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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一支利箭划破空气,以不可逆转之势袭向殿前正中央的李晟。
李晟本有武艺五识灵敏,他眼疾手快一把拉过身边的太监挡在身前。
射箭之人力道十足,那箭从太监左眼进后脑出,距李晟鼻尖唯一寸之远!
瞬间,李晟心跳都停了几拍,他惊得汗如雨下。
与此同时,另一支箭紧接着飞射而来,李晟猝不及防,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利箭穿入他的大腿,箭向后的惯性一点不减,李晟不得不往后一仰。
“就留个瘸子给你们做皇帝!”
高台处那边,秦冉忽然起身,侧身一踢,竟将刽子手踢飞三丈远!
待她转身,秦冉已见士兵连射而出的第二支箭插入李晟大腿,殿外立即混乱起来,大臣四散逃走,太监囔着请御医,士兵首领则指挥着对两人进行围剿。
秦冉一起身,弓箭手纷纷把箭头对准了她。
拉弓,放箭——
秦冉站着没动,她利用那根铁丝,轻而易举打开铁链,扔掉玄铁铁链,她突然往前冲了几步,一个跃然起跳,在空中画出完美的弧形。
秦冉在空中一扭,手里连着做了个‘抓’、‘握’以及‘前推’的动作。
一时间,无人发现,先前射杀李晟的那名士兵所在位置往前的一排弓箭手,于刹那间,统统被一把自己会‘飞’的匕首隔断喉咙。
高台东边的弓箭手全灭!
这边,朝她射来的长箭却没有一根射中她,因为她的动作实在太快,明明先前还在高台上,一眨眼的功夫,她已到广场中间。
弓箭手们立马跟着转移箭头方向,此次前后夹击,他们一定能射杀她。
然而,发生了更诡异的事。
弓箭手们见秦冉对着他们张开了双手,举到斜上方,她手绷紧十指,往下一压,弓箭手眼前的画面仿佛静止一般,他们见着箭筒里的箭飞了出去,随即,尖锐的箭头笔直插入他们的胸口。
弓箭手们倒下时,似乎能见着她冷漠一笑。
高台西边的弓箭手全灭!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秦冉已消灭当前最大的威胁,她回身去寻刚才给她塞铁丝、射杀李晟的士兵——靳左,靳左反手拉住她的手。
“快走,有重兵。”
盔甲士兵本于偏殿外候命,这边一有动静,那边立刻派了人过来,又因是重兵脚速较慢,秦冉靳左两人很快离开了广场。两人配合默契,杀敌不少,可人海战术实在惹不起,宫内几万人,宫外几万人,他们想要逃出宫去并不容易。再加上金羽卫叛变,熟悉皇宫各个角落的金羽卫侍卫能轻而易举找到两人停留的痕迹。
“你怎么样?”见靳左似乎有些不舒服,秦冉快速扫一眼周围。“不行,我们得找个地方先躲躲。”
昨夜背部受伤,今早又在太极殿闹了一场,刚才运用内力杀了两排弓箭手,秦冉觉得有些疲惫,可她总觉得靳左状态还不如她。
“来。”跑着,靳左忽搂住她回身一闪,藏进一处几乎无法发现的两墙间的壁层。
两人未动,耳边已响起追兵的脚步声。
壁层窄,仅够两人贴着紧靠在一起,里面光线昏暗,秦冉甚至无法抬眼看清他,外面脚步声不停,秦冉便把脸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闭眼,调整呼吸。
贴上他胸口的一瞬,她似乎感应到他的心跳有所加快?
没来得及睁开眼,一股血腥味蹿进她鼻里,秦冉以为是自己后背的伤口不知在什么时候裂开了,而靳左倒无外伤,可他在事先应受了内伤。
待追兵跑远,靳左没有握刀的手轻轻一动,拉了她的手,他紧贴后壁错身往里走,秦冉跟着他往里走。
“七岁时,我发现了这个通道。”
秦冉低声问道。“通往哪儿?”
