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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上黑漆漆一片,布满菜渍,没洗的碗杂乱地堆在锅里,苍蝇在上面直扑腾。
地上一个小桶里,装着潲水,发出一阵阵难闻的馊味。
旁边搁着一些红薯土豆蔬菜,还有各种捕猎用的道具,全都杂乱地堆在一块。
要不是灶台摆在那,陆妍还以为自己进了杂物间。
陆妍叹了口气,便麻利地收拾起来。
将潲水倒掉,用草木灰水洗净,灶台擦洗,碗洗好后烧开水煮过消毒。
杂物分门别类放好,将地上清扫一遍。
搞定!拿起桶备提一桶干净的水做饭,便看到雕像一般的杨拙立在门口。
“站了多久了?回去休息。”
“大夫说,没,没事了。”
杨拙小声地答着。
“我说休息就休息。身体是你的,爱听不听。”
陆妍说完,也不理杨拙有什么反应,去打水去了。剩杨拙一个人,待在原地,还在消化陆妍的话。
陆妍回来时,就看到杨拙盯着自个家的灶房傻笑呢。
不会不止是个呆子,还是个傻的吧。陆妍脑补了一下。
此时的杨拙,一点都不为灶房的脏乱而羞愧,而是思绪飞到了九天之外:
每天自己打猎回来,陆妍在家操持着家务,准备好一桌丰盛美味的饭菜…
陆妍哪知道杨拙的想法,只想赶紧做完便回家。
挑拣了一些没烂的芥菜和芥菜梗子,连着红薯大米炖一锅粥。
蛇去皮,从中间划开,去内脏,洗净,切成2-3厘米长的段。
锅烧热,加少许油,放蛇肉,爆炒后放盐,加水,直至水漫过蛇肉。烧开后转中火炖。
再在周围弄了点鸭脚板,准备清炒。
一股浓浓的的类似鸡汤的香味飘出灶房,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香味。
“妍丫头,做的什么这么香!让叔馋得慌。”
屋里传来杨拙父亲的声音。
“是蛇肉呀,谁让它咬杨拙,直接帮他报仇了。”
陆妍笑着答道。
“毒蛇也能吃吗?”
杨铁心里吓了一跳。
“能吃,它真正有毒的是牙,蛇身可是大补之物。您待会多吃点,保证精神气儿十足。”
杨铁也不知怎么了,就感觉妍丫头变化可真大,好像什都懂。既然是补品,就吃吧,总归,这丫头不会害了自个儿便是。
炒完青菜后,陆妍便准备回家。
却发现杨拙提着个篮子,闷不吭声地跟着。
陆妍挑了挑眼,对他的行为表示不解。
“太多,给你。”
陆妍这才看向蓝子,里面很大两土陶碗,上面各用一个大碗倒扣着。
陆妍了然。这条蛇少说也有六七斤,炖了一大锅呢。
毫不客气地接过篮子:
“那我自己拿回去,刚好家里没肉菜。”
回到家,母亲正在门口望着呢:
“怎么样了?没事吧?”
陆妍大致说了大夫看过了,没事。
“没事就好。狼伢仔也是个苦命的。”
戚氏边说边将陆妍往屋里拉。
“妍儿,虽说狼伢仔可怜,在人多的地方,也不要和他不要走太近,惹人闲话。”
“娘,怎么会这样说。”
“你这丫头,狼伢仔今年有十六了吧,你马上也十二了。可都到说亲的年龄了。”
戚氏语重深长地教导女儿。
以前倒不会担心,男孩见了陆妍都绕着走。现在可不一样了。孩子能说话了,脸上结痂的地方慢慢脱落,再加上最近吃得比较好,也长了点肉。
陆妍对母亲的话不以为意,嘴上敷衍似地答应着。
那个呆瓜,跟自己完全不在一个调上,再说就现在自己这副面孔,实在不敢恭维,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当娘的还真是瞎操心。
看到用几块木板加石墩拼成的临时桌上,已经摆好了两道菜:清炒红薯梗,西红柿青椒茄子。
还好拿了蛇肉。陆妍暗自庆幸。
四柱这时也进来了,看到两大碗肉,散发出浓郁的肉香,似鸡肉又不完全像。
戚氏和四柱问陆妍是什么肉,陆妍笑而不语,就是不说。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家里没有老人,菜的香味让三人很快便开动了。
两大碗肉,愣是被吃得汤都没剩下。
“这是蛇肉。”
陆妍直接揭开谜底。
“啥?蛇?不会是咬狼伢子那条吧。”
戚氏吓得脸都变白了,拽着陆妍就往屋外走:
“太乱来了,太乱来了,赶紧看大夫!”
