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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洛丽的凭空消失令段帅府险些下不来台,总不好真娶个年过花甲的老太太,这新娘自然由杜兰兮顶了包,机关算尽,到头来,她还是做了替代品。悫鹉琻晓
接下来的一个月,北平城便没消停过,段陆两派的搜查队每日敌军过境似的挨户找人,直到段荣廷担心两人酿成兵变,为平息风波,将永定河内打捞起的一具女尸穿戴上洛丽的行头,宣布死亡,事情表面上才告一段落。
组织对待叛徒从不留情,为策万全,筹备婚事前的日子,宋继尧悄悄将洛丽送到了北边赵家,赫连家族的辖地。一半因与赵家长女蕴之几乎相同的容貌,一半因她恬淡识大体的性子,洛丽很得赵家老爷子欢心,还认作了干女儿,拿敏之的话来说,倒比过她这个亲生的闺女了。
天渐冷起来,洛丽穿着蕴之的旧时衣裳,搭着条小绒毯子,倚在火盆边的睡榻上看妇科千金一类的典籍。敏之带着几个丫头抱着大大小小的包袱,还没进门,笑声就传了进来。
“姐,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这是今年早春我们家那牛脾气亲自打回来的紫貂,我想着快过冬了,你又长在南方,怕是挨不住,就给你拿过来了,还有这鹿皮小靴子,我找嬷嬷给宝宝做的,一准暖和!”
她说了一车轱辘的话,洛丽都不知从何回起,掩书一笑,“他真心给你的,又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不怕他不开心?宝宝现在还小,等到出生正是最热的时候呢,看你这个做小姨的急的。”
“我可不管,自从姐姐你来了,我在北地才有了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我肯定是要照顾好你的,不然你带着小家伙走了,我可不舒坦!”
“小敏,你对我和宝宝好,我都知道,可你和赫连少帅才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啊,能顺着他的时候,多让让他,如今的时局瞬息万变,平平淡淡才是福气。”
赵敏之单手托腮,“姐总是先人之忧而忧,难怪一个陆督军,一个宋大哥,都钟情于姐姐。”
为了能获取赵家与赫连家的帮助,宋继尧令敏之以为,洛丽腹中所怀的,是纯正的宋家血统。提及陆良佐,洛丽眼眸霎时黯淡,虽说前缘已了,可这些日子身边静下来时,她偶亦会想,自己的突然消失,他可会有那么一时半刻的想念?
“那时候见你和陆督军那样好,还以为···姐,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我提起陆督军,你生气了?”
“没有。”
洛丽还未及同敏之说清楚各中的因由,宋继尧便自风口里进来,“敏之也在,洛丽,我父亲在南边已经开始着手筹备咱们的婚事了,他的意思是越盛大越好,最好能先办一场订婚,他也好借此机会到北平看看,一尝夙愿。”
“在北平订婚?可是···”
敏之笑了笑,“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到时候我和爸爸送你一起回北平办订婚宴,好事儿就要让大家都知道嘛!再加上你的未婚夫,就算是陆···当今天下,谁也不敢不给赵宋联姻面子,实在不行,还有我们家那个大军阀在呢!”
宋继尧点点头,“敏之说的对,既然你决定了做宋家的儿媳,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量,这场订婚宴都该风风光光地在北平举行,我这就去跟赵伯父商定出发日期。”
多年前,她失去了几乎所有的亲人,可在今天,她又拥有了这么多在乎她,关心她的人,人真的该往前看,回北平吗?也许只有经过这场订婚宴,自己才能以赵洛丽的身份重获新生,开始全新的一切。
临近年关,整个督军府却仿若被黑纱笼雾着,陆督军因多饮了酒,醉倒在寒天里引发头风旧疾,段芝龄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亲奉汤药,可他却全不理会,更不让人碰,多日未打理的下颚冒出胡渣,看上去颓唐极了。
吴光新在外着急上火直发牢骚,处境本就艰难,陆良佐一撒手,他更没了主心骨,“我就说这女人是个祸害!现在把二哥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好!自己倒跑了!”
心儿也不示弱,“不许你这么说!小姐现在生死未卜,还不知受着什么罪呢,督军···督军他要是不那么多情,不娶褚家小姐,好好待小姐,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们说我什么呢!”
褚明珠拿着封喜帖晃悠着进院来,“陆良佐醒了没有?我刚回来的时候外头正好有人送来这帖子,我就带过来了,这些事一贯是你们谁拿主意?”
