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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节。
天还未亮,楚瑶就被迫离开了温暖舒适的被窝,开始梳妆打扮。
今天一早,她要进宫请安,到了晚上还要祭月,饮宴、赏月,恐怕得折腾一整天呢!
楚瑶难得跟齐烨一起用了早餐,在这期间,齐烨不停地叮嘱她多吃一些,免得倒了宫里,想吃都吃不饱。
在这期间,卫良娣三人也早早地过来了。
楚瑶见三人偶都是身穿够华美的宫装,妆容精致,甚至在额间都贴了花钿,比起往日来,又多了几分美丽和明媚。
而且,三人请安时,都明目张胆地向齐烨送秋波,而当楚瑶的眼神扫过去的时候,卫良娣甚至还给了楚瑶一个挑衅的眼神。
卫良娣这几天也想好了,她是陛下御赐的良娣,上了皇家玉牒的太子嫔,只要她不犯下大错,便是太子妃也不能拿她如何。
再说,她还有太后给她撑腰,实在没有必要在楚瑶面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太子妃根本不敢违抗太后的命令。
太子妃如此善妒,若她还依旧老老实实的听话,怕是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太子几次,这是她万万不能忍受的。
卫裳的态度也影响到了孙语蓉和宋嫣然,自从太后派人为卫裳撑腰,让太子妃没脸后,她们也都暂时放下了各自的小心思,一切以卫裳马首是瞻。
楚瑶垂下眸子,对她的挑衅视而不见,此时不是发作她的时候。
齐烨却将一切都收入眼底,眼神不动声色地沉了沉。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齐烨拉着楚瑶的手,一起上了自己的金辂。
这金辂是皇太子出席正式场合时所乘,主色为明黄色装饰,基本构造由辂座、辂亭、圆盘组成。辂盖高将近一米,辂圆盘为金黄色圆顶,幨帷用得是三层黄缎幨帷,每层绣有金云龙纹相间,四柱上也绘有金色龙纹,车门垂珠帘,四面个三。云龙宝座四周为朱栏,栏内四周布有花毯,后面有绣着金龙的大旗十二面,旗下垂有五彩流苏。行驾驶用朱绒带子驾象,来引车前行。
这是太子的座驾,太子妃同坐,便有些不合时宜。
卫良娣见太子妃竟然要跟太子一同乘坐金辂,心下嫉妒地同时,下意识地上前劝阻道:“太子殿下,让太子妃乘坐金辂实为不妥,一是不合规矩;二来,陛下和娘娘怪罪下来,反倒是害了太子妃。请太子殿下三思。”
“卫良娣逾越了,本王之事,何须你来置喙?”齐烨看都不看她一眼地说道。
“如果你实在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太子良娣的位置,就让给别人吧!”齐烨这话说的一点都不留余地,一点都没有给卫裳脸面。
卫裳不由脸色一白,宛若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般,身体都摇晃了一下。
孙语蓉和宋嫣然俱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她们现在可算是知道太子妃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了,绝对不是她们轻易撼动的了的。心里下定决心,在太子妃没有失宠之前,她们还是夹着尾巴乖乖做人的好,就让卫良娣去跟太子妃斗吧!卫良娣有太后撑腰,她们可没有。
楚瑶看着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卫裳,心里没有丝毫同情。对于想要抢自己男人的女人,她可没那个心胸去包容。
她也知道卫良娣她们并不是什么坏女人,她们为自己的将来争取,这本没有错。错只错在,她们身份、立场不同,注定是永远的敌人,没有和解的可能。
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不会犯这种错误。
金辂里面的云龙宝座很大,坐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其实,楚瑶并不太愿意跟齐烨同乘金辂,因为她觉得这样实在是太高调了。但是转念一想,齐烨这或许是像众人表明他的态度,也免得自己被人看轻、欺辱了去!
何况,她现在就已经得罪了卫太后了,虱子多了不痒,只要她开心舒服就好,随他们羡慕嫉妒恨去吧!
楚瑶放下了心,这才发现这金辂不但外表拉风,乘坐起来也十分舒服平稳,就彻底放下了心中的那点小犹豫,一脸安心地窝在齐烨怀中,想要补个小觉。
齐烨现在身上穿得是闪瞎人狗眼杏黄色盘龙太子服,造价何止千金,然而,他却浑不在意地将楚瑶拢在怀里,任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腰,丝毫不担心她会将自己的衣服弄出褶皱来,在他心里,什么都不如怀中的人儿重要,何况区区一件衣服。
大不了换一件就是了,他在东宫里还依旧留着他的衣服呢!
