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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六,宜婚嫁。
许府张灯结彩,锣鼓宣天。触目所及全是鲜艳夺目的红,喜意盈盈。
阿娇正在竹歌房里,侍女喜娘们挤了一屋子。竹歌端坐着,蛾眉曼睩,目腾光些。双颊未施粉黛便面如芙蓉,嘴角也一直挂着笑。任是谁来也看得出新妇的心情好极了,郭家的侍女仆妇们也跟着沾染了喜气,含着笑互相说着话。
雪舞站在阿娇身后,两个人都半是不舍半是高兴地静静看着竹歌。
天光渐渐大亮起来,外面传来喜气的炮竹鞭炮声和锣鼓声。
到了迎亲的时候呢,虽说不过是从这个院子出去上了车转一圈又回到许府进郭解在的别院。
但总是这么个意思,所以一听到迎亲的到了。屋里便慌乱了几分,竹歌却转过来目光清澈地望向阿娇。“主人,还请您为竹歌行醮子礼。”
阿娇泪却险些落下来,竹歌随了她这么久,如今就要嫁人了。
不过所幸嫁的是她愿意的人,那便值得高兴。
阿娇握住竹歌的手,温言说了些夫妻和美举案齐眉的话便送了她出门上车。
她回身进门,一身红色喜服的郭解正等在院子里。他眉目间也是压不住的喜意,虽说不像少年般笑的合不拢嘴,但也足以让人感受到他的高兴。竹歌爹娘全无,阿娇便是她的长辈。郭解是来向阿娇献上贽礼铜雁的,意为尊重。
却不想郭解左手捧着铜雁,右手却擎着一只倒掉的活大雁。
阿娇有些讶异,活雁是下聘时用的,这怎么?
郭解古铜色的脸更红了,“我想给她补上……”
阿娇一楞继而轻笑着接过,“你的心意我明白了,竹歌嫁给你我放心。”
郭解的笑便终于绷不住了,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看上去有几分傻气,还真叫人没法想到这能是声名赫赫的游侠郭解。
门外的炮竹声就没有停过,宾客们大声打着招呼偕行进门。一向冷清肃穆的许府热闹腾腾,送走了郭解阿娇便去了主院,她要去和许老妇人汇合。
许老夫人精神好极了,眉目慈祥,笑在脸上就没有落下去过。
阿娇进了屋,同老夫人一起看着新人行沃盥礼,而后行合卺礼。及至礼成后喜宴便正式开始,远一点的亲戚吃过喜宴后便散去,但血缘亲近的亲戚却是要留下喝酒投壶,直闹到天亮。
一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阿娇和雪舞躺在榻上听得隐隐约约的喧闹声,一点都没有嫌吵。
阿娇还是第一次感受民间喜气腾腾的婚礼,热闹极了,连说话都要扯开嗓门喊。
她和刘彻大婚时,是不会这样的。
肃穆庄重,光是祭祀太庙就用了半天。
回到宫中也更没有人敢高声叫喊,而这样的婚礼烟火气十足,尘世热情蓬勃的模样就是这样吧。
阿娇这夜睡的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自己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她隐隐觉得自己会梦见陈后,但是第二天日光照透了半间屋子时她坐起来看着熟悉的摆设不免有些落寞却又无可奈何。
这天早上再去主院用早饭,竹歌已经把头发全挽起来了。双眼几乎能柔的滴出水来,妩媚的柳叶眉斜飞入鬓。她坐在郭解下首,郭珏姐弟坐在竹歌下首。郭炎见她进来笑嘻嘻地叫了一声“姐姐”,郭珏也点头致意,神色平静。
阿娇这才想起昨天一夜好似忘记了什么,偏偏又想不去来。见了郭珏一下便想起来了,她原先担心郭珏还想不明白会闹出点事来。但是昨天的婚宴顺利极了,没有一点波折,想来郭珏是平静地接受了。
就算她现在还有几分别不过来,日子长了她就会知道竹歌并不是什么存着坏心的人。郭解对他们姐弟的爱也只会更多不少,而他们以后一娶一嫁,能一直陪着郭解照顾郭解的只有竹歌。
郭珏的态度的确出乎竹歌的意料,她冷淡地很,也不看叫竹歌娘。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冷嘲热讽,就连老夫人叫郭炎叫她娘郭珏也没有制止,她只是需要时间。
能这样,竹歌已经心满意足。
她这样的态度自然让原先颇为头疼的郭解更心疼不已,夫妻之间更是你让我请的。
其实婚姻之道本就如此,彼此谅解才能走的更远。
阿娇又在许府住了两天,眼见竹歌夫妻和美,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又在竹歌成婚前便和张博达说好了竹歌成婚后就走,多留只是让张博达心中流血,便提出了告辞。
竹歌苦留不住,知道她到底还是要走便只得罢了。
阿娇向来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当天说走回房便收拾东西预备第二天就走。
恰在此时,许老夫人使人来请阿娇,说有话说。
雪舞没觉得什么,阿娇却是当即只觉得脚软了三分。
她知道老夫人不是那不守信用的人,只是这个约定的真相对她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所以她才迟迟没有说。
现在她要走了,老夫人要告诉她了。
阿娇飘飘忽忽地下了楼随着侍女去老夫人房中,她有种踏在云端上不切实际的感觉。她有些心慌,又有些期待。她在心中劝慰自己,就是再大的事,就算是说自己之所以重生是因为陈后,也不必慌,不用慌。
但她还是莫名地害怕,像妖精要被得道高僧收服前的惶恐。
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走在刀尖上。
等侍女吱呀一声推开厚重的木门上,阿娇不知怎地竟生起了转头就跑的念头。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但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她抬脚进去了。
左右这一世已经是侥幸而来,谁知道这天地间到底有没有轮回呢?哪怕是现在灰飞烟灭也没有什么好怨的。
阿娇进了屋中,白玉桃花香熏燃着凝神静气的香。老夫人正低头把玩着一枚玉螭龙鸡心珮,听着阿娇进来仰起头饶有兴致地说道:“这是你外祖母送我的,想必连你也不知道吧。”
说起外祖母,阿娇忐忑不安的心情也跟着落定了几分。“不知道,您见过我外祖母年轻时候,我像她没?大家都说像。”
许老夫人说起往事目光柔软,“我第一次见她,她才十几岁呢。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她有些感慨,目光在阿娇脸上流连。继而肯定地说:“像,你很像你外祖母。你活脱脱就是年轻时的她,一见就知道是她的后人。”
“你还不知道吧,郭解娘同你娘馆陶公主是一年出生的……”
许老夫人眉眼温柔,说起许多阿娇闻所未闻的往事来。
两人坐在灯下,一个说一个听,彼此都忘了原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