掏下来打牙祭,为此,公主没少受人嘲笑,可这位公主却很坚强的将一切嘲笑吞入腹中咽下,继续掏鸟蛋……”
说话间,她瞄了一眼合硕,见她脸上似有动容之色,继续平静的说故事。
“这位公主的掏鸟蛋之举,搞的皇宫里的鸟几乎要绝种,本着保护动物的原则,皇后罚公主关了紧闭,一日三餐定时定量的送给公主,可仅凭一碗飘着星星半点肉丝的汤和碗底点的白饭怎能让公主吃饱,于是公主饿的恨不能得连桌子椅子都啃了,这时那位口味特别的小王子出现了,为了能让公主吃饱,他不惜顶着被当成贼打的风险跑到御膳房偷来了整整一屉大白馒头……”
合硕立刻止住了泪,惊讶的看着褚玉,愣愣道:“太上皇口里的那个有口味特别的小王子就是端王朱景然。”
“不,你错了。”褚玉摇了摇头。
“合硕你一直都错了,是厉王朱景皓,那时的他人小力气小,捧着那么重的馒头被一条恶狗在后面追,他哪里能跑的动,所以摔倒在地,还滚掉了几个馒头,幸而朱景然来的及时拿大棍子赶走了恶狗方才救了朱景皓,朱景皓跌伤了才拜托朱景然将馒头带给你。”
“怪道当时的馒头上沾了泥土?”合硕猛地一怔,讷讷道:“那他为何不说?朱景然又为何不说?”
“他跌倒的时候脸部着地,门牙也摔掉了两颗,他以为自己毁了容配不上胖公主了,所以才不敢吐露半个字让胖公主以身相许。”褚玉右嘴角习惯性的往上歪了歪,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盯着合硕道,“其实他也太傻了,那个心里已有了旁人的胖公主怎么可能因为一屉馒头就移情别恋以身相许了。”
合硕双眼红肿,揉一揉眼睛,吸一吸鼻子,摇一摇头道:“他的确傻,我竟自误了这么些年。”
她张了张口,想要再说却又没说,只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目光放空盯在某个虚无的地方,脸色惨白,良久,低低呢喃道:“也好,他原本就从未喜欢过我。”
“你的婚事你不能作主,你却想为你的身子做一回主,你作最后一搏要嫁给我不过是因为你以为我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你只想做我名义上的女人,说不准哪一天我一开恩与你和离,你还可以用你冰清玉洁的身子嫁你想嫁的人。”
合硕被说中心思愣在那里。
褚玉不动声色的笑了两声,继续道:“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其实对女人也是有些兴趣的,尤其又漂亮又有才华又有气质的女人我更有兴趣,你想嫁给我我不反对,不过我不喜欢当个有名无实的冤大头,你需随时陪我睡觉,你可想好的,你到底要不要嫁我?”
合硕眼睛蓦地张大,一脸惊恐的盯着褚玉,坚贞的摇头道:“不要!”
“那好,你还有一个选择,那个选择就是朱景皓,我相信依他对你长达十几年的倾慕之情断不会逼迫于你的,你想守的身,想守的心都可以守到,说不定哪一天你想开了你二人还能成为一对令人艳羡的佳偶,到时你的身你的心自然全凭你自己作主了。”褚玉开门见山道。
合硕眸色动了动,几经犹豫,颤着嗓子道:“太上皇为何肯为我想的如此周到?”
“你太子哥哥救了我,我当涌泉相报,你是他妹妹,我爱屋及乌,这泉自然也会往你这里涌涌。”
合硕破涕为笑道:“太上皇这说话倒有意思,不过就算是太子哥哥他本人也未必会为我考虑的如此周到。”
“身为东秦未来的皇帝,他要考虑的是国家大局而非个人,这一点相信你也应该理解。”
“理不理解我也不能改变他。”合硕轻挑了挑眉,沉默了一会子又道,“太上皇说的选择也未必不可取,只是即使朱景皓肯娶我肯嫁,太子哥哥也不会允下,相较于有权有势的渠阳王,没什么后台的离王于东秦而言毫无意义。”
“唉……”褚玉怒其不争的叹了一声,指了指她的肚皮道,“你这孩子忒是实诚,先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如果再把肚子……”褚玉冲着合硕挤挤眼,“你懂得……到那样的地步,你太子哥哥还能拿你如何?”