“御膳房。”
未变得强大时,靳左时常挨打、挨饿,被打了他不得不努力反击学会以牙还牙,挨饿时,他只好违反规则偷偷溜出去寻吃食,反正被知道了都是会被惩罚,他索性偷吃到了御膳房。
带着秦冉熟门熟路回到许久未来的地方,两人坐在灶台下,往肚子里塞些吃食。
包括御膳房,宫里宫女太监都在昨日给李晟抓起来关在了一起,屋子里便有一些现成食物,秦冉吃了些冷食,见靳左只是看着她不吃。“你不饿?”
“旁边院子是尚医署,我去寻些止血药。”靳左颇有几分不舍的将视线从她脸庞离开,他说完起身去了隔壁。
她不知,她就是他的止痛剂,无她,真的难以撑下去。
至另一间屋子,合上门,靳左支撑不住顺着门板滑落在地,掏出怀里剩下的几颗药丸,一口全吞下。稍缓过气来,又怕待久了引起秦冉怀疑,他摁住腹部一侧,闷哼一声站起,走向橱架拿了两壶烈酒。
南边小屋是御膳房值夜宫女的住所,靳左闪身进了屋,打开橱柜找到针线剪刀等物。
脱下外层衣衫,靳左昂头饮了足足半壶酒,才解开内层衣衫,将棉布沾酒擦拭腹部的伤口,口子实在太大,靳左咬住一块抹布,一面颤抖着用绣花针缝上腹部右侧的口子,才缝几针,靳左已痛得眼前昏花。
“这边!”
追兵跟丢了两人,上面下令采取地毯式搜索,不一会儿士兵折回查到了御膳房。
靳左咬破舌尖,令自己清醒过来,急忙剪掉线头,他合上衣衫。
追兵似早有埋伏静静守在门口,靳左一出门已被包围,他便同半院子的人打了起来。
秦冉听到响动,冲了过去,又是一场恶战。
两人都给无穷无尽的士兵消耗不少体力,难免都受了伤,秦冉再次耗费三成功力解决掉御膳房附近的士兵,然而更多的士兵赶向这里,秦冉两人只好继续隐藏。
“我引开后面的人,你躲进困住忽必汗的密室里,我们在密道里汇合。”
“不,我去引开他们。”秦冉断然拒绝,靳左额头止不住的汗水,他迟缓的动作都在告诉她,他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
“你是不是傻?他们要抓的人是你不是我,我逃走比你容易。”
“不行……”
话未说完,眼前的场景使两人都用不着再争执。
背叛圣上的金羽卫出现了,金羽卫共计千人,以百人为一队,昨晚换班之际,两名被李晟收买的高级侍卫带领旗下侍卫毒杀了前一轮值班的三百侍卫,后一轮值班的三百侍卫交给了李晟处置,剩下的人尚在宫外。
而靳左所在队伍的兄弟,皆已被人毒杀,控制住金羽卫,李晟轻松实施他的宫变计划。其实,圣上前几日在柔妃寝宫出事时,靳左已猜测出金羽卫出了问题,只是没想到,李晟的动作那么快。
眼下,近百训练有素的金羽卫,绝非普通士兵能比,靳左、秦冉二人要如何应对?
靳左看一眼秦冉,示意她寻机会冲出去,至于他,他要拖延时间换取喘息的机会。
“张庚、冯杨,你们为何要背叛圣上?”
“背叛?”同靳左说话的人是张庚。“我从未忠心于他,何谈背叛?我是孤儿,可我从小根本不想过这种行走在生死边缘的日子,不是生就是死,终其一生为了一个我痛恨的人活着,太累了,可他死了,我就自由了。”
靳左不想同他争辩,若没有圣上,他们这些人不早死了,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
他面无表情,讽刺一句。“那你不赶紧去自由飞翔,堵我作何?”
“自然是用你二人换一世的衣食无忧。”
说罢,张庚面目狰狞,张庚、冯杨带头冲向靳左二人,相互厮杀,场面惨烈,一刻钟不到,金羽卫死伤惨重,秦冉浑身上下都受了刀伤,而靳左更严重。
在两人以为就得命丧于此时,二十多名黑衣人杀了进来,他们的目标是围住秦冉靳左的金羽卫。
“姑娘,我们来晚了。”一名黑衣人靠近秦冉,说道。“宫内守卫森严,属下一直进不来,折了大半的人才找到您。”
秦冉未寄希望在他人身上,可此时见有后援,她心底稍松,黑衣人应是宋天瞬的人。
“宋天瞬在哪里?”21
“主子昨日出了城。”黑衣人只知宋天瞬快马出了长安城,再详细的信息他暂时不得而知。“姑娘,我们善后,您先走吧。”
秦冉晓得黑衣人口里的善后是何意,留下这二十多人不异于送死,用他们的生命去换她的一条性命。
秦冉正摇头,靳左凑到她身旁,有气无力道一句。“从密道走。”
这时,秦冉才发现靳左脸色苍白得可怕!
