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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晔坐在宿舍楼的台阶上,前面是被树荫笼罩的甬路,少男少女们追逐而过,只留下一串笑声,弥漫在深秋的空气中。他只是看着树叶一片片落下,和少年人的背影一起消失在视野里。
他最近多了项叫发呆的爱好,偶尔会独自走到某个地方,一愣就是半个钟头。看到这些学生清朗地笑,郭晔也会跟着傻笑,有时会想,等到他们长大后,心中肯定也会装了许多事情,还能发出如此清澈的笑吗?
很难说究竟是为什么,明明一天天忙得要死,还是会抽出些时间发呆,令大脑放空下来。忽然有些想念那个老人,觉得他还会坐在宿舍楼前,问郭晔有没有新的话本写出来。
天边挂上晚霞时,郭晔直起身,少顷产生出一个念头,想去他待过的地方看看。
黄金树顶层的那个房间,现在属于某个贪吃的老酒鬼,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玄子刚接手这位置,便被如山的压力弄得焦头烂额。即便有进入海神岛的资格,估计人家也不会多欢迎他。
他想去的是另一个地方。
楼前种着一排白杨,树叶已落得七七八八,树枝将霞光切成大小不一的碎片。
一楼走廊尽头的房间,已经一年没人来过了,门上沾了厚厚一层灰尘。不远处宿舍里传出新生笑闹的声音,他忍不住一同露出微笑。
郭晔摩挲着门把手的锈迹,轻轻转动,仿佛怕惊扰到什么。门轴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忽然觉得手里十分沉重,像是握住一块很久远的回忆。
但心里有一种预感,老头是欢迎他的。
门开了,夕阳的光斑打在地上,他看着那把熟悉的椅子,扶手处已经磨得发亮。不大的窗户将阳光透进来,无数灰尘在光线中游移,填满房间每一个角落。
这大概是老头为自己准备的地方,整个学院里郭晔也只见过他一位宿管。除了一张躺椅,暗红色的衣橱,一张老旧的书桌,摆在角落的床上落满灰尘,全部的物件只有这些。
窗户上没挂帘子,或许主人不愿将阳光拒在窗外。被子叠得很随意,枕套搭在一边,很难想象这样一位老人,私下里会有些懒散。
对他而言,究竟是与无数人一起住在这栋楼里,还是独自待在这不大的房间?郭晔忍不住心想。
拉开柜门,尘土味令他打了个喷嚏,出人意料的,衣橱里倒是收拾得利索,一件件衬衣与长衫叠放在内。记忆中的穆恩几乎都穿着那一件衣服,现在才破了案,并非只有一件,而是相同式样的有很多套。
横梁上挂着几套校服,袖口与膝盖部位磨损得很严重,看上去相当陈旧。纹理图案是郭晔没见过的,大概是学院两百年前的款式。梳子刮刀镜子发油收在某个格子中,想象老头一个人待在屋里,打理自己的形象,郭晔不禁再次微笑。
犹豫了很久,他拉开书桌抽屉,折过页的话本摆在最上层。郭晔下意识撇撇嘴角,怪不得这本一直以来都找不到,还以为被谁弄丢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只是将书摆在桌面上,并无带走的意思。下面是装订朴素的画册,纸张已经发黄发脆。
据说在遥远的日月帝国,已经有魂导器留影的技术,这里只能用笔墨将人生中最美好的片段记录下来,等到垂垂老矣时独自拿出怀念。画中的主人公经历过这一切,不知是否留有遗憾。
推开窗子,清新的空气吹入,桌上的画册被风翻动,似乎在走完一生。
一页页看过去,里面大多是郭晔不认识的人,隐约能认出穆恩年轻时的样子。有的因年代久远已经模糊不清,其中占据篇幅最多的是一男一女,不过翻到后面却再未一同出现过。
越往后,画册中的新人越少,他唯一能认出的是张乐萱,最后几张有个纯稚小童在树下嬉戏,从眉眼看应当是贝贝。
抽屉底部是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郭晔不太敢动,里面躺着半片金钗,不知原属于哪位女子。一只干瘪的香囊吸引了他的注意,表面颜色已经掉了大半,几根线头钻了出来,只能从针脚寻找制作者的心灵手巧。
