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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你要不把我当外人就实话实说,你与方小姐有旧?”
怨不得姬锋有此疑问,这事实在透着蹊跷。潇湘馆的确有现收现提的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银票是真的,提出来无非花上一些时日,她方家又不是急着要动这笔银子。何必为了坚守一个无伤大雅的死规矩,平白少拿五十万两,谁会嫌银子多了烧手?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两人有旧,二么,姜云压根就是潇湘馆的托,胡乱叫价坑人呢。
“我不认识她啊。”姬锋疑虑,姜云比他更纳闷。他这一辈子,也就属两件事记得最为清楚,一是借出去的钱,二是见过得漂亮女人。就方雅清这小模样,但凡瞧见过一眼,就绝不可能忘记。搜遍了记忆,姜云确认自己的确没见过她,更别说有旧了。
至于是否会和暗盟有关?他想都没想就把这个可能性排除在外。暗盟行事的最大宗旨就是低调,方家若真跟暗盟有关,绝不会当场整出这事来惹人注意,要还银票还怕没机会么?
两人一时琢磨不透,干脆不去多想,碰了个杯静等事态发展。
这个年代与后世还是存在相当大的差别,官员一般都不富裕,哪怕是一个贪官。文臣治国讲究一个文人气节,风骨,内心的道德底线设定较高,在这种情况下,所能付出极为有限,回报自然也就不高。
姬向文是京卫指挥使,相当于北部中国的联合军区副总司令,名义上的二把手,家族产业多少会有一些,可要说道现银,莫说五十万,想拿出五万两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至于姬蛟成这个小小镇抚就更甭提了。
银子他是万万拿不出来的,到了这会脸面也顾不上了。姬蛟成赶紧站起身,“噔噔噔”直奔楼下,在角落处寻到了方雅清。两人多少有些交情,看在姬向文的脸面上,她也不好太过为难。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拍卖之事就此作罢,但姬蛟成必须在三天之内,凑满五万两银子送入潇湘馆。
方家的规矩不能破,这笔银子就算是违约金了。十分之一,以方雅清那说一不二的性子,能做出这等让步,姬蛟成哪里还敢再说半个“不”字,忙道着谢,带上随身小厮灰溜溜地夺门而去。
拍卖告吹,管事再次走上平台,重新主持。
少了个瞎掺和的,这次姬锋成功竞标,价格方面还算正常,三千五百两。三年的俸禄就这么砸了出去,他倒也不怎么心疼,屁颠屁颠地随着丫鬟前往后厢房。
独饮就没什么意思了,待姬锋走后,姜云将身旁两个姑娘打发走,又坐了一盏茶功夫,顿觉无聊,起身下楼向外走去。
原想案子了解之后他就能回金陵去,故而这些日子只是和无忧子暂居客栈,如今看来短时间内倒也回不去了,是时候考虑下在京城置办间房子。不知是否受到前世的影响,这厮对买房情有独钟,几乎是走到哪买到哪,横竖不会贬值也没什么负担。对,明日就抽时间买一栋屋子。
边走边想,眨眼便已来到了出入口,在即将踏出大门的一刻,姜云忽然感到似乎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他,顺着感觉扭头望去,是方雅清。先前那客套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她的目光很是复杂。蔑视,不甘,愤满,幽怨,漠然等应有尽有,横竖不带一个正面情绪。
难道自己真认识她?还在不知不觉中得罪过她?不是她疯了,就是他自己疯了。姜云摇摇头,不去多想,径直向外走去。
案子办完了,明日那些休假的大人也该病愈了吧,早睡早起,得给人留个好印象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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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间府邸的后院厢房。
一个三十出头的美貌少妇一手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一手捏着拨浪鼓,鼓面飞快地摆动着发出阵阵清脆响声。那粉雕玉琢的女婴伸出一双肉嘟嘟的小手,努力地抓向拨浪鼓尾端的红绳。
努力捞了几下一无所获,就在女婴小嘴一瘪,即将用嚎啕大哭来表达内心的不满时,少妇忽然将腕子垂低,红绳准确地落入了女婴手中,逗得她“咯咯”直笑。
“这吃不得亏的臭脾气,也不知道像谁。”少妇伸出手指,宠溺地点了点女婴的额头,顿时又引来一阵不满的“呀呀”声。
“娘。”就在此时,一个七八岁的男童快步跑入了屋内,他先是凑上前去看了看妹妹,逗弄了她一番,继而朗声道:“鹏哥哥让我进宫陪他玩几日,我这就去了,您好好照顾妹妹,过两日我再回来。”
少妇黛眉微蹙,颇为不满道:“冲儿,告诉你多少次了?少与朝廷的人来往。你若闲得无聊,我明日就送你去漠北,找你武哥哥去。恰巧前几日你白姨来信,说想你了,让我带你去玩个一年半载。”
“那有什么好玩的?武哥哥膀大腰粗的,再过两年,爹都快打不过他了,我去漠北,找不自在吗?娘你别逗了。要不您送我去夷州,我想丝蕴姐了。”
“姜冲!你这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都和你说了,少与朝廷的人有来往,你若再不听,娘就揍你!”
见少妇发了火,男童撇了撇嘴,小声说道:“爹也是朝廷的人,你若与他少来往,我又是从哪来的?你们做大人的,就会欺负我们这些善良可爱的小朋友。”
这死孩子!少妇脸颊微微一抽,忍住动手的冲动,勉强挂上一张笑脸,和蔼地说道。“冲儿,你要知道。被人骗了一次没关系,重要的是得学会长记性,谁都会犯错的对不对?犯错不怕,改了就好嘛。你看,娘是不是许久没让你爹进过房门了?”
男童闻言,抬手指向襁褓中的女婴。“你改了吗?妹妹哪来的?”
“姜冲!”少妇娇斥一声,尚未来得及说出第二句话,那男童便转过身去,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呜哇,呜哇。”怀中女婴猛然响起一阵响亮的啼哭声,闹得少妇一阵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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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铺着淡黄色被单的柔软床铺上,方雅清猛然坐起身来,难以抑制地轻声喘息着,她满身香汗,单薄的丝织睡袍已湿了一半,呈现出半透明的诱人姿态。春光乍泄,她丝毫不曾放在心上,完全沉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又是这个挥之不去的梦境,最近两年,她已重复梦见了数十次。分明毫无因果逻辑,可在梦中却一切都感觉如此自然而真实。她年长了十多岁,不但有了女儿,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儿子。冲儿。。。姓姜?
心中泛起一阵凉意,方雅清挪到床沿,随手取过一件外衫披在肩头,拖着步子走至一旁,将窗户推开。皎洁的月光伴着入夏的夜风映入屋中。
今夜天气不错,皓月当空,万里无云,漫天繁星清晰可见。
方雅清面无表情地抬头仰视,眸底仿若化为一面明镜,对映着夜空,难以见底的深邃之中,伴随着点点闪亮。她静静待了小半个时辰,这才重新关上窗户。
“看不见,为何还是看不见!”她极为烦躁地抚按着额头。不多时,屋中传出一阵摔砸物品的巨响。
声音,持续了许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