楚瑶在车上补了一个小觉,才觉得精神清爽了一些。
到了皇宫,楚瑶和齐烨带着三位太子嫔妾,一起去坤宁宫向吴皇后请安,然后便跟着众多后妃一起去慈宁宫向卫太后请安。
太子在场时,众人对楚瑶的态度都还不错。
当时当太子离开之后,楚瑶就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狼群的小白兔,整个人都有些脊背发凉,这应该是想要倒霉的预兆吧?
果然,她就听到卫太后笑眯眯地对她说道:“太子妃,哀家让你抄写的经书可抄完了?”
楚瑶闻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自己抄没抄完,她还不清楚吗?哼,刚给她下了懿旨,第二天,便派了一个嬷嬷过来监督她,所以,她才会老老实实地位太后抄经祈福,一点都没耍花样,而且她所有的成果,早就被那位嬷嬷呈送给太后了。
心里想归想,楚瑶的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她用从对镜练习了很久的“温柔端庄”的表情和语气,起立福身说道:“太后说笑了。孙媳前天晚上就已经抄完了,而且还将抄好的佛经,让孙嬷嬷亲自转交给您过目,太后还派人夸奖孙媳来着。今天孙媳看到太后娘娘脸色红润,容光焕发的样子,孙媳心里比谁都高兴,觉得再如何辛苦也值了。”
卫太后却脸色不变,点了点头,依旧慈眉善目地说道:“你是个好孩子,心也诚,你斋戒祈福之后,哀家就觉得,这两日的身体的果然轻快许多,只是多年的病根还不是那么容易消除。依哀家看,你还是多为哀家抄经祈福几日,让哀家除了这病根,才算有始有终。”
“母后,您这可就不对了。”吴皇后笑着反驳道,“太子妃与太子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您怎么舍得棒打鸳鸯,让她们小两口分开?这对他们实在太残忍了些。”
卫太后眼神一冷,脸上却笑眯眯地说道:“那皇后有何高见?莫非皇后想放下宫务,代替太子妃为哀家祈福?”
吴皇后道:“臣妾自然是也担忧母后的身体的,但是,臣妾为陛下管理后宫,实在是有些分身法术。所以,臣妾想着,那卫良娣不是太后您的侄孙女吗,让她为您抄经祈福岂不是更合适?太后您那么疼她,想必她也愿意为太后尽一份心力的。”
进宫后略显沉默的卫良娣此刻闻言,连忙站出来跪下行礼道:“皇后娘娘说的极是,臣妾愿为太后抄经祈福。”
卫良娣只是太子的妾侍,是没有资格称皇后为母后的。
卫太后闻言却摆了摆手道:“算了,皇后说的对,你们小辈也不容易,哀家就不折腾你们了,你们还是专心伺候太子,早日为太子开枝散叶,这比什么都强。”
卫良娣闻言有些欲言又止,一副难以启齿地表情,“太后,臣妾……”
“你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卫太后问道。
楚瑶见状,眉头不由一挑,这这个卫良娣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卫良娣沉吟了一下,仿佛下定决心似地,跪伏在地上哭泣道:“启禀太后娘娘,臣妾想要剪去这三千烦恼丝,出家为尼,也好专心为太后祈福,为大兴朝祈福,也为陛下和众位娘娘祈福。”
卫太后闻言吓了一跳,惊讶问道:“你小小年纪,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哀家可不允许!”
卫良娣抬起头来,一脸的泪痕和苦涩,却什么也不肯说。
现在任谁都知道,她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了。
想起前几天传出的消息,众人的目光不由都落到了楚瑶身上。
她们可都知道,太子妃想要然逼迫卫良娣三人出家的,现在看到卫良娣的样子,便觉得此言不虚。
楚瑶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仿佛没有察觉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
“太子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这好端端的,卫良娣为何突然要出家呢?你是不是要给众人一个解释?”卫太后首次沉下了脸,厉声问道。
楚瑶闻言,脸上不由露出一个既无辜又疑惑的表情,道:“太后娘娘,这话您应该问卫良娣,孙媳可不会读心术,哪会知道卫良娣心里再想什么?”
