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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勒马停在祁璟身边,她一路追来,旁人瞧她纵马娴熟,不以为意,可江月心里一直绷着根弦,丝毫不敢放松。因而此时,她额上禁不住细细密密地冒出汗珠,两颊泛红,灿若锦霞。
祁璟看着她骑在马上,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她当真会骑马”,而是“原来真的有人面桃花”。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在他心里一转。祁璟极快收住心思,不置一词,夹了马腹,领军前行。
行了大半日的路程,大营即将安扎的漠水终于映入江月眼际。先行部队已经开始安营扎寨,祁璟也放慢马速,等着负责工事的副将前来迎接。
江月这是第一次骑马,她因为在杂技团练了十四年平衡的缘故,对马起伏节奏适应确实很快。只是女孩子家到底细皮嫩肉,皮鞍子磨得江月大腿两侧有些火辣辣的疼痛。一路驰骋,她专心纵马时倒还不觉得,现下速度减缓,江月注意力回转,终于觉出难受。
眼见就要下马,江月眉央渐渐皱揉起来。
“见过将军!”
江月正盘算如何下马才不会显得太狼狈,便见有人迎上了祁璟。
祁璟勒马停住,“起来吧,怎么样?”
他问话素来简洁,但下属汇报,却是一五一十,详细得紧。江月能感觉出祁璟在军中威大权重,不免咋舌。但听祁璟又吩咐了旁人几句,重新扬鞭,江月忙是随上,不敢怠慢。
待到主帐前,祁璟方翻身跃下马背,动作利索,折在手里握着的马鞭被他轻轻掷给侍从官,玄色战袍下长臂伸收,像是黑鹰猎物,精准又有力。
江月以为他就会这样进帐,不再回头,忙是小心翼翼地抬腿侧坐在马背上,压低声音唤道:“阿古,快来扶我。”
阿古知晓江月是头回骑马,早料到几分,笑着应了声,伸出自己胳膊,示意江月扶着跃下。
江月按着阿古的小臂犹豫了一阵,半晌才硬着头皮往下跳。她在马背上僵坐许久,两条腿远没有先前灵活,这么猛地跳下来,江月只觉脚掌微麻,膝盖发软,一时收不住势,要向前栽去。
完了……这下要丢大人了。江月闭上眼,绝望地想。
谁知,她肘间忽然一暖,两个坚实的力道同时把她撑住。
江月猝然睁眼,只见一左一右,分别是阿古与祁璟。祁璟的力道明显比阿古大,连带着她的身子也不自禁地向祁璟靠去。
祁璟自然也注意到了握在江月另一边的手,他眼风恍似不经意地从阿古脸上带过,阿古知趣地放了开来。
“你第一次骑马?”祁璟没让江月靠自己太久,兀自把她的身子扶直,只是担心她还会再跌倒,并未松手。
江月亦觉尴尬,饶是腿上仍然使不出力,也迫着自己站稳。她先前见祁璟纵马架势,已知他不单是行家,更是高手,因而不敢隐瞒,点了点头。
祁璟闻言,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古怪,在江月脸上探究地看了一阵,半晌方吩咐阿古:“领董姑娘去休息。”
言罢,没再多言,转身进了主帐。
主帐乃是议事所用,莫说江月,连阿古都没有资格进去。阿古得了号令,忙把牵马的缰绳让到旁人手中。“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江月见祁璟走了,没再逞能,伸手拽住阿古小臂,“腿要疼死了……”
软软的手搭着自己,阿古脸上一红,却没推开江月,“你再坚持坚持,第一次骑马便跑了这么久,受伤怕是免不了了。一会我去打热水,你自己擦擦。”
“好!”江月咧嘴一笑,朱唇榴齿,杏目桃腮,只将漠水萧瑟的秋天都融得暖了。
两个身影靠在一处渐行渐远,然后绕过了祁璟视野中最后一座帐篷。
祁璟握着手中羊皮地图转回身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白釉瓷瓶,“阅山,把这个给阿古。”
跟在祁璟身边最久的侍官陆阅山称是,双手接过,在心里忍不住感慨,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没错。将军这般淡漠的人,竟也会对旁人如此上心……稀奇稀奇。
·
“江月,还没睡?”
隔着帐帘,正发呆的江月忽听阿古的声音传来,忙是站起身,掀开帐子,莞尔一笑,“你不也没睡?”
阿古没料到江月会突然探出身,吓得倒退一步。待见到江月笑脸盈盈,他方舒了口气,指向帐中灯火,“我路过三次,都见里面亮着,忍不住问问。”
他一顿,又是挑眉,“你的伤可好些了?初次骑马都免不了这样,你仔细别叫伤口沾上水。”
江月连连点头,“没有白天那么疼了,还没谢谢你的药,好使得很。”
“客气什么,照顾你还不是应该的?”阿古照旧是朴素又诚恳的模样,江月瞧了,心里一暖。阿古目光越过江月肩膀,向帐内望了眼,咦了一声,“将军还没回来?”
