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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春心有所不知,先太子的国丧虽然只有二十一日,但根据《盛律疏仪》规定:夫丧者,妻需守孝三年;妻亡者,夫需守孝;期满各离之,可再嫁娶。
也就是说,丈夫死了,妻子必须守满三年的孝期,但妻子死了,丈夫需要守孝,但时间不做限制。
违令者,视“十恶不义”之罪。
孝期中主要禁止的,是婚嫁、科举、房事,热孝期间,才禁止荤腥。
热孝期,通常是百日,谢春心如今确实是在热孝期。
这些规定,对于谢春心一个刚穿来大盛朝的人来说,完全是陌生的,加上她完全不认识先太子,更没把先太子当过夫君,所以根本没在这方面用过心。
裴洛一吓,就将谢春心给吓住了。
刚才她还敢跟裴洛硬刚,现在立马怂了,换上了一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笑脸,讨好道:“多谢裴校尉替贫尼隐瞒。
其实吧,这烧鸡根本不是我要吃的,不过是先太子的七九祭快到了,贫尼思念先太子,想私下里祭拜他,准备的祭品。”
裴洛呲牙,看着谢春心这变脸的速度,和满嘴的谎话,暗道:“也不知这谢家是如何养闺女的,竟然能养出如此皮厚之人?
整个长安城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像这样的闺阁女子,真是开了眼界了。”
不过谢春心服了软,裴洛心里还是觉得舒坦的。
“你说这是为先太子殿下准备的祭品,有何为证?
再说你身为先太子妃,要拜祭亡夫,大可以堂堂正正的通知寺里,公开祭奠,何用如此鬼祟的私相授受?
你这话,就算我愿相信,怕是传到宫里,宫里没人会信吧?”
谢春心暗忖,若是没有东宫的仇人,她这个理由,说不一定还能糊弄过去。
但东宫那位仇人原本就正愁找不到她的错处呢。知道了她这个把柄,肯定会使劲的利用,引起了那位皇帝的关注,会怎么处置她,真的不好说。
谢春心犹豫了。
裴洛一直在观察谢春心。
今日谢春心穿的一件谢家送来的云锦灰色僧袍,虽是件简单的僧袍,却做得十分合身。
轻盈地布料,凸显得她身材灵巧婀娜,风起时,衣袍翩飞,颇有些清逸出尘之感。
上次裴洛与谢春心在后山遇见时,谢春心的眉毛刚被火燎掉了一小块,模样儿有些怪异。
最近她眉毛已经长出来了一些,加上有谢家送来的螺子黛,如今她面似堆琼,峨眉淡扫,眼若春杏,秀鼻微翘,唇若涂朱,竟然把裴洛看愣了半晌。
想到两人曾有过的婚约,裴洛耳尖微微泛红,赶紧别开了头。
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他语气更加执拗,“师太,想来你以后还会经常叫你那小厮私运财货进出吧?不巧,在下刚好管着感业寺的巡防安全,冤家宜解不宜结,师太若是没有诚意化解此仇,那以后我可要叫我的那帮手下,好生把关了。”
如此赤裸裸的威胁,让谢春心对裴洛恨得咬牙切齿。
谢春心知道,裴洛的意思是她今日若是不吃这巴豆粉,以后就别想再送任何东西进出了。
想着自己的逃跑大计,还需将那些金银细软,分批运出寺去。
这关系到她将来的生计,谢春心咬牙切齿的蹦出几个字:“好!我吃!”
谢春心接过了那药瓶,一口将瓶中粉末倒入了嘴里。
口中又苦又咸,齁得她五官扭曲成了一团,看得裴洛十分解气,哈哈大笑起来。
“师太豪爽,在下佩服!从此以后,在下与师太的仇怨一笔勾销。
师太若是还想吃鸡,尽管叫你那小厮送来,裴某绝不会再揭露师太,说不一定顺手还会帮师太打个掩护。”
盘儿看女郎被齁得眼泪汪汪,扶着谢春心去到溪边蹲下,鞠了一把水漱口。
稍后,谢春心忍着恶心起身,对着裴洛念了一声佛道:“裴施主,贫尼劝你做人要善良。万望裴施主信守承诺,今后不要再为难贫尼。”
裴洛刚才的得意,莫名就消失了,讪讪道:“小爷如何不善良了?是谁…”
他本想说是谢春心先出手的,想想又觉得继续争论没有意义,止住了话题,拱手作别:“师太保重,在下这就告辞了。”
说完,提着那食盒,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扬长而去。
谢春心看着裴洛的背影,和他手中的食盒,咬紧了后槽牙:“夺肉之仇,这是第二次了!”
“女郎,你别惦记那只烧鸡了,咱们赶紧回去找大夫开药止泻吧!”
谢春心也慌了,拔腿就跑。
回到禅房,盘儿去大门处找知客师傅,让她们帮忙找个大夫来。
谢春心一直在禅房中,时刻准备着冲入茅房,奔向恭桶。
结果一直到大夫来,给她开了药,再到盘儿给她熬好止泻的药喝下,谢春心也没有上过茅厕。
到了第二天,谢春心依然没有拉肚子,倒是因为吃了止泻的药,添了淤塞之疾。
谢春心询问了吃过巴豆粉的智灵,才知巴豆粉根本不是那又苦又咸的味道。
谢春心哀嚎,“又上当了,那根本不是巴豆粉!”
而裴洛正在家中得意的跟长吉炫耀自己的战绩呢:“你小爷我怎会真的给她下巴豆粉,那显得我多没品!
那不过就是些盐加了黄连而已。
你没见到那小尼姑被齁得那样子,太搞笑了!”
长吉觉得自家郎君有些疯魔了,何以跟个出了家的小娘,斤斤计较?
“郎君,那谢家小娘毕竟已经是嫁过人的了,嫁的还是先太子,你可千万别对她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裴洛脸上的笑容僵住,而后勃然大怒,骂道:“你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狗屎?我怎么会对那个可恶的小尼姑起什么心思?”
长吉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哄他说:“小的哪有乱想什么,小的这不是时时刻刻,脑子里想的都是郎君你吗?故而才紧张了一些。”
裴洛这才止住了怒气,不过又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长吉拿了个名帖递给裴洛,“郎君,尉迟家的小公子,约你今晚去芙蓉楼,你去吗?”
裴洛将那名帖看了一眼,扔到了一边,往床上一倒,蹬掉靴子,含糊道:“不去,芙蓉楼不是教坊司的地盘吗?小爷可没那心情去瞧那些犯官家眷。我明日还要执勤,可不能晚了。”
长吉伺候着裴洛脱了衣服躺下,出门时心中还在嘀咕:“郎君如今怎的突然对当值上心起来了?以前可不会为了怕误了当值,不去喝花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