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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夜陷入沉思。
基本上,他已经将目标锁定。樊小余认为是温言,他暂时不便拆穿,为的是下一步计划。
可时夜没想到,这个温言竟然也藏着底蕴。
时夜抬眼,见樊小余正直勾勾看他,笑了:“我看先把两人引过来,一人盯一个,万一他们是同伙呢,正好逐一击破。”
樊小余点了下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这个时空回溯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夜挑了下眉,从背包里抽出一张纸,快速在上面画起来,在纸的两端写上两个时间点,中间以一条直线连接。
“如果人类的速度能超过光速……”
时夜边说边将纸的两端对到一起,形成一个卷筒状,同时道:“那么时间就会弯曲,预先设计好的时间点会重合,实现回溯,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穿越、重生。”
时夜顿住,看了樊小余一眼。
樊小余正听得入迷,见他停下,随即催促:“继续。”
时夜笑了:“而要两个时间点重合,则需要强大的能量。自然,人体本身就是能量源,可是还不足以强大到支撑一次时空回溯。”
樊小余:“也就是说,这个人经过辐射异能开发,拥有了足以让时空回溯的能量?”
时夜却摇头道:“即使如此,也不可能反复重置。这样频繁使用也是对生命的一种高度透支,这个人肯定随身携带高强度的体能剂,每次重置都需要快速注射。看到那边的存档点了么,他设置存档点的目的恐怕就是因为体力在短时间内不能迅速回升,支撑不了更长时间的回溯,只能分段。”
樊小余:“体能剂……有蓝色的,温言有红色的,哪一只才是?我记得猎头帮的那种好像是红色的。”
时夜停顿一秒,道:“猎头帮的体能剂只是皮毛,和这次的绝对不一样。我需要见到实物才能判断。”
樊小余垂下眼静静想了片刻,接通bill的信号:“bill,下一步,你们要想办法把和温言引到我们的石屋。你们带着大部队先离开,务必让他们原路返回,跳到洞里来,就说我们有人受了伤,急需救援……还有一点,那两种药剂你们想办法掉包,但要给他们各留一只。”
通信信号切断,樊小余对上时夜的目光。
“怎么?”
时夜挑眉:“为什么各留一只?”
樊小余:“如果都拿走了,这个人恐怕就没有体力再来一次回溯,万一你又死了,不就回不来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拂过心头。
时夜轻轻眨了下眼:“你在关心我?”
樊小余却没好气:“我在你身上花了大钱,不想随便用一下就没了。”
真是一盆冷水当头浇,时夜也不知是郁闷这姑娘不解风情,还是自己寄望太高,只得收拾好情绪,似笑非笑道:“余儿,你不必担心会人财两空。理论上来说,死亡是既定事实,无论时空回溯多少次,都不可能扭转。”
樊小余一怔,不可扭转?
那时夜……
时夜继续道:“也就是说,如果时空回溯后我没有死,就说明还不到老天爷收我的时候。试图玩弄时间的人都会为此付出代价,即使你我不动手,这个人也活不久。”
樊小余沉默了。
天各有命,她也宁愿相信因果报应,自食恶果,可事实上见得最多的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正如那句话说的“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思及此,樊小余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我不想等天收,只能让我逮住一丝机会,我先收了他。”
时夜一阵沉默,他怕的就是这个。
樊小余拗起来,一万头牛都拉不回来。
时夜:“不管怎么样,一会儿人来了,你不要举刀就砍,还是得先弄清楚来龙去脉,这事背后要是没有基地的指使,这么大阵仗他一个人弄得出来?”
樊小余看了他一眼,虽不想忍耐,可却经由时夜这番提醒,转而想到对方是两个人,虽然不知道是一伙的还是各有图谋,只是凑巧撞在一起。她这边还有个扯后腿的时夜,她可以拿自己的命冒险,但不能把时夜也搭进去。
樊小余:“好,那你说怎么办?”
时夜耸肩:“演戏。”
演戏?