一堆石子样的东西,他费了很大力气才确定这是玉石,原本应该是块佩环,可能不知何时被摔碎了,碎片却被珍而重之地收藏。
合上抽屉,郭晔站到窗边,夕阳已经快落下去了,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外面有隐隐的喧闹声,好像是有学生相约去湖边玩赏。
不知道老头这些年是如何过的,整所学院的人都是他的晚辈,能交心的却寥寥无几。他掌握着全世界最富庶的地方,最喜欢的食物却是碗普通的小米粥。他在学院里畅通无阻,真正需要的也不过五尺卧榻之地。
真是令人绝望的孤独。
即便如此孤独地活着,他依旧守护这个地方一个世纪之久,可能比起海神阁恒久不灭的光辉,他更喜欢这份清闲的工作。
郭晔忽然觉得有些累,坐在躺椅上,像那位老人一样将胳臂搭在胸前,缓缓合上眼睛。黑夜收走了最后一缕光,夜色如幕布笼罩下来。
人死去便是死去了,你再听不到他的声音,再无法与他说话。
“飘零去,莫问前因,只见半山残照,照住一个愁人。去路茫茫,不禁悲来阵阵,前尘惘惘,惹得我泪落纷纷……”
“你看沉沉暮霭,西风紧,南飞北雁,怕向客中闻。平安未报,自问心何忍,空余泪眼,望断寒昏……”
“想我深情博爱,两无能,今日依楼人远,天涯近。从此飘萍和断梗,几许深盟密约,句句都无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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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永远不会停止转动的车轮,当满面杀气的周漪将全班人关在教室里时,郭晔清楚,又是一场考试来了。
三升四的大考是一道分水岭,与一年级那次不同,这次并非决定在学院的去留,而是最后一次鱼跃龙门的机会。讲桌后的老太太脸上阴云密布,不知是被人惹得不快,还是来了特殊日子。
“由于一些特殊原因,今年的考核较以往不同,学院似乎认为平时的擂台赛模式过于死板,意图考验你们的……综合能力。不要问我为什么,上面拍脑门想出的主意,天知道到最下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据她介绍,此次考核将不以班级或个人为单位,而是将学生打乱重组。虽然模式较往年复杂不少,但奖励据说也高得多,具体为何暂且不知,据说与核心资格有关。
真正令老太太不爽的,是她无法有效参与到这次考核中来。出于公平起见,年级里八位正副班主任都不会担任指导教师,仅负责一些辅助工作。
当她结束发言时,教室里响起学生们兴奋的低语声,对这次考核,大伙除了忐忑更多是好奇与期待。郭晔是较为平静的那个,甚至感到莫名的荒谬,世界上仍然存在这些事情,真是不可思议,同时令人感到奇妙无比。
这也难怪,尔火已经通过气,几个月后的交流生活动,与魂导内院的资格,他几乎都是十拿九稳。如果能突破到四级魂导师,那便是十成十的把握,不在意也属正常。
不知怎地,思路飘到了赵昊辰身上。这次大考是小胖子最为担心的内容之一,虽然他还可以转到魂导系,不过如果条件合适,能搭把手自然最好。
又环顾教室一周,每人的反应都收进眼底,郭晔的目光渐渐定格在一个人身上,心中有了一个念头。
下课后,有不少学生结伴而行,试图拉帮结伙,据周漪透露这次考核为团队模式。郭晔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在学院的重组结果出来前,这些都是无用功。
升入二年级后,淘汰率明显降低许多,加上这两年偶有的插班生,年级总人数堪堪维持在三百出头。第二天清晨是分组时间,广场上除杜维伦与其他几位主任,还有十二名他不认识的教师。
不计梦之队三人组,整个三年级的学生都集中在这里。随着教导主任一一点名,再分配到相应教师的队伍中。
郭晔是第一个被叫到的人,三百一十二个中的第一个。
杜维伦朝他眨了下眼,随后指向第一位教师。那是个生得十分白净的男人,面阔唇方,瘦长清秀,郭晔估计他的年纪在四十上下,但也不排除驻颜有术的可能。