心儿没好气,“当然是给太太了!”
吴光新故意同她置气,对明珠热络得很,“未来嫂子,这帖子还是我帮你转交嫂子吧。”他一面走进内室一面拆开请柬,里头是几行黑色洋墨水小字,赫然写着宋继尧,赵洛丽两个名字。
“哼,什么生死未卜,你自己瞧瞧,她那是攀上高枝,要做江南首富宋家的少奶奶了,就没见过这么不要礼义廉耻的女人!”
心儿抢过请柬,一时词穷,“小姐···小姐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褚明珠在一旁看的新鲜,“等等,你们···是在说失踪了的四姨太吗?”
内室的陆良佐听到四姨太三字,强压住头痛起身,“你们在吵什么?是不是有洛丽的消息了?”
段芝龄不愿他再折腾自己,取过请柬放到他手边,“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跟爷有事商量。”
送呈陆督军台启
谨订于腊月十五为小儿宋继尧与赵洛丽女士举办订婚典礼,敬请光临
宋定芳敬邀
席设:理查饭店
喜帖精致考究,左下首是朵封存的红玫瑰干花,淡淡的香气令陆良佐整个脑袋轰然欲裂,头风症是在锦枫过世后,他每晚噩梦后冷水浸头的后遗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几夜来他昏昏沉沉的梦境模糊,有时眼前出现的是锦枫凄然的脸,有时,又好似是洛丽冷艳的笑。
段芝龄为他披上外套,“爷,我看这帖子还是弃了吧,派个人送礼金过去就成,她毕竟是府里走出去的人,总不好教她太难堪。”
“不,你说的对,她既是府里走出去的人,她都不怕难堪,给咱们下了帖子示威,我们又岂能失了气度,驳她的面子,不仅要去,还得给她送份丰厚的大礼去!”
“爷,洛丽她在府里过的也是不易,你既然休了她,她如今也找到了好归宿,何不就此放过她?”
陆良佐额前青筋隐现,眼神凌厉地怕人,将请柬捏作一团,“放过她?那北平城中的流言可会放过本督?我陆良佐休掉的姨太才短短一个月就改嫁,让我的脸往哪搁?旁人会以为他们早已暗通款曲!本督做了王八!”
他表面越是暴躁地虚张声势,内心里就越是在渴望着她,甚至发疯刺骨地思念,段芝龄心疼这个男人,“她如今已改过了姓氏,这次明摆着是赵宋联姻,我们如今的处境已是内忧外患,爷,不要一意孤行,再树敌了好不好?”
“嫌日子不好过了?口口声声说她在这府里不易,说的也是你的自己吧,这场错误的婚姻你不想继续,我也可以给你一封休书!”
段芝龄掩着帕子出来,到了无人处才隐隐抽泣,流露心中委屈。主屋里传出陆良佐传唤警卫的暴躁声,她在心中直念着佛,只希望别再酿成祸事才好。
宋继尧偕同赵老与两姐妹抵达北平时,已是腊月十三的晚上,就近入住了赵家昔年所置的公馆。当晚宋家駐北平的洋行理事便至公馆与少东接洽订婚当日的具体事宜。
敏之陪着父亲回房,洛丽则留下想帮些忙,顺手拿起一份宾客名单预备细看。宋继尧挂心着她身子,叮嘱道,“都快十点了,这是父亲拟定的名单,大多是你不认识的叔伯辈,就别看这些劳神了。”
“你最近都太辛苦了,我也想……”
他满足一笑,“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和宝宝去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明天去试礼服,别的什么事都不用管,放宽心做最美的新娘。”
若不是最近的亲眼见证,她并不会知道一场婚礼竟会有那样多的琐事,对宋继尧的乐在其中,她的内疚又深了几分,就让自己用下半辈子时间,一点一滴还报他的恩情吧。
这几日她总是很贪睡,次日九点多,敏之来房间叫她,她才迷糊转醒。
“姐,未来姐夫让我陪你去试礼服,你要是再不起床,中饭前咱们可就赶不回来喽。”
洛丽懒懒起身,看了眼西洋钟,“都这么晚了,你也不早些来叫我。”
她叹了声气,“我哪敢啊,我八点就起来了,打算进来叫你,被姐夫拦住了,过了九点才让进,就怕打扰到你休息,羡慕死了!”言罢瞧了眼门外,紧贴这洛丽坐下,“姐,问你个事,我就不明白了,你们都有了宝宝了,怎么还总是分房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