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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师傅哑然失笑,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陛下不是陛下,还能是他们这样的人?
陈胜喊着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话虽不错。但还有句话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许多东西,如眼界如格局如魄力如气度,都是还挣扎在饥饱线上的人家无法拥有的,全靠着后天养成。
这很现实,也很残酷。
但好在陛下从小聪慧了得不说,为帝后更是做了好几桩足可以告慰先帝的大事了,他坚信陛下是个能背负起千千万万汉室子民期待的皇帝!
要知道泱泱大汉,七十年间没法眷顾边郡的子民。只能一面屈辱地用皇室女子合情,一面还遭受着不讲信用的匈奴骑兵的掠夺!
这是汉室所有男儿的耻辱啊!
汤官令虽自幼就为黄门住在宫中,这辈子就连长安都没有出过。但听着这些事,还是血直往上涌。
他就算不能算是个全须全尾的男儿,但也是个汉人!
而大汉,他深以为傲的大汉,竟七十年间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期待着,始终期待着汉室能雪辱。
终于,今年叫他听着了火烧龙城的捷报!
龙城?那是什么地方,匈奴人祭天的地方。叫他们大汉的卫青将军一把火烧了!真解气!
那天,汉宫鼓乐齐鸣时,汤官令倚在门框边听着听着,热泪不觉就冒了出来。
这可是第一次他们打赢了匈奴啊!
以后,陛下还会有许多这样这样的捷报带给汉室子民!
小徒弟眼见着师傅说着说着,好好地就沉默了下去,还有些泛泪花。当即有些忐忑不安又不解地问道:“师傅,徒儿说错话了吗?”
他师傅摇头,轻声道:“师傅觉得你说的对呢。”
刘彻能想到七十年的耻辱带给汉室子民太多不甘和遗憾,但绝没有想到下面人能就因为崇拜他,就连他用膳都能胡诌出这么一番像模像样的解释来。
所谓造神,便是如此。
当刘彻取得越来越多的丰功伟绩后,他在汉室中的威望势必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就连卫青同霍去病,亦是这神坛上耀眼无比的存在。
只是比之前世,注定还多了一个人——汉武帝元后陈阿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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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府中太医署的放松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春陀差人送来的一卷帛书弄得重新紧绷起来。
但在弄清楚这是专给妇科侍医的课业后,有些侍医便松了口气。打着哈哈嘴里说着“术业有专攻”,满心窃喜地撤退了。
谁还看不出来,这是陛下在学医,但又不想被一家之言蔽之,故而博采众长。
这医术最好的固然可以借此机会,青云直上一步登天也未可知。但靠着家里荫恩进来又学艺不精的,这回可不就遭殃了?
于是这些没在其内的人自然暗自庆幸:幸好,这回没轮着他们。
另有一些人却又惋惜,白白地看着这么一个机会在眼前溜走。
太医署中,凭医术也熬资历。难得能有这种露一手的机会,是以手里有些真章的还真是眼馋不已。
而如太医令,已经在太医署中走到巅峰的,对于这些利弊就不是那么太在乎了。
他跪坐在案前,缓缓把一碗汤药咽下。颇有些龇牙咧嘴的滋味,也不知是汤药太苦涩,还是嘴中燎起的水泡经了药味沙沙作疼。
太医令微微活动了下上下嘴唇,展开手边的一卷医书细细看起来。
术业有专攻是不错,但也得把术业攻好啊。
恰好,他最擅长的是小儿科。
不能再往上走了,但也不能老了老了往下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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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何止对温室殿同少府上下漫长极了,就是后宫诸人对皇后孕吐极其严重这事,也是各自含着晦暗不明的态度。
皇后有孕,于那些本就不受宠的少使来说,不过是在看不到光的前路上又砸下了块巨石。心麻木太久了,倒也无所谓了。
这些人消息不灵通,又是在皇后胃口减退又好了之后很久,才隐隐约约地听说。彼时,心里虽说有些莫名情绪,但因着尘埃落定,也没有太多别的想法。
可如宁蒗和尹月娥这两个有皇子的不同,总还有人抱着如吕不韦那等奇货可居的心态,想着在她们两人身上押宝。不中,也没什么损失,但倘如中了却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先帝时,虽说王太后受宠,但谁能想到刘荣都立了太子还会被废呢?
凡事哪有定数?
是以,两人身边或多或少一直还不缺献殷勤讨好的人。
但到底消息还是慢了许多,宁蒗是头天黄昏得着的消息。而作为明显已经陛下被厌弃的尹月娥,到了这日午后才得知消息。
两下里听着着消息,想着皇后这胎若是再艰难点,得利最大的就是她们的孩子。心下自然都是大喜,重重地赏过了来人。却不知就连送消息的人,也还不知道皇后胃口昨日晚膳就好转的消息,她们注定只能是白高兴一场。
宁蒗奢求的始终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她想改变命运。而如尹月娥所求的还不止大位,她还暗自祈祷最好叫皇后生产时一尸两命去个干净。
她想,皇后去了,陛下的眼里心里才会重新有别人。
尹月娥自得知皇后有孕的阴霾一扫而空,本欲吩咐人把刘胥抱来。但想了想,她还是起身亲自去了侧殿把孩子抱过来,轻言细语地同刘胥说话。
刘胥许久没有见过母妃这么温柔又这么耐心,欢喜地一直黏着她,就连往日觉得抵触的识字也变得有兴趣许多了。
他的天分本就不太差,之所以越来越反应慢。大部分原因都是被尹月娥吓唬的,越害怕出错越出错。一旦出错,就会遭骂,久而久之就不仅养成了畏畏缩缩的性格,更是抵触起学东西。
后世人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话在刘胥身上印证的淋漓尽致,他用了心思果然比之往常进步了许多。
尹月娥的心情便越发好了,对刘胥愈加和颜悦色起来。
小小的刘胥想,这天真是幸福的一天。
很巧的是,雪狮子也这么想,今天真是幸福的一天。
它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没有见着主人了,更别说跟主人玩。
不管它再怎么嘶鸣,伺候它的小冬子也不妥协。
雪狮子望着殿中来往宫人眉目上笼罩的阴影,只得又无奈又担心地接受主人没法跟它玩的现实。
可是它还是很想主人,它很害怕主人又会像之前一样好久好久见不着。
于是昨天清晨时,它终于趁着小冬子不察觉,踩着点跑到了另外一个主人跟前。
说起来,它真正的主人是这个主人,是这个主人把它送给了它现在的主人!
这个主人正系上大氅要出殿去,被它拦住也没有生气。反而蹲下来摸摸它,温声告诉它今天不能带它去宣室殿。
它听懂了话里的拒绝,一下垂头丧气袭来。等到它被匆匆赶来的小冬子带回去时也没有挣扎,因为它明白了绝对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但主人绝对还在殿中,不然另一个主人早像从前那样伤心坏了。
只是是什么事呢?
雪狮子一面慢腾腾地走,一面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