“我姓余,余少衍。”
“余老师好。”
“虽然不教你们班,但我也听过你,很多人对你评价都不低。被派到这个任务时,我就在想,是否有机会带几个出色的学生。”
点名十二次为一轮,趁着两旁无人,那教师给了郭晔一个微笑,并主动搭话,令他多少有些意外,下意识自谦道:“那是老师们宠爱学生。”
余少衍只是哈哈一笑,转而说起些不相干的话题。随着分配工作的进行,他们这组人也渐渐多起来,其中郭晔熟识的有周思陈与蓝洛洛,后者因缺了姐姐陪伴略感不安。
解星弈也被分了过来,因为之前的种种,两人见了面多少带些尴尬,不过谁也未主动提起。过不久,郭晔眉头一皱,新来者也算他的“熟人”,二班的梁冀。
紧接着是势头正盛的巫风,她在二班的人望仅次于两位魂宗学员,如一叶孤舟穿过人群,高傲而冷漠,身后曳着一道水波。
没见到曹盈,不知她去了哪一组。
随后到来的罗睺令他稍安心了些,随着队伍渐渐成型,郭晔开始思考之后的方向。不过规则与考试内容尚不明确,他也想不出什么实质内容。
队伍已有二十六人。
随着最后一人到来,众人安静不少,郭晔抬头扫了一眼,目光便再未移动过。
那人也扭头看过来,神色狰狞。
他是在场的三位魂宗之一,邪眸白虎戴华斌。
……
出人意料的,这次考试地点不在学院。在余少衍带领下,众人出了史莱克城,取小路翻山越岭,向东跑了一天多的路,最终抵达一片人迹罕至之处。
刚到地方,巫风、周思陈等人尚可,一些修为较弱的学员,刚停下脚步便倒地不起,只余喘息之力,看得余少衍摇头不已。
云层比平日厚实些,只是多半没有下雨的意思。众人身处一座高地之上,据介绍,这里是天魂与斗灵交界之处,由学院协商征用,考核便在这拥有山脉、森林、河流与平原的四百平方公里区域内进行。
十二支队伍人数相同,分别唤作天机、廉贞、七杀、破军、禄存、擎羊、文昌、地空、化忌,还有他们的贪狼。
不少人在窃窃私语,这与最开始的预料全然不同。郭晔也不免心中嘀咕,这么大一片,人洒下去都未必碰得着头,看来这考核并非一两天便能结束。
放眼望去,此地高山险峻,地势峥嵘。日映松林,秀草荆棘密藤萝,风生薄雾,彩云霄汉绕顶峰。若非有要紧事务,能在此处游玩一番,也算不虚此行。
正午时分,雾气渐散,更多的景象展现在众人眼前。他们的营地位于西南峡谷正中的小丘之上,北侧与东侧各延伸出一条河流,平原与森林将谷地分成两个部分,四周被高大的山岭合围。
说是营地,实际上可以算一座小城堡。围墙足有三十米高,门楼凸出,是如要塞一般的布置。最高的主楼连通西侧围墙,外面是一段平缓坡地,一直蔓延到河谷。
他们并未直接进入其中,而是在余少衍带领下熟悉周边环境。秋季的蚊虫令很多人困扰,但郭晔没有,或许在这些智力不高的生物认识中,他与随处可见的花草无甚分别。
还能跑得动的人不足十个,其中最快的是琦殷,这位纯敏系魂师在速度方面,比起朱露也不逞多让。在她前面的只有余少衍,对这位教师而言,登山越岭如闲庭信步。
他来到东北侧一座山顶,那里有座不大的石塔,看样子新建不久,在塔顶可望见很大一片区域,其他组或许也在做相同的事。考场一直延伸到目力难及的地方,西侧的地平线被山岭挡住,一道向北而去的大河将平原与森林一分为二。
“因为有三条支脉,我们叫它三通河。”
再向北的区域是一片沼泽,更远的便看不清了。森林中伸出两道剪刀状的河水,汇聚于一片洼地,流入三通河其中一条支脉。
余少衍指了指西北侧另一座山峰,上面有同样的石塔。
“这两座塔距离你们较近,好好利用。”他在地上随意画出道线,代表这一组的领地边界。
从城堡北方流过的河上有座不大的桥,如果有其他组的学员进犯,过了桥便是河谷,之后穿越一片林地就能看见墙头。
教师的态度惹得有人不爽,“开什么玩笑?”戴华斌指着那条河,咬牙怒道:“这就是考核分配的领地?”
“小少爷想要说什么?”余少衍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
“这堆破山能有什么用?只要跨过一道连猫都淹不死的河,就能直接到门口来。”
“这不是明摆的吗?既然你自己清楚,为何还要重复一次?”