樊小余瞪着他说不出话。
***
不会儿,温言和从石屋上面的小洞慢腾腾的滑了下来。
与此同时,樊小余这边收到bill的回复,大部队已经离开石屋,进入甬道,前面就能看见光亮,应该很快能离开山洞。
樊小余小声说了一句:“保持联络。”
随即切断通话。
再一转身,迎上两人,目光对上目光平和的。
打从一开始话就不多,尤其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大学生的衬托下,她的神态举止显得尤为祥和。
不,与其说是祥和,倒不如说是随遇而安,唯有时夜和樊小余掉下地洞的那一刻,才听到她尖叫一声。
一手拎着医药箱,来到樊小余面前:“你们有人受伤?”
说话间,她的眼神在樊小余身上搜索。
樊小余睐了她一眼,侧身指了指窝在角落装孙子的时夜:“不是我,是他。”
“哦”了一声,走了过去。
樊小余皱着眉看着她背影片刻,怎么都想象不出,这个身材纤细样貌清秀的姑娘,会和这个陷阱有关。
静了片刻,樊小余收回目光,一转头对上温言。
樊小余和时夜有过分工,一个人看住,一个人盯着温言,时夜还主动要求对付,樊小余问过他为什么。
时夜的回答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樊小余一阵无语,忽然有种预感,时夜这种性子早晚有一天得死在女人身上。
心神一定,樊小余决定先集中注意力对付这个温言。
她想了想,随口问:“大部队那边怎么样?”
温言原本缩缩唧唧的站在几步外的地方,半低着头,时不时抬眼偷摸的瞧上一眼,脸上红吞吞的,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心虚。
温言乍听到樊小余突然开口,吓了一激灵,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是对他说话。
“都……都……都……挺好!”
樊小余的眉头越发紧皱,随着他那个“都”字几乎要拧成川了,她是个急性子,碰到个大喘气半天,真是急上加急。
但未免引起对方的不安,樊小余还是决定先表现出“友善”的一面,麻痹对方的警惕心。
和时夜相处久了,樊小余也渐渐学会了拐弯做事,只是做得不够圆满,所以当这主意一定时,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显得是那样的敷衍。
可看在温言眼中,却如冬日里照拂在皑皑白雪上的暖阳,心脏一下子超负荷工作,脚下一软,支撑了两秒就矮了下去。
樊小余的笑容立刻收起,只见温言一屁股坐到矮石墩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她像是看到鬼。
她越发觉得这个温言是在心虚,莫非是感受到了她的杀气,吓破胆了?
思及此,樊小余将已经握住手|枪的手收了回来,脚下略微顿了一下,便向温言走去。
樊小余从背包中拿出一包液体递给温言,这是一种高浓缩营养剂,适合野外露营。
温言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时,有些受宠若惊。
樊小余却注意到他的手与常人不同。
以男人手掌的大小比例来看,温言的手掌偏小,更像是女生的手。但十指却分外修长且过细,手背上的肤色白的近乎透明,可以看清血管的纹路,而且有块地方布满针孔,像是常年输液留下的痕迹。
如果按照时夜所说,这个时空回溯的幕后黑手需要大量体力才能维持能力,那么用针管注射是最快的方式,可是这个温言却是手背上布满针孔?
莫非是平时输入营养液导致的?
眼见温言正在小口小口的喝着营养液,樊小余的目光缓缓略过他的手臂,但见一双袖子各有磨损,露出同样瘦弱苍白的手臂。
樊小余便从包里掏出她的绑手,趁温言不注意时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温言一震,吓得不轻,瞬间呛到。
一阵剧咳,他的脸色比方才还要红。
樊小余却很平静道:“你的袖子破了,待会儿指不定还会有什么危险,先用这个挡一挡。”
温言张了张嘴,抖着手要接过。
谁知樊小余刚将绑手递给他,下一秒就听“撕拉”一声,她一把扯掉了他的半截袖子。
呵,果然有针孔,就在手臂上。
樊小余下巴绷紧,转而又撕掉另外一只,同样有针孔。
她还煞有其事的说:“好了,你自己绑吧。”
话音落地,樊小余起身离开,留下温言涨着一张大红脸,样子颇为虔诚的捧着一对绑手,像是看到信奉的神灵显灵快要死过去了。
樊小余转而来到时夜和身边,决定找机会和时夜商量下对策。
***
打从一靠近,时夜的目光就分外专注。
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看人,凭心情,会注意对方的性格、穿着和脸蛋,而男人第一眼看的往往是身材。
演绎推理中,时夜牢牢记住了那个女人的体型,虽然藏在密不透风的工装里,可举手投足间却有自己的一套习惯。
所以当在时夜面前蹲下时,时夜心里的猜测又坐实几分。
“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时夜笑问。
手上动作一顿,抬了下眼皮,眉眼间淡的让人很难记住:“应该没有。”
她在骗人。
一个人可以说谎话,但眼神不会。
四分之一秒的微表情已经将她出卖。
他们一定见过,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哦,那应该是我记错了。”时夜漫不经心道。
一双漆黑的眸子渐渐垂下,望着拾起棉签,沾了药剂给他清理伤口的动作。
那不是一双医护人员的手,而是经常摆弄机械工具的手,虎口和食指上都有薄薄的茧子,有哪个医护人员的茧子会长在这里?
