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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胤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延平王府的会客厅的主座上喝茶了,而延平王府的主人此时正吆五喝六地要府内仆从准备晚膳,回过头来面对胤褆时又是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胤褆默默放下茶杯,这个郡王,瞧着比想象还要不靠谱啊。
“嗳,那帮子下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弄……”郑克塽看了一眼胤褆,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干脆吩咐了管家招待胤褆,自己跑到后厨现场监督——至于他的监督究竟会让饭菜更快地上来还是反过来这就不一定了。
郑克塽的吩咐,管家非常认真地点头应下了,面对胤褆也是非常恭敬:“不知公子贵姓?是哪里人士?”
“免贵姓应,祖籍山西,年幼时长于京城,现如今跟随家人南下做些生意。”胤褆睁着眼睛,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似真似假地回道。
“应公子。”管家拱了拱手,“您是跟着家人南下,不知您的家人?”
胤褆装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摆弄着衣角没有吱声。倒是一旁的湛卢替他作答:“公子爷此行是偷着溜出来的,老爷并不知情。”
“啊。”老管家了然的点点头,不管是富商家还是官宦人家,对于孩子总是保护得紧,孩子有事没事玩个离家出走也很正常。就算他家这小王爷是主子,很少有人敢拘束还不一样往出跑?
“管家老先生是这里的老人了吧?”胤褆见对方明白了,也开始大大方方地谈话,“看王爷对您还是挺信赖的。”
“是啊,老奴从小就在延平王府伺候。”
胤褆估计眼前的老先生能有五十多岁了,于是讶然道:“那老先生岂不是辅佐了三代延平王?好厉害。”
“嗨,也没什么,一把老骨头,早该入了土去陪着太王爷了。”老管家谦虚道,不过面上还是有几分自豪,眉宇间显出几分得色,对于会说话胤褆也愈发和颜悦色起来。
“老管家可别说这样的话,小王爷如今还要管家继续辅佐呢。”
两人没聊一会儿,郑克塽就跑过来了,手里还捧了个大碗,疑惑,“咦,管家在和大哥聊什么呢?”
“老奴在跟应公子聊些杂事,小王爷怎么回来了?”
“厨房的大娘给了我一坛子果子,我拿来给大哥尝尝。”郑克塽将怀里的坛子递过去,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歪着头提问:“咦,大哥姓应么?那叫什么?”
——厨房大娘应该是嫌弃你捣乱,想把你赶出来吧?老管家默默地在心里真相了。
“应清。”胤褆脸不红心不跳地吐出个假名。
“哦。”郑克塽认真地点点头,那副乖巧的模样简直让胤褆怀疑一开始见到的恶霸纨绔只是他的幻觉。
“……冒昧问一句,应公子今年多大了?”
“十一岁,怎么了?”胤褆说完,就转头和郑克塽分食那一坛子干果了——据说是厨娘秘制的梅子,风味独特,口感也很好,酸酸甜甜的,胤褆尝了一口就舍不得放下了。
……小王爷,你已经十三岁了,叫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大哥,您,就不觉得羞耻么?!管家看着两个吃货头顶着头大快朵颐的模样,默默地在心里流着眼泪控诉,老王爷,您的教育太有问题了啊!
不过他面上倒是不显,因为自家小王爷做过的抽风事多得很,不差这一件。最后只好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出了屋子,王府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这位“辅佐了三位延平王”的英明管家去处理啊。至于刚被小王爷带回来的“大哥”,一个小鬼而已,真心不需要他费太多心思啊。
因为管家和郑克塽的纵容,当然主要是管家的,胤褆在延平王府过得非常滋润,下人都恭恭敬敬的,比之紫禁城也差不了太远,慢慢的,他也越来越来了解郑克塽,越了解,越觉得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二蠢,虽然本质上还是个二蠢就是了。
郑克塽在王府里从来就是乖巧听话的,还非常喜欢饲养小动物,出门的时候也会随手拾起路边需要帮助的人带进王府,但用的手段却非常粗鲁愚蠢。
比如说,路上遇到挡路的老人,一般纨绔会派人直接撵走,扮好人的呢,会让人温和地请走,而郑克塽则是粗鲁地吆喝着把这老人撵走,实际上却暗中吩咐家丁带回府里好生照看着。
还有一点,那就是这个家伙是个颜控,看到漂亮的男的女的就想弄回府,但实际上,现年十三岁的郑家小王爷到现在还没开荤,房里也干净得很,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丫鬟,而且据说,不是老王妃黄氏不给自己儿子安排,而是郑克塽自己拒绝的。
当然胤褆更愿意相信是郑克塽那位准岳父为了自己女儿的未来而做了什么手脚。
日子过得格外快,胤褆很忧伤地在台湾迎来了康熙二十一年的新年——自他六岁之后第一次离开皇宫的新年。
不过令胤褆欣喜地是,在当天傍晚,湛卢就拿到了来自京城的祝福信件,而且是格外精美的信件。
信是惠妃组织写的,每个人都写了几句祝福语,皇上太子大公主就不用说了,竟然还有小八自己写的,虽然歪歪扭扭不晓得到底写了些什么,胤褆还是高兴地快蹦上了天。
更出人意料的是信里夹杂了一幅非常奇怪的画,用惠额娘的话说,这叫全家福。
这还不是宫廷画师画的基本雷同的肖像画,据说是用了西洋画法,所以看起来非常肖似真人。
不过额娘在信里非常遗憾的表示,可惜没把万岁爷也画进去。
想想额娘所说的画一幅肖像画所需要的时间还有要直视所画人物,胤褆默默地擦了把汗——幸好没有画,要不然画没画完,那个画师就要被汗阿玛拉出去砍头一万遍了吧?
