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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氏心底是真的害怕,给自己的儿子挖出陈年旧事,她不怨他,她只是给事实真相吓惨了,她不敢看华氏,更不敢看其他人,她只能抱住宋天瑞以掩饰不停颤抖的手脚——宋天灵竟是被活埋而死!
宋天瑞拍拍母亲的后背,抬眼扫视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宋老夫人身上,眼神颇为凄凉。
“祖母,你怎不亲口问问这个女人?”
宋天瑞在逼她,逼她做出某种决定。
“好了。”老夫人闭着眼,她用手摁住太阳穴似乎能够缓解头疼欲裂的情况,至此,她不得不阻止宋天瑞继续说下去。
为何?
宋老夫人已猜出所有,如果宋天瑞说的一字不差,徐氏呕血死亡的真相及华氏隐藏的秘密,老夫人便通通知道了。仅仅一日,老夫人仿佛老了十余岁,微白的两鬓,如今已一片银雪苍苍,她额头添了好几条深深的褶皱,像是岁月风刀留下的残忍印记。
“你不用说了。”睁开眼,宋老夫人望向宋天瑞的眼眸,不见嘻哈打闹玩世不恭的他,只见他的眼底剩下一潭死水。
她看出来了,宋天瑞也是恨她的。
眼前的宋天瑞,已不是往昔的那个人。
老夫人搞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她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千斤重的铜锁,锁的钥匙早在多年前就给她遗弃在了角落,正因她早早丢了钥匙,致使无法化解现在的局面,一股热流涌到嘴边,宋老夫人被迫一张口,一口血喷了出去!
“祖母!”
宋天瞬一直观察着老夫人,见她情绪未有太大起伏便一直没插话,不料,老夫人竟再一次气得吐血。
宋天瞬抱起老夫人径直出了屋,其他人跟着而去。
屋子里只留下三人,宋天瑞、庄氏以及华氏。
华氏同样不知宋天灵当时没死,既然她都不知道,宋天瑞怎么可能知道?而如果他明明知道,怎么会有后面的事?
华氏认为这一切根本不符合逻辑!
除非,有一位内力极其高深且隐藏在黑暗里的人,他默默观其全程,然后于多年后告诉了宋天瑞。再者,毕竟宋天瑞也是参与者之一,他又怎会同意配合演出?
反反复复想了半天,华氏依旧认为不合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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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夫人一日两次晕倒后身子每况愈下,后面虽未再吐血,可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整日精神不振,一日里大多时辰皆躺在床上,要么睡着,要么睁眼不语。
老夫人不提那日的事,其他人更是不敢说漏半个字。
但那日的事,终该有个结果。
宋父早过世,宋世坤作为长兄,在那日当晚宣布了几人的处置。
宋天兰在山野一郎的医治下病情稳定,待她人好些,便由林氏作陪去宋家在西山那边的温泉山庄修养身息,若宋世博欲跟着去,宋世坤负责出面去一趟礼部,休假三个月再回去任职。宋世博放心不下妻女,没过两日,三房几人一齐去了温泉山庄。正因宋世坤的安排,日后,三房一家倒是躲过了长安城内的风波,而宋天馨同林氏在温泉山庄一住就是三年,后面遇见了她命中注定的男子。
关于宋天瑞的话,时隔那么多么年,仅靠他一人的片面之词便把当年定论完全推翻,显然难以服众,被他指证的华氏定然不会承认,庄氏支支吾吾扯了半日只会摇头,而宋天晓那时年幼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于是乎,宋世坤命人把确实犯了错的宋天瑞关了起来,单独关在宋府西北角一处无人的小院,包括庄氏在内,除送食的小斯所有人不准接近他,谁敢放他出去,当场杖毙!