“靳左……你。”
“走吧,我不行了。”顺着一侧宫墙坐下,靳左的刀早扔在了一旁。
不知宋天瞬去了哪里,好在此时有人支援,只要一时拖住这里的金羽卫,秦冉就有机会进入附近的密道,通过密道,她就能顺利出宫。
靳左觉之庆幸又含杂一丝苦涩,她终于可以不用他护着了。
“别瞎闹。”仿佛见着他的生命正逐渐消失,秦冉不禁感到慌张。
他刚说的话,秦冉今日不是第一次听。
闻言,靳左嘴角往上,却只能扬起很小的弧度,从她的三个字里,他听出了她的紧张她的在乎,他想笑得灿烂些,可惜他做不到,他连笑的力气都没了。
秦冉见他靠在宫墙上,一手摁住腹部,她急忙解开他的衣衫,一看,她惊呆了。
他的腹部右侧,有个巴掌大的伤口,表面皮肤不知去了哪里,只见一片血肉模糊,秦冉甚至能清楚看见他的内脏,以及伤口边缘一根青色的绣线。
一时间,秦冉想起先前他要去尚医署拿止血药,但在御膳房一间小屋前被围住,是不是,他就是在那屋子里咬了牙用宫女的绣花针给自己缝伤口?
脑子里一浮现出那个画面,秦冉既心痛不已,又内疚、自责,她为何没有早点发现他受伤?!
“我……我们认输,不跑了,靳左你别说话也别动,我找大夫来,你放心,你肯定没事。”秦冉跪在他身旁,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有办法不让李晟杀我们,一定有办法,你……”
“你到底有多傻?快走,拖下去谁都得死在这里。”
“不不不,不会的,我不会,你……更不会。”
这时,黑衣人打断秦冉。
“姑娘,走吧,追兵来了。”黑衣人也看见靳左的伤,知其已然不行。
“把她带走。”
靳左对那黑衣人说着,秦冉却紧紧抓住他的手,坚决不起身。
“靳左,这不值得。”
“为你,值得。”靳左累得睁不开眼,可他还是想睁眼看看她。
瞧她脸上挂了泪,靳左忽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染血的手伸进怀里拿了个铜锁出来。“拿着,给我干儿子。”
语落,靳左缓缓合上了眼,就像睡着了一样。
突然,一名同黑衣人打斗的金羽卫向后倒时撞向靳左,秦冉抽刀一砍,血溅了她一脸,侍卫倒在靳左旁边,黑衣人催秦冉走,他们扛不住了,请秦冉不要辜负为她而死的人。
再回头,秦冉去看靳左,欲断肠,他为她死,她却连替他收尸都做不到。
“我必定为你报仇!”握紧手中的铜锁,秦冉头也不回的离开,为靳左,也为身后为她牺牲的黑衣人。
秦冉不知她一走,靳左的手慢慢松开了。
“傻丫头……我,只愿,你……一生安好。”
他的最后一句,秦冉未能听见,因其消逝在了风里,随着雪入了尘埃。
秦冉忘记自己是如何逃离那个地方,她也忘记自己是如何进入密室,她只知道自己在狭长的甬道里不停奔跑,直到跑不动了,她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将脸埋在手心里哭泣。
来此十多年,秦冉从未像今日这般哭过。
今日有太多人离去,芝林、华丽群、李易、华镇,后宫妃嫔和小皇子,无数士兵以及救秦冉的黑衣人,但他们对秦冉来说都不及一个靳左。
失去他,不是心如刀割、撕心裂肺,而是心里空了一块,她觉得痛。
特别是手里的铜锁,它过于灼热,像烙铁一般深深烙进她的手心融入她的血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