合硕傻兮兮的看了褚玉半天,终于回过味来,将头用力一摇头:“不行,我一向是个矜持的公主,怎可能未婚先……”
孕字她矜持的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褚玉更加怒其不争的瞪了她一眼,拿起手中的折扇就往她头上轻轻一打:“你不是实诚,你是傻,哪里要你真的有孕了,你只要作为一副有孕的样子来就行了,反正早在两个月前小十二不是偷偷跑去跟你幽会了么?”
“哪有?”合硕红了脸。
“有没有你心里有数,你且不要扯这个,单说行不行?”
“不行,你当太子哥哥是傻子么?御医一诊治不全都露陷了?”
“傻瓜!我大楚国师拥有那样高的医术,弄个假孕还不妥妥的啊!”褚玉收回手中折扇。
“他……”合硕立刻露出痛恨神情,撅起嘴道,“他才不会帮我,我也不要他帮。”
“天堂有路你不走,那你嫁给渠阳王好了。”褚玉不客气的抄起了手,拿扇子的角抵住了下巴,睥睨着合硕。
“不要,听说渠阳王是个变态。”合硕哭丧着脸,伸手指一指褚玉道,“虽说比传闻中的太上皇变态程度轻了许多,但合硕也承受不起。”
“难道你还能找到比嫁我或者嫁小十二更好的方法?”
“我无技可施。”
“那你为何不肯让君北衍帮你弄个假怀孕?”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恨我和太子哥哥还来不及又怎会帮我?”
“什么?”褚玉抵住下巴的扇子往上一滑击中了右眼,疼的她几乎滴出泪来,将眼睛又睁又闭的折腾几番方疼的好些,她仿佛受了惊似的问了一句,“君北衍是你哥哥?”
合硕肯定的点点头,褚玉只听得耳朵边有夏风在赤溜吹过,怎么也不敢相信君北衍是合硕的哥哥,只听合硕咬牙恨恨道:“只是他是个贱人生的,我从来也不希望有这样的哥哥,相信他也不会希望有我这样的妹妹。”
褚玉看着合硕提起君北衍咬牙切齿恶毒的程度,可以推断出这必然又是一部宫斗大戏,这当中的曲折她不想了解,她只需知道她能成功的将合硕嫁给朱景皓她的分手计划就成功了。
想想也真他妈的苦逼,她这个分手师竟干起了媒婆的行当,不过能分手成功就行,哪管这旁枝末节的事,她相信合硕已经被她说动,只要稍加一把力分手费唾手可得。
合硕和小十二的婚事最关键点就是合硕,只要她点头同意,她肯接受君北衍帮助也好,不肯接受也好,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哪怕拐个弯让君北衍把假孕的方法告诉别的御医也行,甚至于无需装假孕也能成功。
正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她突破了关键点,其他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想着,她十分有信心的昂首挺胸起来,言简意骇的问了一句:“合硕,且不论其他,我只问你肯不肯选择小十二?”
合硕纠结了半天,终是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前提是不陪睡。”
“这个可以。”褚玉嘴角挂着笑,眨一眨眼道,“若到了迫不得已时装个假孕也可以吧?”
合硕又纠结了半天,纠结的漂亮的五官都扭曲到一个丑陋的程度,最后终于鼓起勇气道:“虽然我是个矜持的公主,但被逼急了也矜持不起来,装就装,谁怕谁。”顿一下,又补充道:“不过前提是那个君北衍不要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好处,更不想有朝一日我会感激他。”
“放心,你就是想要感激君北衍他也不会给你机会。”褚玉见她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不知怎的心里就来了气。
合硕被噎了一噎:“感激他,我真是吃饱了撑着。”
褚玉更气,堵住她的话头道:“你倒是想吃饱了撑了,可你敢吗?”