宋天晓协同宋天瑞犯事儿,他被禁足六个月,不准踏出宋府一步,并罚每日定量抄书送到宋世坤的书房去。
被背黑锅的宋天宁一样受到惩罚,宋世坤让他去了趟书房,两人说了好一阵话,当然,主要是宋世坤说宋天宁低着头听。宋世坤见他那副样子,气不打一出来,他告诉他男儿便该顶天立地,不要以为沉默是金,他的沉默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最后,宋世坤让宋天宁去桩子上住一段时日,要他学习如何管理桩子,去后不久,宋世坤又让人送去一车子书籍和一位夫子教导他学业。
葛氏和胡氏得知此事后感激涕零,从此安分的安分,老实的更加老实。
既然宋世德心有余而力不足,宋世坤便只能替二弟教子。
出了那日的事,宋世坤就不跟宋世德说一句话,宋世德在大哥书房跪了整整两日,宋世坤方开口让他回去。
宋府里的下人卖了一小部分出去,剩下的人个个把嘴巴捂得严严实实生怕遭了飞来横祸,一时间,宋府内一片肃然。
而华氏,宋世坤没理会她,或者说他是不愿去接受自己深爱多年的女子会是宋天瑞故事里那位心狠手辣的蛇蝎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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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华氏所言,世上无不透风的墙,宋府奴仆嘴巴再严实,宋天瑞闹出的家事,很快,传到了朝堂之上。
文武百官的抨击对象除了宋世坤,还有当今太子李昊。
虽说李昊生母去世,可他母家为华家,华家一出事,他就跟着出事。
十一月中旬至月底,弹劾太子的折子满朝堂飞,以支持五皇子李晟一派为核心,与太子支持一派人争辩个不停,但闹出来的三件事令太子一方站不住脚了。
其一,自然是宋家家事的爆出,甚至有官员把事情来龙去脉仔仔细细说了一遍,主要是讲当年发生在普光寺的事,大家纷纷指责郑国公包庇妻子华氏。其实,谁家后宅里都有点见不得人的事儿,并非不寻常,可树大招风,一方是宋家,一方是华家,有心之人肯定要抓住机会好好利用起来,把事情越炒越热,茶楼里都有了各式各样的故事版本。
这件事不足以弹劾太子,俗话说祸不单行,华家爆出的事才是重点。
其二,华氏二弟于兵部任要职,因财迷心窍,受不了诱惑,竟私自向秦国贩卖兵器,这一事给人连根拔起刨了出来且证据确凿。得知此事的华镇当场气得脸色发白,一拳击在大殿柱子上,整个大殿仿佛都为之一震!
华家嫡出三子,长子为华镇,多年来兢兢业业戍守边疆,朝中无人不知他的辛劳,长女华丽群嫁给了郑国公宋世坤,在外人眼中也是美事一桩,然而,华家偏偏出了个拖后腿的次子华嵩桥(程赫送人一外号——华怂包),华嵩桥是典型的口气大胆子小,牛皮吹得比天雷响,人怂起来城外破庙的土狗都不如。经华氏帮忙,也就是普光寺一事从庄氏手里讨来的好处,华嵩桥于兵部谋了个好差事,十几年都没发生什么大事,谁知他有一日‘一鸣惊人’了!
这种事,跟通敌卖国有何区别?
朝堂上爆出这一事时,华嵩桥正沉醉美人香帐里。
华丽群倒是立马回了趟华家,因华家老爷子怒拔长剑要亲自去宰了这畜生!
华家老爷子刚正不阿,华嵩桥简直就是他一生的污点,他已经想好了,待宰了华嵩桥这逆子,老爷子立马自刎谢罪!
这两件事外,第三根棍棒接着重重敲打下来。
其三,宋天瞬前些日子去查马场一事,由于马场内部所有人皆被灭口,无法得到确切证据,他只能推断私运马匹出境的另一方为蒙国。近来,有人找出一封书信,其内容正是大唐这边私通蒙国的叛徒所书,落款不详,但经过笔迹、用词习惯等方式核对,可证实书写者就是华嵩桥!
