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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的时间,寺庙里的人,没有露一次面。也没有出来,仿佛不存在一样。
就连基本的一日三餐饭,都没有吃过。
由此我肯定,寺庙里的人,不是人。
或者说,不完全是人。
但凡是人,离不开五谷。
可寺庙里的人,却似乎不需要五谷便可生。
七天的时间,说长不长,可在这样的寒风雨雪夜,跪在山顶,受风雪侵蚀,每一分每秒,都是一种煎熬和痛苦。
风雪很大,一波一波的下泼下来,天地间茫茫一片,吹乱了万物生灵的气息。
我也不怕冷会发现我,迎着穿透魂魄的风雪飘到了冷的身后,随着风雪刮入我的肉身。
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我整个大脑,我的肉身已经是冰冷一片,身体里的血液,要不是冷的功力在维持,已经成冰。
如此的阴冷,我的意志尚已坚持不住,可冷的意志却更加的可怕。
同一个抱着我的姿势,他维持了七天七夜,普通的人,膝盖骨都要跪裂,我无法劝说他起身离开,不要求任何人。
因为,这不是我记忆中的冷。
他从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情,而给人下跪。
从小到大,除了我父亲和母亲。
在任何人的面前,他的膝盖都是直的。
如今,却要因为我,抛弃他的尊严,跪求一个陌生人,在这深山老林的夜间,受风雪摧残。
我不能再向之前那般,睁开眼睛跟他说话。我怕他会起疑。
只好在他的怀中陪着他。
冷也好,饿也罢,都不在乎。
又过了七天,寺庙里的人,还是没有出来。
我和冷身上的大红喜袍,都已经落上一层厚厚的雪,从红袍变成了白袍。
冷俊美苍白无血,眉毛和睫毛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霜,结了冰,晶莹剔透,非常好看。
也衬的他的赤红的双眼,清冷依旧,如仙似妖,冠绝天下。
他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虽然,用美形容一个男人,很不恰当。
可除了美,我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词来形容他。
不同于云焱的冷俊霸道,不同于洛宸的春情活力,也不同于无澜魅惑如外的玩世不恭。
他妖冶,他冷漠。就像嫡仙与妖的合体,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流水无痕的融合在一起,无法让人不惊艳。
我在他怀中,眯着眼睛偷偷看他,托他的福,他因怕我的身子,被风雪冻坏,一直用他的内力,在暖我的身上。
半个月的时间,这般不停歇的把内回复输入我的体内,他如何吃的消?
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冷,我没有死。
否则,他再这样跪下去,这条小命,也去掉半条。
这辈子,我最对不想的人,就是他。
我不要他再因为我而死。
咬牙一横,我还是睁开了眼晴,一股风雪扑来,我冷的身子微颤。
冷下意识的把我的身子搂的更紧,垂下眼眸看我,伸手来抚去我脸上的雪花。
却在看到我睁开眼晴的瞬间,怔住了,手停在了半空。
但很快,他冻的青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苍白的手指,轻轻的抚去我脸上的雪花,低下头,在我的唇畔轻轻的吻了一下,“梵儿,是不是担心我?才会睁开眼睛看着我。”
一片雪花,落入我的眼睛里,融化成了水,洗净我眼睛里近日来的污浊,让更清楚的看清他。
我颤抖着伸出手,去抚摸他的青白的脸庞,他摸着我的手,笑容绽放,就像天山的雪莲般圣洁而蛊惑。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可才张开嘴巴,喉咙一梗,一口气血从喉咙喷了出来,染红了覆在我身上的雪花。
“梵儿……”冷见我吐血,仿佛如梦如醒,脸色大变,连忙来擦我嘴角的血,眉宇间是急如星火的神情,“梵儿,你没死,你没死对不对……”
我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只有鲜血在不断的往外涌,从唇畔流到脖子。
我抓住冷的手,用力再用力,说不话来,再拼命的挤,也从喉咙里挤不出话来。只有鲜血不断的溢出。
冷被我的模样吓坏了,身子直发颤,一边不断的擦我嘴边的血,一边将自己的力量输入我的体内。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间变成这般,只要一想说话,就头脑欲裂,止不住的吐血。
“言梵,你违反当初答应我的承诺。”蓦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脑海响起,“只要你心中有一丝想要说出身份的念头,你都会被逼出你的肉身。就算你身上有千机镜,可令你的魂魄在肉身中长留,也会在你犯规之时,将千机镜助你之力,也会变成反噬的力量。”