“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晔冷眼看着两人争执,尽管对戴华斌的脾性有所了解,也想不到这家伙敢对教师报以如此态度,本能令他觉得哪里不妥。
“我的意思是,这是你们自己该操心的事情,小少爷。”
余少衍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这里不是你家,有成群的下人仆役等着为主子分忧,我也不是你老妈。如果自己并不拢腿,就弄块锁子将裤带拴好。”
人群里传出几声哂笑,戴华斌回头怒视,笑声才渐渐消失。他整个人面红耳赤,似乎想要发作,又不知该如何为好。
“这还不算最糟的状况,”解星弈越过郭晔的肩膀,指了指东面一片平原,那里有座城堡孤零零伫立在河边,“至少不像他们那样,无险可守。”
“那是禄存队,”余少衍拄着下巴思索,“如果我没记错,他们的领地里有果园和充足的食物……”
看看众人的脸色,余少衍补充道:“当然,你们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人群哀嚎一片。
“这又是什么情况?”郭晔指着刚才的方向,“捡空投?”
余少衍没玩过吃鸡,不明白他的意思。众人都看过去,一个大号金属箱缓缓落在贪狼与禄存的领地之间,虽然在视线里只是不大的一点。箱子打开,里面似乎是处理好的食物,入嘴便能吃那种。
“类似的资源就算福利吧,偶尔会从天上下来,有时也会在山沟里捡到。但我劝你们不要指望,纯粹是碰运气的。”
“比起奖励更像陷阱。”巫风冷冷道。
“管它陷阱还是什么,我只知道自己没吃早饭,肚子很饿。”周思陈的眼神肆无忌惮,明显没将巫风当一回事:“如果你不敢去,那便饿着好了。”
郭晔有同样的想法。
尽管内心知道这是个蠢主意,他还是看了罗睺一眼:“要不要来次赛跑,兄弟?”
出乎他的意料,罗睺竟同意了。
随后两人冲下山坡,郭晔迈步如飞,十余里的距离转瞬便过,罗睺只差他一个身位。周思陈跟在后面,一边喘一边喊着卑鄙,这孩子虽是强攻系,身体素质比起他们却差了一筹。
郭晔将食物收进金丝藤编成的口袋里,罗睺盯着东面,若有所思,只有周思陈旁若无人地大块朵颐,一时只剩他咀嚼食物的声音。
他们与禄存队的城堡之间是十里宽的草原,一只麻雀从远处飞来,方欲落地,突然如受惊般蹿回天空。郭晔露出一个微笑,停下手上的动作。
“来客人了,要不要请他们上桌?”
周思陈不明所以,罗睺闭上眼又睁开,只一次呼吸的时间,似乎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虽然不清楚规则是否允许今天便开始争斗,但管他呢?
两道身影猛然跃起,有藤蔓扎根于泥土,郭晔手一指,便有火线点燃不远处的草丛。
随着火焰燃烧声与惊叫响起,兽奔鸟散,难得的平静被打破了。
六名禄存队的学员自草里跳出,各自召出了武魂,准备围攻过来。他们想不到的是,对面两个人竟敢迎头冲上。
距郭晔最近的罗天霸,右臂处一柄螳螂刀无声延伸,骨节清瘦的脸因紧张而扭曲。他的修为或许较几位核心学员有着差距,但也在年级前列。
直到两人触手可及之时,左手虚晃,右臂自下而上猛然撩起,却见一物朝眼目飞来,下意识偏头躲过。
郭晔甩手掷出一片藤叶,就在无人看清的瞬间,螳螂刀自身旁掠过。随即在臂肘处虚按一记,罗天霸只觉胳臂一瞬间失去控制,刀尖反手刺入肩头,仿佛自残。
尚未等他反应过来,郭晔泥鳅般欺身而上,径直撞进怀中。右肩耸动,罗天霸听到自己胸骨一声怪响,两眼一黯,身子向后倒退。
紧随其后的二人,原本想捡个现成便宜,不料三环修为的罗天霸一个照面便败下阵来,顿时萌生退意。但两边都已踏入对方攻击范围,要撤也太晚了些,只得硬起头皮,联手朝郭晔攻去。
当先一人钉步站定,左臂上多了厚厚一层鳞甲,沉腰坐马,挥拳击向郭晔右耳,声势骇人。陈俊峰闪身抢到右侧,反手抽出软剑,伸指一弹,剑刃上跳弹起无数电火,朝中门猛烈刺出。
