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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绍云,定国公最看中的嫡孙,定国公世子的嫡幼子。现年二十岁,年长夏霜寒三岁,他与夏霜寒自后者出生起就定有婚约。而这个婚约,也正是夏霜寒前世英年早逝的根本原因。
陆夏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之所以定下这门婚约,一切只因年轻时尚未功成名就的定国公陆啸清在边关中了埋伏,命悬一线时,机缘巧合下,他被夏霜寒身为游医的祖父所救。为报救命之恩,在陆啸清日后成为名震天下的威远将军后,他找到了救命恩人唯一的后人——夏敬之,并在夏霜寒出生后,态度强硬地定下了陆夏两家之间的亲事。
对于这桩亲事,夏霜寒是如何看的先暂且不提,陆绍云一开始却是觉得有些可有可无的。
陆绍云三岁时第一次见到襁褓中的夏霜寒时,他的心中是很纳闷的:棕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怎么自己未来的发妻原来并不是汉人么?
后来,长大之后的陆绍云因为参军的原因而多年身在边关,常年与塞外胡人打交道的经历致使他并不在意胡汉之别,故而对日后要迎娶一位混血的妻子也并不介意。但老实说,陆绍云对夏霜寒却几乎是没什么印象的。
定国公府陆家位于城西,夏敬之一家则住在城东,十二岁之前,年幼的陆绍云一年顶多只能在拜年的时候见到夏霜寒一次。十二岁从军后,陆绍云常年不回京,八年来更是只见过夏霜寒一面,在这样的情况下,要让他对夏霜寒有印象,对他们俩之间的婚约有好感,几乎是不可能的。
直到两个月前,陆绍云同边关众将士结束了在桐城关的战役后凯旋京城,归家后的他多日来听祖父念叨,这才对夏霜寒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比如说,夏敬之有位姓柳的弟子,因其年长于夏霜寒,学画却迟于夏霜寒,师兄师弟关系排不清楚,故而一直以来与夏霜寒互相以名讳相称(大夏男子满二十取字,柳子润年龄不够,因此还没有字)。
“那位姓柳的师兄或者师弟,就是你今日从茶楼中救出来的子润吧?”坐在夏霜寒身侧,注视着这张自己以前从不曾认真端详过的面庞,陆绍云心中涌现出些许微妙的不甘与嫉妒,“你明明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却为了别的男人出生入死,你把我置于何地?”
心中微微有些愤慨的陆绍云侧身将昏睡中的夏霜寒轻轻地扶起来,小心地避开她背部的伤口,让她稳稳地侧靠在自己怀里,之后开口道:“瑞香,药。”
“是,五少爷。”奉上药碗的瑞香侧目打量了一眼夏霜寒,杏目微微一眯,待陆绍云端过汤药后不露声色地后退几步,从冷水盆里绞了帕子随侍在侧。
药是煎完之后又同药碗一起在凉水里镇过的,温度适中,正适合昏睡中的夏霜寒。只可惜,瑞香方才所说的话是对的,夏霜寒闭紧了嘴唇,一滴也喂不进去。
“太医说了,你这热若是退不下来,脑子是要烧糊涂的。乖乖把药喝了可好?”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陆绍云好言相劝着尝试了几番,可惜依旧不见效,无奈之下他只得用手指捏住夏霜寒的两腮,打算硬灌。结果这下倒好,夏霜寒直接咬紧了下唇,嘴角不多时便滑下一条鲜红的血线。陆绍云不得已,只得放弃了硬灌的打算。
“没办法了,”放下药碗,接过瑞香递过来的帕子,陆绍云擦去了夏霜寒嘴角的血线与药渍,叹道:“我帮夏姑娘收拾一下,你们去把夏大人请进来。”
在茶楼中重伤的夏霜寒是被陆绍云抱回街上,也是被陆绍云直接抱回国公府的。
夏家的生活条件陆绍云很清楚,重伤后的夏霜寒不可能在夏家得到周到及时的救治与照顾,东市附近的医馆又要救治其他在火灾中受伤的群众。于是,作为夏霜寒的婚约者,陆绍云在连点夏霜寒身上的几处大穴,护住她的心脉后,第一时间飞马把她带回了国公府。之后,他更是立马找人去请了太医,随后又安排马车,将夏氏父子也一并接到了国公府。
太医到达国公府,诊治过夏霜寒后,要求婢女用烈酒给夏霜寒擦洗降温。但夏霜寒因为伤在背上,上药后包上纱布,上半身能擦烈酒的地方就只剩下手臂和锁骨以上的部位了。故而,当陆绍云迈进内室的时候,夏霜寒其实是没穿衣服的。
“如何?还是喂不进去么?”开口问话的,是刚刚迈进内室的夏敬之。安顿好哭得声嘶力竭的夏朝阳,等待陆绍云为女儿穿好中衣,这位父亲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女儿的病床前。
“不行,她把嘴唇都咬出血了,药不管怎么样都喂不进去。”陆绍云无奈叹息道:“她不吃药,热就退不下来,再这样烧下去可就危险了。”
夏敬之焦急地蹙起双眉,望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女儿,眼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泛红。“把药给我,我来试试看。”
侧立在一旁的瑞香恭顺地呈上药碗,可惜,就算是换了父亲来喂,夏霜寒依旧把嘴唇咬得死紧,一滴也不肯喝下去。
看着女儿因高烧缺水而干裂的嘴唇,痛心不已的夏敬之尝试着用水代替了浓黑的汤药,夏霜寒这才终于喝下去了一些。但一旦把清水换回汤药,夏霜寒又是滴水不进了。
整个夜晚,夏霜寒依靠喝冷水以及用烈酒擦身勉强支撑着,但热始终没有退下去,神智也一直没有清醒过来。
“不行了,如果药还是喂不进去,夏姑娘恐怕性命堪忧啊!”清晨时分,昨夜留宿国公府的狄老太医在探过夏霜寒的脉象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救她,可病患不肯喝药,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啊!”
“不会的,我姐姐绝不会有事的。”肿着双眼的夏朝阳眼看又要落下泪来,他不管不顾地扑到夏霜寒病床前,握住姐姐的手哽咽个不停:“姐姐,姐姐你不要死,朝阳求你了,求求你不要死。朝阳已经没有娘了,绝不能再没有了姐姐。”
同样红着眼眶的夏敬之立在女儿的病床前,仿佛看见了自己过世的妻子,她也是这样,烧了一整夜,说走就走了。
为什么他这个当父亲的没有在女儿去冒险之前拉住她呢?这全都要怪他太过自信了啊!他以为,自己的女儿不可能干出冲进火场救人的事情;他以为,自己的女儿不过是单纯地为柳子润带路。可事实证明,他错了,他似乎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了解自己这个从小就早慧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