“娘,我现在有分辨的本事,你忘了菩萨的事了?你不相信我,但不能不相信菩萨呀。”
陆妍几句话,就把母亲安抚好了。可四叔可不是好胡弄的主。
陆妍变戏法似地拿出一根针针来,往碗里剩下的一滴汤里试了一下,没变色。
这下,屋里的两人总算都放下心来,但随即反应过来,问陆妍银针哪来的。
陆妍只好粗略解释了下。
“那个大夫听说是从京城来的呢,医术很好,就是人有点怪。”
戚氏说着她对这个陆大夫唯一的认识,还是听村里人说的。
四柱确认没啥事后,便匆匆离开了。毕竟,大哥不在这,要不是念着陆妍说的好吃的,也不会留这么久,现在指不定家里都翻天了。
原来,一大早,母亲杜氏便把家里成员叫在一起,名义上是开个家庭会议,实际则是简短宣布:给大柱和四柱说亲。
四柱年纪不小了,说亲倒说得过去,可大柱却是……
四柱哼了一声:“荒唐!”,便推门走了。
陈福求助式地望着奶奶:“我己经有娘了!”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这回可不是我赶她走的,是她自己没脸待下去。”
杜氏眉毛一竖,眼一瞪,陈福便不敢吱声了。只好求助式地望着自家爹。
“娘,这事,你别逼我。”大柱狠狠吸了几口旱烟,闷声道。
“我说大哥,人要变通,娘也是为你好。再说了,凭大哥这长相,还愁找不到能生娃的。”
秦氏在一旁帮腔。
杜氏难得向秦氏投以赞赏的目光,让秦氏更加得意。
“我有妍儿娘了。”
“她是不是给你灌迷魂汤了,像她这样带个拖累过门又生不出娃的,我们家供她们母女吃喝这么多年,已经仁致意尽了。”
“我不管你怎么想,槐树村有一个朱姑娘,年纪虽然大了点,但听说很强壮,下地能顶一个汉子,肯定好生养。已经和女方说好了,今天中午在店里的面馆见面。”
“你如果不去,我就把二丫娘以前的事抖出来!”
杜氏看软的不行,直接威胁道。
大柱一脸受伤,看着自己叫了几十年的母亲,难过又带着隐忍的愤怒。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妍儿娘嫁给自己之前,明明说好不提这事的。
大柱只觉得一股什么东西要在自己身体里炸开来,但长久以来的孝道让他忍了下来。
“别逼我!”
大柱几乎是吼出来的,把杜氏吓了一跳。
杜氏从没见过儿子这样的一面,看来硬逼不成,于是放缓口气道:
“娘也有娘的难处,你这就大福一个,二柱生了两赔钱货,三柱好一些,两个大孙子,可四柱人都还没一个,你让娘以后到下面怎么去同列祖列宗交待。”
杜氏背过身去,擦了一下眼角,回过头来时,眼圈红红的,
“你就依了娘这次,娘答应了对方,总不能失信于人。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安排了。也不将妍儿娘的事说出去。”
大柱不是不了解母亲,一旦她决定的事,又岂会轻易改变。
于是表面上答应了,心底却想:
到时候就说相不中就好了。
可千金难买早知道,谁知道事情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此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