学院在比赛教学方面确有高妙之处,两人虽是第一次合作,这份默契却已不差。换成寻常学员,势必被这次夹攻弄得手忙脚乱。
但这里不是斗魂区的赛场。
一拳一剑,将郭晔身前空间封死,除了后退别无他途。两人抱着一般算盘,在未摸清底细之前,只求将对手逼退。
然而在郭晔眼中,这所谓合击之势,与他曾遇到的一些人比起,破绽大得可以通车。
他整个人不退反进,足下横纵斜转,口中吐气,那铁拳横掠前胸。同时右掌搭上手腕,拧腰摆胯,乘着旋身之势推送。
拳头的主人去势不停,却发觉一股奇特劲力顺水推舟,仿佛全身置于一股旋涡之中。
陈俊峰一剑刺出,只觉腕骨剧痛,剑柄处传来一股极猛烈的震荡,软剑颤动不止,几欲脱手。另外那人更是不堪,拳锋处鳞甲被破,半个身子都陷入麻痹状态。
仅两次出手,魂技都未全部动用,便让三人伤在自己手下。陈俊峰未来得及握紧剑柄,那家伙的脸又出现在面前,不由骇然惊叫,下意识一剑递出。
郭晔侧身让开这剑,抬手便抓,陈俊峰感到胸口衣领一紧,紧接着脚下一绊,整个人天旋地转,如玩偶般被摔投出去。
不远之处,周思陈宝典翻动,地面凭空生出一片荆棘森林,好歹是代班长之一,自然有些道行。六人中有一月熊武魂者,纵高伏低,极擅跳蹿,未及近他身就被荆棘扯住,大地之熊与火焰魔虎左右合围,紧接着一顿痛扁……
与罗睺正对那人,手持着两把铁扫子,正舞得虎虎生风,而他只是持刀静立,仿佛半分战意也无。那人自觉气势压过,得势不让,两臂一挥,铁棍便朝他头顶打去。
此时正值陈俊峰被郭晔甩飞,罗睺顺手一捞,将他扔向对手。这学员收势不住,攻击全部落在队友身上。
两声闷响,一声惨叫,他却顾不得许多,铁扫子在身前舞起一片残影,高速挥动带起的风声,甚是惊人。
他对自己这武魂有莫大信心,一旦施展开来,便等同多了一道可伤人的盾牌,即便无法克敌,自身也立于不败之地。
罗睺只是歪头看了两眼,便自顾走上前去,仿佛对方只是练杂耍的。铁棍在鼻尖前不足一寸处掠过,带起的劲风将他刘海撩起,面对这可以击断生铁的攻击,罗睺连眼皮都未眨动。
那学员确非易于之辈,两手交替变化之下,将铁扫子舞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
他正琢磨一步步压迫对手,未料罗睺自行走了过来,惊讶之余动作不免迟滞了些。突然头侧一阵剧痛,仿佛刹那间被巨锤砸了一下。
没人看清罗睺做了什么,只是肩膀稍动了动,他便被自己的武魂打个正着。
这招并无甚巧妙,只是靠单纯的眼力与速度,鸿鸣准确地刺入铁扫子挥舞的空隙,轻轻一拨便收刀入鞘,如火中取栗。
最后一位突然想起些什么,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却是曾与他们有过交手的陆仁义。见势不妙,当下收了皂雕旗,举起两手,动作极其标准熟练。
“你们这动作也太快了。”
周思陈环顾一周,见对手一个个都倒在地上,不禁咂舌。罗天霸被藤蔓捆在地上,兀自挣扎不休。
连自身三分之一的实力都未发挥出来,被郭晔击败的三人都不甚服气,叫嚷着要再比一场。他可不傻,没理会三人的要求,只是将藤蔓捆得更紧实些。
“哦……那群饿死鬼也来了。”周思陈露出饱含嘲讽的笑。
或许是不愿被抢了风头,戴华斌与巫风各带着几人冲来,另一边,禄存队的教师自城堡内走出,几次闪烁便到了他们头顶。
余少衍迎了上去。
“那么,我亲爱的禄存老师,这次野餐是谁安排的?”
“我怎么知道?”禄存对变成俘虏的六名学生毫不在意,“或许是哪位主任闲得无聊,随便扔下来的。”
“但你的学生在这里蹲了这么久,好像他们知道会有面包火腿掉下来一样,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禄存笑得很放肆。
“别在意这些小事,贪狼。”
余少衍长叹一声:“好吧,小事。”
“但看来我这边三个学生就能赢过你们六个。”
“切莫急着下定论,”禄存半掩着口,笑道:“最棒的几个不在这里,他们……”
“老师们——”周思陈举手打断他们的谈话,“请问,我们应该拿他们六个怎么办?规则是怎么说的?”
