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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苏慢吞吞地游近了一段距离。
银落古怪地笑笑，笑声听起来分外地渗人：“你果然是装的……”
无苏不置可否，淡淡看着她，废话那么多，还不说正事——
她才不会说，被人料中这种事让她有点难堪。
银落手伸出，突然抓住了无苏的手腕。
仿佛是一种刻骨的阴凉从对方毫无温度的手指中传出，通过皮肤的表面渗入无苏的体内，手腕附近的皮肉起了点点的鸡皮疙瘩，无苏不露声色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你，答应我一件事……”银落的声音仿佛掠过一丝淡淡的不安，面上的神情却是阴深恐怖到了极致。
无苏不说话，也不挣扎，仿佛全然无感般。
银落合了下眼，诅咒般口吻道：“你若是不肯答应，我会让你生生世世沉沦在我的幻境中……就算我死了，你也解脱不了。”
无苏轻而易举地抽出手，指尖聚起一抹水气，拂过手腕：“你的诅咒对我是无效的。你还不如痛快点说出来。我心情好，也许就会答应了……”
银落落寞地看着空空荡荡的手，身子晃了晃，身形开始涣散：“……你帮我拿一下那颗珍珠，我送你出去。”
无苏奇怪地看她一眼，手一动，蚌壳里的黑纹珍珠自发地升起，逐渐向银落的身旁靠近。
银落把珍珠掬在手心，爱抚地碰触了几下后道：“我现在就送你出去吧。”
无苏不由得转向蚌壳里的某人，什么鬼，这是要拉着他一起殉情的节奏？
她默不作声地看了他良久后道：“其实吧，玉石俱焚这种事还是挺难看的……而且你真的是喜欢他吗？不是某种情感的误认吗？”
“……那又如何？”银落淡淡道，不以为意。
无苏眯了下眼，一眨不眨看着她好一会：“寂寞空虚的鱼……”
说话的意思平平无奇，然而落到银落的耳中，却使得她脸色微变，她垂了下眼，手心托举出一团血红色的灵气。
她的口中似乎在嘀咕着：“……什么也没有……到最后也是什么都没有……无趣的人生……”
无苏莫名地有了触动，淡淡道：“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银落顿时眼睛一亮，眼底有微微的激动泛起，然而又很快地沉没在刻意掩饰的暗沉光芒下：“你真的肯帮我……可是，我是你情敌，而且我不会放他走的……”
无苏默默看着她，十二分之无语：“那是你的一厢情愿，麻烦能别把我跟他带到一起骂？”
银落倾了头，隐约透露出浓浓的困惑：“你不喜欢他，为什么？”
无苏禁不住嗤了一声，他是绝世珍宝吗，人人都必须爱她吗？
银落紧接着又加了一句：“真是不可理解……是不是你的成长期还没到来？”
无苏淡淡看了她一眼，不是快死了吗，废话这么多，是嫌死得不够快，不够尽兴？
“喜欢是一种感觉，喜欢是一种很美好的感觉……只要一瞬，你就能确定那个人就是你心中的那个人……”银落目光直直地看着某处，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无苏幽幽地吐出一口气，叹气道：“看你这样子应该还能蹦达好一阵子，我似乎不用帮你。”
银落直直地看上她，目光流露的情绪有些微妙：“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你出去以后，帮我照顾银希，不要告诉他我现在的这个样子。”
无苏的神情怪异，目光中闪闪烁烁着某种情绪：“……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银落深深地看了一眼无苏，目光有着欣慰之意：“你果然是个好人……放心，他实际没死，我的幻象自然由我操纵，他虽然身亡，灵魂却还未灭。你把他带在身边一些时日后，他自然会重新回复，等你出去，你就能见到他……”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悠远深长。
无苏身不由己地被托起，缓缓地向着某处飘去，她回头看了一眼蚌壳中仿佛被遗忘的某人，这一看蓦然一惊，那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人影都不复存在。
她立刻回头看转，那双眸子依稀闪过了一道微弱的光芒，似乎在乞求着什么，诉说着什么……然而最终留在无苏脑中中的还是那双归于了沉寂的黑眸，仿佛舍弃了什么。
无苏的体内随着受到了某种刺激，图纹被激发了出来，时间空间在那一瞬间停止凝滞。
体内的古书唰唰唰地翻动着，停在了“妖行天下，我随我心”的舍字一页。
无苏顾不上体内此刻的剧烈波动影响，目光唰地转向静寂空间中那具被固定住的身形。
一道温暖的意识缓缓地流转了过来，导入体内感知到具体内容的刹那，无苏明显一惊，内心有着费解却又莫名地认同了她的想法——
原来至始至终，她所求的不过是徜徉天地的自由，为此她被自由的表象迷惑，对龙二殿下产生痴迷、纠缠的种种情感——这些也许是真的，也许不过是她找不到方向的假意借托而已……
而现在，她终于走出了迷雾，回归了本心——
无苏觉得莫名其妙，她怎么就突然想通了呢，人的思维会不会太天差地别，无法想象，无法理解啊。
不过，她想通了也算是件好事，不然纠结太深，害人害己，对谁都没有好处吧。
无苏额头浮出的“舍”字隐去，内心的剧烈变化也在逐渐回复平静。
她在离开幻象的最后时刻，转头直直地盯着银落。
银落的脸，银落的身子都是一副阴深恐怖的吓人模样，不具备丝毫的美感，然而她的眼睛却像是最为明澈的湖水般，悠悠荡漾之中，散发出美丽耀眼的光彩。
无苏在恍惚的错觉中，仿佛看到一条人鱼身后伸出了一对巨大的翅膀，翩然振翅飞到了九霄云上。
云彩淡薄，碧空如洗，一望无垠的苍穹长空中，唯有一条人鱼的幻影异常显眼。
无苏的心脏猛地跳快了几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下一刻，她出现在毫无变化的山谷中，分隔的天地一如往常，远看近看都与先前没有任何区别。
无苏却觉得，有种东西，也许是心境，也许是感悟……应该是不一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