卫太后冷哼一声,道:“油嘴滑舌!这卫良娣无缘无故的哪会出家?这必定是你这个太子妃逼迫于她,她不得已才会有厌世的想法。这便是陛下为太子挑选的太子妃吗?实在是太让哀家失望了。”
看到卫太后如此武断的判定了自己的罪状,楚瑶心里是又惊又怒,但也打定主意不肯认错,只好跪下为自自己辩解道:“太后娘娘,没有调查便没有发言权,您没有调查清楚,便诬赖是孙媳逼迫卫良娣,您不觉得这对孙媳实在太不公平了吗!就算卫良娣是您的侄孙女,您也不能如此包庇于她啊!孙媳不服!”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这太子妃也实在太大胆包天了吧!竟然敢指公然指责太后娘娘不公平?!太后娘娘可是陛下的亲娘,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便是你是冤枉的又能如何?你也只能默默承受,让太后消消气也便得了。太子妃竟然还敢不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便是卫太后自己也被她堵得不轻,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楚瑶,仿佛是在看一个怪物。
楚瑶却不顾众人震惊地样子,继续说道:“孙媳便是这么一个性格,一便是一,二便是二。是孙媳做的,孙媳不会抵赖;不是孙媳做的,孙媳便是死了也不会承认。便是到了陛下面前,孙媳也依旧是这个态度,请太后娘娘明察!”
说着,便跪伏在地上,不肯起来了。
那倔强的身影和故作坚强的样子,便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有一丝心软,倒让众人将心里的天枰倾向了她一些。
楚瑶一跪下,孙语蓉和宋嫣然也不敢站着,也跟着跪下了,落在众人眼中,反倒是她们在默默支持太子妃一般。
“呼——”卫太后由于震惊,一直屏住了呼吸,直到现在才惊醒一般,深深地呼出了胸口的那股气,看着跪伏在地上的楚瑶,眼神复杂,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遇到这么一个不按理出牌,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的太子妃,便是历尽千帆的太后娘娘也有些招架不住,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跪伏着的太子妃,缓缓说道:“太子妃,你这是在威胁哀家吗?你真以为哀家拿你没办法吗?”
“太后何出此言?孙媳心里对太后娘娘可是万分敬爱,不然,也不会为斋戒三日,为太后抄经祈福了。孙媳只是不愿意无缘无故地被人污蔑罢了。众所周知,这名声对于女人来讲,就相当于第二生命,没了名声,孙媳这个太子妃恐怕也做到头了,孙媳这才不得不为自己辩解。如果太后一定要认为孙媳有错,孙媳也无话可说。”楚瑶一副认命的样子,让人看起来极为心酸。
吴皇后此刻也不得不说句话了,她瞥了一旁老老实实跪伏着的卫良娣道:“母后,卫良娣想要出家,那是她自己的事情。臣妾知道您心疼卫良娣,但您也不能因此迁怒到太子妃身上啊!”
说完,她又对卫裳说道:“卫良娣,本宫再问你一句,你想出家,到底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太子妃逼迫于你?你也不要怕,有太后和本宫替你做主呢!”
吴皇后心里并非多喜欢楚瑶,只是她跟太后一向是面和心不合,比起楚瑶来,她更不希望卫太后的侄孙女上位,因此,她才不得不偏向楚瑶。
卫裳闻言,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她若是承认是自己想出家,那她刚才的那副做派又如何解释,说不定弄巧成拙,皇后真让她去出家了,但是她如果指责是太子妃逼迫她落发为尼,恐怕皇后娘娘也不会答应,而且她还会落上一个不敬主母,诬陷主母的恶名,真是令她左右为难。
卫裳思考的时间过长,让吴皇后有些不悦,她淡淡地说道:“卫良娣,本宫问你话呢!”