合硕被噎的翻了白眼,揉一揉肚皮,哀叹一声:“是有多久了,都……”不知是因为她憋的太久,还是情绪到了个零界点突然就爆发了,她嘴里蹦出了一句特别不公主的话,“我日他奶奶的,本公主是有多久没尝过吃饱了撑的滋味了。”
“……”
卧槽!看来这位合硕公主最有怨念的不是她的婚事,而是吃啊!
果然是个吃货,而且还是个憋到零界点巨有潜力的超级吃货。
若一旦让她放开肚皮吃。
我的妈呀!不敢想像会不会一下子吃出两个合石页,甚至于三个四个合石页来。
小十二哎!你前景堪忧啊,日后你自求多福吧,千万不要被她压成大饼了。
想着,褚玉略微皱了眉头,颇有些同情的看向兀自沉浸在悲哀之中的合硕,一双秀致的眉毛都拧到了一处,似乎感受到褚玉正在看她,她有些不自然的扯出一个笑来。
“太上皇,其实最懂我的应该是你。”
褚玉茫然道:“这话怎么说?”
“因为你和我一样身体里住着一只猪。”合硕的脸上褪下满满哀愁,脸上的笑也跟着自然起来,耸一耸肩带着轻松道,“管它呢,日后该吃吃该喝喝,我再也不要这样委屈自己。”
说完,不待褚玉回答,转身如翩翩紫蝶般飞走了,走到半途忽又回头道:“太上皇,你说的那个故事并不完全真实。”
褚玉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合硕从故事中发现了什么端倪,其实这故事与原版大差不差,差就差在一点,那让合硕牵念很深的那一屉大白馒头真的是朱景然拿的。
那时朱景然和朱景皓这一对苦逼的难兄难弟一起在东秦做质子,据朱景然本人说他们吃了老大的苦,而据十分了解朱景然黑历史的君北衍说,那会子这两兄弟一个光顾着同美人搭讪,一个光顾着掏鸟蛋讨好公主。
喜欢同美人的搭讪的朱景然出人意外在东秦皇宫很受欢迎,大多数沾染上纨绔习气的王爷皇子都与小小年纪就很有泡妞经验的朱景然志趣相投,彼此之间时常交流搭讪美人的心得。
他们今日会酒,明日赏花,后日听美人唱小曲,生活过的有滋有味,尤其是夜生活更是十分丰富。
相较于朱景然的花天酒地,整天只知掏鸟蛋的朱景皓就了艰苦朴素多了,他虽长得只比朱景然略次了些,但也算枚小鲜肉,只可惜这枚小鲜肉眼神不好,眼里只盯着那个胖公主,所以遭到了不少人的嘲笑,甚至有人都开始怀疑起他的智商。
好在朱景然十分照顾朱景皓,人们虽怀疑朱景皓眼光和智商都有问题,但也不会明里讥笑他,就算要讥笑也是讥笑在暗处。
从此,朱景皓心无旁骛的过上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掏鸟蛋的朴素日子,只到皇宫里眼睛能看得到的鸟蛋被掏了个尽光,合硕公主被关了紧闭,朱景皓才得空息了一息。
朱景皓身虽息了心却不息,时刻关注着皇宫里哪只鸟又生蛋了,那一日,他爬上树顶再行掏鸟蛋之事,蛋没掏着,人摔了下来,把鼻梁都摔断了。
而那会子朱景然正喝着花酒,喝花酒期间与东秦的一位皇子打赌,赌注是青楼里正参加花魁娘子比赛的花魁获胜者陪弹琴唱曲儿献初夜。
那位皇子赌他的妹妹合硕公主能吃下整整一屉的大白馒头,朱景然虽知道东秦有位胖公主,但怎么也不相信她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能吃得下一整屉的馒头,于是他自信心爆棚的弄了一大屉馒头给合硕,为了增加胜算,还特特意的挑了那种最大的屉笼。
与此同时,想着关禁闭的合硕没鸟蛋可吃,朱景皓甚惆怅,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去御膳房偷鸡蛋,鸡蛋没偷着反遭了恶狗追咬。
朱景然拿着大棍子赶走了恶狗,又命人扶走了朱景皓自己则带着馒头去见合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