“我的建议是,放了他们吧,这对你们接下来有好处。”
“什么好处……”
“跑啊!”
不等周思陈反应过来,便被郭晔一把拽住领子狂奔,同时罗睺也不忘将那袋食物背上。
他们听到了蹄声如雷,很快便有十余匹混有魂兽血统的战马在草原上驰骋,打头一位看上去很眼熟,是罗天霸的孪生兄长罗天龙,估计是来给弟弟找场子的……
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尖啸,郭晔咬牙将周思陈甩到一旁,身子毫无预兆地塌陷下去。下一瞬巨轮擦着鼻尖飞过,噗的一声嵌入地面之中,土石纷飞。
“太不够意思了吧!”郭晔扶起骂骂咧咧的周思陈,回手比了个中指:“你真想劈死我啊?”
伽罗骑在马上旋转铁链,纵声长笑:“两位班长还是快跑吧,万一被我们逮到可是很没……唔!”
笑声戛然而止,郭晔撇撇嘴角:“笨蛋。”
骑快马还敢说话,活该咬舌头。
“学院居然给你们分配了马?”余少衍似有些不敢相信,抱怨道:“这也太不公平了……”
三人逃跑的速度更胜来时,尽管如此,也差点没能跑到森林里。若有几件魂导器傍身,郭晔多半不至于如此狼狈,只是武魂系考核不可能让他带这些东西。
巫风见机带人撤了,只有戴华斌一往无前地冲了出去,先与伽罗硬拼一记,又仗着自己一对虎掌打翻了两匹马。当他要将其中一名学员的脖子踩断时,被禄存拎起丢进一片浆果丛,爬出来时满身都是果汁。
……
“这该死的规则到底是什么样的?!”
主楼大厅里只能听见戴华斌的咆哮:“难道每次都有人来拉偏架?!!”
众人忙于吃晚饭,不理会他的牢骚。余少衍骑在窗台上,两手枕在头后,左脚搭在右腿上面晃荡,只听他道:“重点不是拉偏架,而是你越界了,发疯的小猫咪。”
“能参加这次考试的,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天才。让你们在这里杀到最后一个,留下三百来具尸体,又有什么意义?学院不需要杀人狂。”
“那这次的底线究竟在什么位置?”巫风靠在柱子上,抱起手臂:“还是说擦破对面一点皮就要被涂得满脸果酱?”
戴华斌怒哼一声,巫风毫不退却地与他对视,满眼都是嘲讽。这孩子将自己击败两名学生的事翻来覆去说到晚上,好像能让大伙忘记他之前的狼狈相。
躺在窗台上吹风的余少衍轻声叹道:“我最好还是先说清楚吧,免得某些暴力分子总想着拧下别人的头。”
“冷酷无情也好,卑鄙无耻也罢,在这次考试中都是得到允许的。你们可以下药、偷袭、打闷棍,用石头砸断对方的鼻梁,但你们不可以把爪子戳进对方的喉咙,不可以把人吊死在城墙上。”
“除我们十二个之外,还有超过十名教师随时待命,他们都是强大的治疗系魂师,你们明白吗?我不希望考核因学生意外身亡或终身残疾而终止,武魂系好不容易有些起色,千万别倒退回去。”
“我希望你们能在考核中展现自己的实力与头脑,像史书中无数先贤那样,喀嚓一刀把人头剁下来,菜市口的刽子手比你们在行。所以孩子们,重点不是暴力,而是征服,外面有十一个与你们一样的对手,你们要怎么做?”
“逐个击破,一队一队灭掉他们。”戴华斌沉声道,郭晔觉得他是在故意抬杠,但也保不齐这家伙真这么想。
“白痴。”
解星弈的声音不大,却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过去,戴华斌怒吼一声便要冲上,却被余少衍一个咳嗽钉在原地。
“除了这脑壳里只长了肌肉的家伙,谁还有别的答案?”
“……团结大部分,打压小部分。”
这是大陆亘古不变的法则,无论天魂、斗灵还是星罗,无不是这般存续于世。曾有狂人认为可凭一己之力统一大陆,最终结果证明不过是个疯子的妄想。
“很不错,郭晔同学。”
余少衍点了点头,从窗台上跳下来,手中握着根权杖样的物什。他走近长桌上首的椅子,将权杖插入扶手,整座大厅突然变得灯火通明。
“现在,孩子们,你们要做的就是保卫自己的领土,征服其他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