他能干出向秦国贩卖兵器一事,同样能干出向蒙国私运马匹的勾当。
当然,有人立刻指出矛盾之所在,华彦钧辛辛苦苦戍守边疆,华嵩桥会向敌方私运马匹来对付他的大哥?铜钱不止一面,因此,有人解释道,华嵩桥是为支持蒙国大王子忽必汗,私运马匹是用了让蒙国内部乱上加乱,这不实为曲线救国之路嘛。
朝堂上吵得面红耳赤,朝堂外的秦寺丞倒还镇定。
对于马场背后之人是华嵩桥的说法,宋天瞬和秦冉都认为他是倒霉,有句话叫做人怕出名猪怕壮,华嵩桥可能就是最近风头太大,让有心之人不往他身上泼脏水都不好意思。
不顺势陷害栽赃一把,五皇子李晟怕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小激动。
话又说回来,半月以来,宋老夫人的情况一直不好,宋天瞬心情亦一直处于低落状态,秦冉跟着有些沉重。
月底的时候,日子里添了喜色,许久不见的李祖蓝来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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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尚在蓉城时,秦冉和宋天瞬遭遇杀手,李祖蓝本是跟着郑超、陆晗一块儿去了南疆寻两人,后不知所踪,郑超不能长久留在南疆,便派了人在附近寻他。
当时,秦冉见李祖蓝被狼拖走后追去,他掉进了蜘蛛洞穴,秦冉要去救他,南疆公主雅兰出现了,他俩困在洞穴里,反而使得李祖蓝身上有了奇异的改变。
再说雅兰,被她所救的李祖蓝打算留在她身边替她从姐姐那里夺回王位,可雅兰拒绝了。那朵把所有事推到阿库头上,说一切都是他欺骗了她,而阿库早死,一来死无对证,二来一时无其他继承人,那朵顺利坐上心仪已久的位置。
两人养好身子后,在一处风景绝美的寨子生活了一段时日,李祖蓝努力争取打破了屏障,雅兰决定离开南疆跟着他去外面看看。
李祖蓝把雅兰安置在客栈里,他先去了郑家找郑超,郑超一见他直接抱着他落了泪,说实话,郑超真以为他牺牲了。
两兄弟间叙话半日,郑超有事脱不开,便让郑涵陪着先一路去了秦家,李晨跟着秦冉爹娘都来了长安,程赫也在户部谋了个差事,李祖蓝一来,等同于蓉城的小伙伴都聚齐了!
李祖蓝接上雅兰,三人乘车去了生意依旧红火的秦家食铺。
秦小五晓得李祖蓝是为寻秦冉而失踪了,此时见着他,高兴得让赵氏关门不做生意了,他们要好生做一桌子美食招待他!
李祖蓝向几人介绍了雅兰,她离开南疆后便换了汉人的服饰,看起来就是个水灵的妙龄少女,连赵氏瞧着她好好赞了一番。雅兰跟着赵氏四处转悠转悠,李祖蓝则给李晨拉到角落里去。
“祖蓝,这就是那个南疆公主?她怎么随你来了长安,莫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别瞎说。”见他那么说,李祖蓝赶紧捂住他的嘴,若让人得知雅兰来自南疆,她定会给抓到牢房里去大刑伺候,因南疆人禁止进入大唐领域。“雅兰从小生活在那里,她是打算出来看看外面的景致,雅兰是个心底善良的姑娘,可是她救了我!”
“别激动别激动。”被李祖蓝捂住嘴,李晨笑着吐词不清道。“咱俩兄弟情义,就算她把你炖了吃咯,我也不会替你收骨头的。”
两人一块儿来了长安,其中的关系大家会猜不到嘛?
等店里食客一走,秦小五果真挂上不营业的牌子,让几个店小二回去歇着。
门边,坐着双手托脸的小家伙郑涵和嘴里叼着根稻杆的陆晗。
“你姐呢?”
“大理寺待着呗。”
“上回你说没想好干嘛,现在想好了吗?要不要去城内武侯铺?要不还是跟着我爹做事儿,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常常同你一块儿去你家了。”郑涵见他这般百无聊赖,想起两人上次的对话。
陆晗摇头晃脑,脸上闪过落寞。
隔了一阵,他才继续说道。
“姐在大理寺,叔婶有食铺,秦安一天天埋头苦读,晨哥过阵子能去兵部,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去做,我却……感觉自己好无用。”
听他那么说,郑涵笑了。
“你是离不开秦冉吧,你以前不也跟在她身后?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像条小尾巴。”
“你这小屁孩懂什么。”给他最后一句莫名戳中心窝,陆晗脸颊一红,起身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