是白云景的声音。
他找上来了。
也知道千机境在我的手中。
那么,也就应该知道,古月惜也被我收了起来。
果然,下一瞬,一股力量抓住我的魂体,猛地把我从肉身里面抓了出来。
转眼间,就消失在山顶。
离开肉身的那一刹那,冷明显的感觉到,也看到我的魂魄在他眼前一闪而逝。
他想要追来的时候,茫茫风雪中,哪还找得到我。
我挣脱白云景的手,想让他放开我。
可白云景抓的更紧,双眸愤怒的瞪我:“言梵,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这么相信你,可你都做了什么。”
白云景对我有气有怨,我都可以理解,毕竟是我先不守诺言在先,还伤害了一直帮助我的古月惜。
我平静下来,拿出乾坤袋和千机镜,又把装古月惜的符,交到白云景的手里:“错了就是错了,我不想解释,也不求得你的原谅,我现在只想再看冷一眼。之后,我一定跟你回去。”
白云景紧紧的蹙着眉,握着千机镜和乾坤袋,还有收古月惜的符,晦暗的盯着我。
跟我说:“言梵,你知不知道,东瀚出事了。”
“东瀚出事,与我何干。”我想到冷刚才看到我消失时沉痛的眼神,心里就忍不住狠狠的一抽,我不知道冷看到我消失之后,为了找我,会不会急的发疯失控,会不会做些其他的事实。
我抓住白云景的手,跟他说:“二少,我这一世已经亏欠他太多。让我再陪陪他,天亮我就走,一定跟你走。”
白云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叹息道:“我可以答应你回去见他。但是,你不能让他发现你,更不能现身在他面前,告诉他一切。”
“好,我答应你。”我连忙点头。白云景抓住我的肩膀,利用千机境回到山顶。
冷四处寻找,没有找到我的魂魄,便在地上,摆了召魂阵法。
显然,是想要把我的魂魄召唤回来。
而我,也听到来自他召唤的声音。
可有白云景在,我也答应了白云景,不现身在冷的面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遍一遍启动召魂术,一声一声呼喊着我。
可回应他的,就只有鬼哭狼嗥的风雪声,他的呼喊被寒风吹散在悬崖,随风飘散。
一直到天明,雪停了,天地万物被覆上白皑皑的大雪,放眼望去,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冷颓然的抱着我的“肉身”跪在雪地里,身上是厚厚的雪花凝成的冰层。
寺庙里的人,终于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走了出来。
当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我彻底的傻了眼。
那个男人,身穿玄袍,眉眼冷漠,五官精致,赫然拥有着与冷宿一模一样的脸。
没错,是一模一样。
男人走到冷的面前,冷眼看着冷和他怀中的我,神情冷漠,眼晴明明落在冷和我的“肉身”身上,却又好像没有在看冷和我的“肉身”
他的眼底,漠视天下万物。
好像任何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问:“她是你什么人?”
“求而不得·,舍而不能的人……”冷苍白的指尖,轻轻的拂去落在我“肉身”脸庞上的雪花,冷深情而沉痛的说。
“自古以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如今你却为她向我下跪求,救我救他这是为何?你可知道,你的膝盖承载着本尊一半尊严。”
“尊严重要。可她对我来说,更加重。我愿为她不惜膝下黄金碾成灰。”他抬起冰霜的眸子,看着那人,一字一句的说。
“哦?不惜黄金碾碎成灰?呵呵,有意思,那如果救他的代价,是要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呢?”
“但为她故,宁入无间炼狱,日复千劫百难,永不超生。”
“哼,冷宿,你可别忘了,你天生就是本尊的身体里的一部份。你当然不怕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只要救他。我可以如你所愿。”冷垂眼眸,看着怀中的“我”说道。
“好,有意思。我可以救她,但做交换救他的条件,你要给我办一件事情。寻找七个八字奇特,怨气极深,且拥有深恶执念的七大咒魂,并杀掉转世的七世怨侣。取他们完整的人皮来。”
“好,只要你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他丝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看着冷俯地恳求的姿态,我心疼的像是拿着刀子绞割一般,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