这几张画里,最多的就是额娘,很可惜的是保成和大姐姐的格外少,额娘对此也是抱怨连连,这两个真是太忙了,连老老实实坐下来画个画的时间都没有,不过能看到自己一直挂念的亲人,胤褆还是幸福得直冒粉色泡泡。
额娘的信写得非常长,几乎要把这半年多的事一股脑全倒了出来,不过最多的还是养在她跟前的小七和小八以及偶尔过来的小四和他的狗儿们。
看完信,尤其是看完图画,胤褆心里感慨非常,差点蒙生出立刻坐船北上的冲动。
不过虽然不能回家,但这份激动的心情要有人分享,而在延平王府,他能找的只能是郑克塽。
没想到经常呆在后院的人这次竟然没有找到,问了下人才知道,小王爷每到除夕就会去屋后的佛堂跪坐一宿。
那个笨蛋纨绔竟然还有这份心思?胤褆觉得相当诧异,便循着下人的指点去了佛堂。
佛堂布置得非常清幽,香烛灼烧后留下一股令人心安的味道,许是下了命令,周围并没有下人打扰,郑克塽跪坐在垫子上,上身挺直,眼睛微闭,神情诚恳真挚,素来纨绔痞气的表情难得变得正经起来。
胤褆想了想也跪坐到旁边,虽然这跟他爱新觉罗家信的不是一个佛,但佛理总是万变不离其宗的。
两人一直跪坐到深夜,四周静悄悄的,估计下人们也都睡下了,在此期间除了有人默不作声地送来宵夜,再没有人靠近这里了。
“让大哥在这里陪我跪着,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了。大哥年纪小,还是回去休息吧!”
郑克塽突然睁开眼睛看向胤褆,不过其他的姿势倒是没变。
“啰嗦!”胤褆没好气地瞥一眼郑克塽,“就准你拜佛,还不兴爷给爹娘兄弟姊妹们求个平安么?”
郑克塽立刻缩了,低下头小声嘀咕:“大哥您拜、您拜!”
“哎,你这样子!”胤褆无奈,“老王爷当初怎么就没能好好教教你呢?”
“我爹嘱意的继承人又不是我,当然没有好好教……”
胤褆斜了他一眼,“要我是老王爷,我也选大公子,人家可比你聪明多了!”
“我知道大哥比我聪明。”郑克塽闷闷地回了一句,“我也知道自己笨,从小就是这样。所以我也从没想过王位会是我的,我就想做个富贵散人,有一个王爷哥哥我就算什么都不做,肯定也是饿不着的,谁知道……”
——谁知道冯大人竟然说哥哥不是爹的亲子,还伙同四位叔叔把哥哥杀死了。
“那你就不能聪明点,就算笨你也多学点东西,你看看,你看郑家祖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几乎都要成为你那老丈人的了。”
“我虽然笨,但我不傻。”郑克塽一直傻里傻气的纨绔脸突然变得正经起来,眉头微皱,“如果我是个聪明的,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冯锡范,这一点他也是知道的,他能够容得下我,还不是因为我够笨?像大哥那件事,他可以发生一次,难道就没有第二次?”
“延平王总要有郑家人当的,他想要权力,自然要选我这个笨蛋。”
“世人都以为我和大哥感情不好,毕竟他的出身太过尴尬,可又有谁知道,我是由大哥开的蒙,由大哥教养长大的呢?”
“从我记事起,爹就一直很忙,一开始是忙着打仗,到了后来,仗打败了又开始纵情声色,大哥一个人撑起了整个王府,不只要管理东宁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要照顾我们几个小的,你知道么?当初我看着我爹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喝酒玩乐根本顾不上我们兄弟三个的时候,我曾经很恶毒地诅咒他赶紧死了算了。只是没想到……”
——爹死了才两天,长兄就被杀了,三天后,温婉贤淑的长嫂也带着未出世的大侄子共赴黄泉。
“从大哥死讯传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郑家百年的荣耀算是彻底葬送了——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
“当时我跟在奶奶的身边,奶奶流着眼泪嘱咐我活下去给郑家留个后的话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很笨,很懦弱,我斗不过那群老狐狸,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冯锡范一个口令我一个动作,傀儡王爷又怎样?至少,至少郑家一脉不能断在我手里!”
“小王爷……”胤褆无言以对,这样的家世,哪里有真正的白痴?
“小王爷其实也无需如此,这是真正的大智若愚,以前我是小瞧你了,好好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
郑克塽闻言立刻精神起来,瞪大眼睛,腆着脸凑了上来:“大哥是在安慰我么?啊啊,好杏糊哟~~”
胤褆瞬间黑了脸。
自己绝对是脑子抽了才会安慰这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