“行了,皇后,我看着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卫太后叹息一声,突然开口说道,众人都知道,卫太后这是打算不追究了。
吴皇后看了看太子妃,又看了看卫良娣,便笑道:“既然这是母后的意思,那臣妾自当遵从。不过,卫良娣以后切不能再提要出家的话了,毕竟自己出丑是小,连累了旁人陪着你一起受罪,那可就是罪过了。说不定,外人还会认为我们皇家虐待媳妇呢!来人,还不快把太子妃搀扶起来。”
卫裳羞愤欲死,却只能红着脸皮磕头谢恩。
楚瑶谢恩之后,站起身来,卫裳和孙语蓉、宋嫣然才敢起身。
楚瑶淡淡地瞥了卫裳一眼,微哼一声,没有说话。
“行了,哀家累了,你们都暂且退下吧!卫良娣留下来,陪哀家说说话。”
众人都起身,恭敬地退下了。
众位嫔妃今天看了一场好戏,满足了自己的八卦*,出了慈宁宫都挨个向皇后道别,一一离开了。
孙语蓉和宋嫣然也来向楚瑶面前,因为孙贤妃邀请她们去赏花,她们拒绝不得,特来向太子妃请示。
楚瑶摆了摆手,准了。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跟着孙贤妃走了。
皇后走在前面,拉着楚瑶地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太子妃,你也实在太冲动了,太后是长辈,她说的话,你无论心理服不服,表面也都要听从才是。否则,她便可以治你一个不敬不孝之罪,怎么惩罚你都不为过。唉,今天若不是本宫替你说话,你能不能出得了慈宁宫还是两说呢!”
楚瑶闻言,顿时停了下来,郑重行礼道:“多谢母后出手相助!儿媳谨遵母后教诲,以后必三思而后行,事事以母后马首是瞻。”
吴皇后见她听话,心里十分满意,命人将她扶了起来,说道:“你是太子妃,将来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目光应该放的长远些,那卫良娣即便是太后侄孙女,也不过是个妾,你不必跟她斤斤计较,有*份。”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楚瑶的表情,见她一副受教的样子,心里更加满意了,继续说道:“她想要侍寝,每个月安排她侍寝一、两次也就是了,没有必要因此就跟她扯破脸皮,惊动太后,到时候受苦的还不是你自己?主母就该有主母的气度,只要不让她们爬到你头上,随她们怎么折腾呢!”
楚瑶即便心里有千百个不乐意,也只得乖乖应着,露出一脸受教的模样。她现在已经得罪了太后,可万万不能再得罪皇后娘娘了。
她说她的,听与不听都是她的事情,反正又不会少两块肉。
“今天就跟在本宫身边吧,也跟着本宫学学以后如何处理宫务,以后必定能用得着。今晚还要在御花园设宴赏月,本宫也免不了要操心布置,你跟着本宫打打下手,以后轮到你主持宫宴时,就不会手忙脚乱,毫无章法了。”吴皇后见楚瑶听话,便给她一点甜头,也好让楚瑶死心塌地的跟着她。
楚瑶再次感激涕零地拜谢皇后。
回到坤宁宫后,吴皇后又道:“太子妃,本宫看你势单力薄,身边也没什么帮手,这实在有些不像话。不如这样,本宫派个人去帮帮你如何?”
说着,她便招了招手,一个长相端丽,气质沉稳的宫女走了过来,那宫女十分规规矩矩地向两人行礼后,就低眉顺眼地站到一旁。
吴皇后见楚瑶脸上只是有些惊讶,并无排斥厌恶之色,脸上便露出一丝笑容,道:“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本宫身边最得用的贴身大宫女雪慧,最是沉稳能干。今天本宫就割爱把她送给你,你有了她的帮助,你以后必定如虎添翼。”
吴皇后在太子殿下那里屡屡碰壁之后,也学聪明了。知道太子与旁人不同,并不爱那些调教好的美貌女子。所以她便想将自己的心腹,通过太子妃之手塞进太子府,太子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必定会高看雪慧三分,依雪慧的聪明和隐忍,想要夺得太子宠爱,应该不算很难。
虽然太子妃看起来很听话,但是她不能保证太子妃以后都听话,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将雪慧送给太子,一来可以监视太子妃,二来,雪慧是她的心腹,最是忠心不过,将来等太子妃成气候了,还可以抬出来给太子妃打擂台,太子的后宫不能只出现一个声音,她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独宠太子妃。
“这万万使不得!”楚瑶一脸的受宠若惊,忙摆手推辞道:“雪慧姐姐是母后身边的得意人,儿媳怎好夺爱?”
吴皇后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道:“本宫说使得就使得,本宫既然把她送给你,她就是你的人了,要打要骂都随意,不过一个婢女罢了,难道太子妃还容不下?”
“母后这话可真是让儿媳无地自容了。既然是母后所赐,儿媳尊敬看重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随意打骂?”
吴皇后这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对那宫女道:“雪慧,还不快点给太子妃磕头敬茶!”
她这是想要让雪慧的名分定下来,到时候,无论太子愿不愿意,雪慧都是太子的屋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