时夜幽幽地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我之前打工的地方,有个女生和你长得很像。”
动作又是一顿,收回棉签,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透着诧异,被瞬间抬眼的时夜精准的抓住。
他们果然见过!
不,准确的说,是她认识他。
***
与此同时,樊小余来到两人身前,双手环胸,面无表情道:“我有话说。”
时夜只抬了下眼皮,便又看向。
颇为识趣,点了下头,起身离开。
刚走远,去帮温言扎绑手,这边樊小余就蹲下,问:“有发现么?”
时夜笑道:“暂时没有。”
樊小余盯着他那碍眼的笑好一会儿:“不是要演戏吗?”
时夜的目光略过樊小余,望向温言和,见他们正在靠近,遂轻声对樊小余道:“我发现那个温言一直在看你。”
樊小余挑眉:“所以?”
时夜静静的垂眼,声音更低:“把你的水壶给我。”
樊小余一怔,她没听错吧?
她不由的弯下腰,将头靠近:“什么?”
时夜轻笑:“我说,把你的水壶给我。”
樊小余直起身,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了他片刻,竟然真的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是她惯用的行军壶。
她将壶盖拧开,时夜抬手要接。
樊小余却躲过,径自将壶嘴凑到时夜跟前。
时夜一怔,对上樊小余挑衅的目光,随即无声叹了口气,很快低垂了眸子,就着壶嘴喝了几口,水滴顺着唇角滚落。
樊小余动作一顿,听到身后两人接近的动静,转而从包里拿出黑布,擦向时夜的唇。
时夜身体一僵,瞬间闻到了浓重的油味。
这块黑布显然刚擦过武器,那些油是樊小余用来防止武器生锈包养用的。
时夜嘴角一抽,笑容不改。
和温言就坐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位置,近到足以听到交谈,足以看清他们脸上的神色,且两人都没有避忌,直勾勾的望过来。
时夜抬眼间,对上温言的眼神,但见他鼻翼微张,面色僵凝,眼中透着对他的敌意。
下一秒,他淡淡开口,声音因窝着的姿势而略显沙哑:“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穿的不是这身战服。”
樊小余抬眼看他,不懂怎么话题跑到这里,却又觉得时夜别有用意。
时夜笑容渐浓,就着石屋内昏黄的光线,那眸中仿佛略过一道流光:“那时候你的头发也比现在短,还梳不起来。”
说话间,时夜抬起手臂,捏住樊小余鬓角垂落的发尾。
樊小余背脊一僵,是自然的条件反射,可她没有阻止时夜,硬生生忍住了。
时夜将那缕碎发别到她耳后,指尖的温度滑过耳垂,落下。
“后来,小时夜告诉我,你对他很好,心地善良,人很温柔,我当时还不信。这么凶的女人怎么可能,我们说的一定不是一个人。可是现在又觉得,他说的没错。”
话音落地,时夜错开目光,又一次看向对面。
温言几乎是在瞪他了,而旁边的也不由得皱起眉,眼里透着惊诧。
在此之前,恐怕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这样亲昵,这一刻的演戏,会让人不自觉地脑补许多。
敌人的注意力一旦被转移,就会露出破绽。
只不过时夜没想到,除了收获了,还试探出了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