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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莫寅拿了药盒,便蹲下身轻轻托住她受伤的手,将药膏一点点涂到她的伤口处,岑可宣顿觉有股清凉之感,就像那人冰凉的手指。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偷偷抬起眼皮看他,见他正拿出纱布,蹲在她身前埋头替她包扎伤口,动作轻柔,神色专注而细腻。
她想:又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专注的人。否则怎会年纪轻轻,便有了那样大的名气和旁人望尘莫及的武功修为?他定是日日练习,花了许多精力,方能有此成就。这世间,又能有几个他这般的人呢?白莫寅包扎好伤口抬头来时,正巧撞见她带些沉吟和打量的眼神,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有些怔然。
“白公子……”她率先开口,分明有话想说,却被旁边一阵明显的骚动打断,两人不约而同的移开了视线。白莫寅扶着岑可宣站起身来,她有些不自在地朝他笑笑,却见那人视线并未在她身上,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她这微妙的笑容,又蓦然失落,觉着对方好似并不在意自己,偷偷郁闷了半晌,也只好也转头朝白景枫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却是吓了一跳——只见白景枫正伸腿朝那绯衣少年身上使劲的踹着,那少年约莫只剩下半条命,哪里经受得住,已是快要断气的脸色。白景枫浑然不觉,语带气愤地道:“原来是你小子偷了我的玉佩。胆子倒不小,既然敢做这件事,想必你也做好了拿命来偿的准备了。”
原来,白景枫今早离开玉燕楼时便发现玉佩不见了,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见着,心里便起疑是被人偷了去。可惜那嫣然坐在床边哭得梨花带泪,说奴家一夜陪着公子,怎会有时间偷走公子随身之物,若信不过嫣然,便请搜上一搜好了。
其实一只玉佩对白景枫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只不过这玉佩到底也算是娘亲特地买给他的,弄丢了实在不好向娘亲交代,可一见那嫣然哭得我见犹怜,又觉的确没可能是她,犹豫一番,只好作罢。却没料到方才一瞥眼间,竟看见自己的玉佩就在那小贼散落的包袱中。
当然,除了他的玉佩外,还有一些银子和各种首饰玉器堆于一处,他回忆起昨晚的一面之缘,立刻反应过来——这少年,竟然是一个贼。他从明宵手上抽出长剑,作势便要杀了那少年。
那少年本已晕了过去,被白景枫踹了几脚后生生疼醒,只觉得后背的骨头仿佛断了一般无力,模糊中隐见寒光闪过,一柄长剑急急朝他袭了过来。
他连忙在地上滚了一圈,方堪堪躲过那一剑,电火石光间,瞥见长剑的主人,心中霎时明澈如镜。他虽然没有见过白莫寅和白景枫,却是认得明宵的。明宵的孤鸣剑闻名江湖,他怎会不晓?而能够让明霄跟随侍奉的那位公子,武功卓绝,风采出众,他又怎会没听过?
少年虽受了重伤,脑子却还是清晰,这里谁说了算,他也看得分明。于是顺着躲过这剑的势头,急忙连滚带爬来到白莫寅面前,扯着他的裤脚求饶道:“莫寅公子,莫寅公子乃是闻名江湖的大人物,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一命吧。小的自知有罪,只要公子饶了小的,小的定当做牛做马为报,毫无怨言……”他的额角流着汗,约莫是害怕极了。
白莫寅见他那副苦苦求饶的样子,却并不动容,漫声说道:“你求我做什么,你并未得罪于我。”言下之意,竟是打算袖手旁观。
“可是……”那少年看看背后持剑冷笑的白景枫,冷汗直流而下:“可是……”他平日里甚是机灵,此刻却可是了半天也说不出半句话来。这里的人个个身手不低,自己又身受重伤,根本无法逃走。眼见那持剑的少年铁了心要自己的命,本以为可以求求莫寅公子饶了自己,顶多吃些苦头,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怎么办?他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却听得岑可宣有些犹豫的声音道:“白公子……”她虽然痛恨这少年欺骗她又用暗器伤了她,可是若真是要了这人性命,她却是不愿意见到的。眼下白景枫心有杀意,能阻止他的,当有只有白莫寅了。
还未等白莫寅开口,白景枫便抢先道:“这小子竟然连我的东西也敢偷,若不让他赔条命,他便不知道什么人的东西偷得,什么偷不得。”白莫寅笑道:“你还好意思说。连个小贼都能把你的东西给偷了,今后谁还敢将重要之物托付于你?”虽未直言,但话中之意,已是让白景枫放过他了。
白景枫这下没话说了,低头沉吟片刻便收住剑势,扬着眉毛上前几步,拍着那少年的肩膀说道:“你方才说什么来着?只要我们放了你,你当如何?”
“做……牛做马……”那人愣愣道。
“很好。”白景枫笑道,“正好我们北上,缺个马夫。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说到这里,他转过头来对白莫寅笑道:“二哥,如此你总该没意见了吧?”
白莫寅无奈的摇摇头,并未再多言了。
那少年见白景枫放了他一命,方才又听得这少年叫白莫寅为二哥,自然知晓了他的身份。连忙应和道:“多谢白三公子,多谢白三公子。”一边说着,还一边鞠着躬,仿佛已然完全忘记了身上的伤。
这少年倒还有些眼色,脑子也算机灵。岑可宣见他终于是没有命丧白景枫的剑下,也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了结,有惊无险,一干人等各自回了屋。离开的时候,岑可宣又忍不住朝那井中望了一眼,依旧看见了涟涟水波,透着股股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