江月脸色一僵,伸手在阿古肩上一推,“还没还没,你早些回去休息,别管旁人啦。”
阿古顺势退了几步,笑着称好,却又忽而低首感慨,“也不知道将军都在忙什么,可惜我没什么本事,没法替将军分忧。”
江月不知阿古所言何意,只是催促:“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就让他独个儿累死罢,快回去睡觉!”
听了江月连声催促,阿古这才不再说别的,互道了晚安,兀自离去。
江月心事重重背过身,抬脚刚迈进帐子,腰间却忽然出现一条长臂,将她拦腰抱住,继而往边上带去。江月拗不过那力道,正要开口呼救,嘴又被人严严实实捂住。
她登时睁大双眼,腰间力道却在这一瞬松开,那长臂带着她身子一转,旋即将人按在了帐篷墙壁上。
四目相对,江月认出这胳膊的主人。
祁璟。
“独个儿累死?”祁璟眉峰上都萃了寒意,更遑论两双本就幽不见底的乌瞳。他缓缓松开捂着江月的手,扬眉问道:“我救你于水火,你便是这样报答恩公的?”
江月余惊未却,被祁璟这样按着逼问,只紧张地把心提到嗓子眼上,一动也不敢动。
祁璟见她默不作声,恼意愈盛,“用不用我教教你,什么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他腾出一只手,缓缓搭在了江月腰侧。那里是衣结所在,江月知道,只要祁璟轻轻一扯,自己便可衣襟大敞……
这是穿越以来,江月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威胁。
祁璟呼出的气正扫过她的脸颊,他只消一只手按在自己肩胛,便能将她制得动弹不得。而他另一只手,虽然极轻地扶着自己的腰,可江月好像被他拿住了七寸,愈发紧张。
“说话。”他淡淡开口,江月却明显觉得……祁璟的呼吸已经重了许多。
江月贝齿抵上嘴唇,却不敢与祁璟对视,只能在心里念叨着——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说错了,对不起。”
她嗫嚅着道了歉,缓缓低下头,生怕被祁璟看穿自己的心思。
祁璟这方松开两只手,倒退一步。
江月单手扶着墙,生怕自己脱力摔倒,反而还要在这人面前闹笑话。
谁知,祁璟眼神根本没有再落到她身上过,“你现在是我的人,记得点说话的分寸。”
他利落地将腰间佩带解开抽下,信自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伸手抬起帘子,要往里去,“把灯熄了,睡觉。”
江月虽然犹在平静,但听了祁璟吩咐,不敢不应。她刚凑到桌案前,俯身要吹蜡烛,却见祁璟又退了出来。“这榻……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江月纳罕地抬首,脸上尚有几分惊愕。
她从进了帐子第一刻,便发觉原先单人窄榻变成了一张宽裕许多的双人卧榻……这还不算,连上面铺的褐色褥子,竟也被人换成了一个绣着多子多孙的大红缎子,一对鸳鸯戏水的枕头摆在卧榻正中,弄得好像是洞房一般。
祁璟适才发问的时候确然是一无所知,但此时反应过来,也能料到必是陆阅山的“好心”。倒难为他,行军途中还能搞来这些东西!
可气归气,这个时辰,祁璟也无可奈何。他重新取了佩带,在腰间扎紧,“你睡吧,我还有事,去主帐了。”
江月莫名其妙地目送那个身影走远,直至消失在茫茫夜色。
·
这样连着过了五六日,江月独自睡在原本属于祁璟的帐中,祁璟则每夜在帐篷里看会书,待到夜深人静,又返回主帐。从头至尾,都不曾与江月共枕。
那天被祁璟吓得丢了的魂儿,重新回到江月体内,骑马留下的伤也渐渐痊愈。
入夜,江月如常等到祁璟离开,哼着歌儿回到里间,脱下裤子,验看自己的伤势。江月先前磨破皮的地方倒不厉害,只是这两日长出新肉,她总觉得有些发痒。是以近些天,她又翻出了阿古说是送她的药膏,抹在伤口处解痒。
江月身子柔软,轻轻松松把左腿摆到自己肩上,歪着脑袋,把药膏抹在伤口,一点点推匀。
她正专注,忽听背后帘栊声动,她一惊,猛地转身……咔嚓。
“你在干嘛?”
这是男人盯着她诡异的姿势,故作镇定地问话。
“呜……扭到脖子了,好疼,快来帮我……啊……”
这是女人僵在原地,别无他法的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