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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王爷。”银月接收到王爷的目光,立刻往东厢斜了一眼,尽量含蓄地向他提醒道,“景云少爷的**名就是馒头。”
馒头?一个面黄肌瘦、倔强骄傲的形象立刻跳跃到他眼前。
“原来是他!”展陌华原本就皱起的剑眉,瞬间拧成一团。全身除了愤怒暴戾外,更增添冷冽弑杀的气息。
对于这样的“刺客”嫌疑人,他从心底难以接受。如果真的是馒头下的手,那就是以怨报德,瑶瑶将他们带回府里就成了引狼入室撄。
不知瑶瑶在被他刺中时,心里该是多么的伤心。感同身受的他,恨不得把馒头现在就押在面前,千刀万剐了。
可回想起以往相处的场景,他又在心底存了疑。如果真的是馒头,早在入府之初就有许多的机会下手刺杀,又何必等到今晚这种人赃并获的情形下动手呢。
依次听取了剩下几人大致相同的口供,展陌华的眉头越皱越紧。
直到最有一人说完停下,展陌华在命他们离开前,严厉地命令:“你们退下,事态未明,不许在外面胡说生事。偿”
几人如释重负,争先恐后地向外冲去,生怕慢了一步就又要被王爷留下问话。
担忧地望了眼被屏风阻隔的里间,展陌华强忍住想要进去守在唐瑶身边的冲动,按捺性子将注意力分拨一些。
银月趁此空当贴心地沏了杯清爽淡茶递上。展陌华接过抿了口茶水,焦躁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他右手不停地拨弄着茶碗盖,沉吟许久,问道:“那对姐弟的情形如何?”
见他终于问起东厢的二位,静候在旁的银月连忙回话:“小姐和少爷那儿也已经请了医坊的大夫前去诊治。”
展陌华点点头,对她的冷静反应和周到处事很是满意。不过,如果真的是馒头那孩子的所为,难免此事从一开始就是别人设下的圈套。
突然,皇后那张阴毒的脸在他的脑海中一晃而过,他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
“子午、银月。”他果断地下令,分配任务,“你们两人现在就去东厢盯着,一旦他们状况有好转,你们立即替我先问个究竟。”
被点名的二人领命而去,展陌华的全副身心都落在了那一屏之隔的小小空间里。什么想法、什么思考,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只剩下一片呆滞的空白。
感觉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时间,久到他以为自己就快要麻木。终于,那扇阻挡了视线的屏风后有了动静。
他激动地站起身,还未及迈步,就睹见余青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余大夫,瑶瑶她……”展陌华紧张地上前急切追问。
不待他说完,余青就明白他要说的话。他叹着气摇摇头,简单明了地描述唐瑶的伤势:“被利器刺中要害,失血过多,有些棘手啊。”
该死!展陌华觉得浑身的血瞬间冰凉凝结般。用尽全力地一拳砸在墙上,竟将墙里的砖都砸碎了两块,淅淅沥沥地落下粉屑。
余青见他如此暴力,吓了一跳。出于医者本能,他飞快地抓过展陌华皮开肉绽的拳头,麻利地清理伤口,顺手包扎好。
“王爷,您得当心自己的身体。”他不赞同地瞪了展陌华一眼,忍不住劝解,“虽然伤势棘手,但也绝非一点希望都没有,老夫会尽力而为。”
听到连余大夫这样出色的医者也不敢打包票,展陌华悲从心头起,眼眶湿润地哽咽道:“我想进去看看。”
余青点点头,陪同他一起回到里间:“这自然可以。”
两人立在唐瑶的床榻旁,一时静默无声。展陌华心痛地望着那陷入昏迷仍神情痛苦的唐瑶,恨不得那一刀扎在自己身上。
平日里娇嫩红润的脸颊如今惨白,就连那诱人的樱唇也泛出淡淡的青紫,看来余大夫说她失血太多并不夸张。
轻轻的一声抽泣,落在余青的耳中犹如轰雷震天。他悄悄看了眼展陌华,见他眼眶中泪光滚动,随时要滴下来,于心不忍。
他上前动手掀开唐瑶胸前的被子,指着已经止血处理过的地方,劝道:“王爷,您瞧这伤口幸好没有正中心脏,否则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难救治。”
原本还勉强能够稳定住情绪的展陌华,这会儿亲眼目睹了她胸口被血迹染红的绷带,立即暴跳如雷:“可恶!”
余青今晚被他几次三番的惊吓,连忙对他做出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沉睡昏迷中的可怜人儿。虽然无声,但展陌华却立即闭嘴。只是怒目圆瞪的他让人看了还是止不住心头发颤。
不想再和这随时失控的狂狮共处一室,余青趁着时候,连忙收拾好医药箱:“王爷,老夫这就去开方抓药。”
展陌华的视线胶着在唐瑶的身上。他轻轻为唐瑶盖上被子,一边掖好被角,一边对正要离开的余青吩咐:“不止如此,唐姑娘伤愈前的一切吃喝之物都由你来把关。”
“老夫明白。”余青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即便不是王爷下令嘱咐,他也打算要亲手准备唐瑶这段日子的饮食和汤药。
辞别王爷,余青背着药箱走出杏园。直到出了院门一段路,他才停下脚步,扭回头叹道:“丫头,剩下就看你的造化了。”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深一浅的步伐,身影已经越过屏风:“王爷。”
“宣先生?”展陌华诧异地回头望去,“您也来了?我明明交代今晚先别打搅您。”
宣敬默拄着权杖一路赶来,这会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不怪佣人,是我自己刚躺下就察觉到异样。”
看了眼躺在床上似在熟睡中的女儿,他不耽误时间,直接询问伤情:“瑶瑶她怎样?”
无力地摇了摇头,展陌华把刚才余青的诊断结果对他复述了一遍:“还在昏迷中,余大夫说她失血过多。”
“谁干的?”宣敬默紧接着问。
硬生生将差点脱口而出的馒头二字吞回肚子里,展陌华换了种更谨慎点的说法:“现在还不知道,但很有可能是她捡回来的那个男孩。”
谁知,他话音刚落,宣敬默就用力撑起拐杖,要往外走去。
展陌华连忙扶住他不稳的步履:“宣先生,您要去哪?”
冷哼一声,宣敬默狠狠地说:“我去瞧瞧是什么样的人敢动我的女儿。”
“可您腿伤还没好,这样走动对伤势不利。”展陌华可不希望在瑶瑶醒来后发现义父成了腿脚不便的人。
“这样吧。”他思寻再三,依依不舍地看看唐瑶的脸,一咬牙主动说出,“您替我守在瑶瑶身边,我这去将他提来。”
说完,他把宣敬默扶到床边的椅子坐下,又看了几眼唐瑶,这才艰难地迈着脚步强迫自己去履行刚做下的承诺。
待确定他已经走远,宣敬默嘴角突然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丫头。”他没好气地斜了唐瑶一眼,低声叱道,“还装傻?”
说来奇怪,刚才还伤重垂危的唐瑶居然轻松地睁开了双眼。炯炯有神的双眸如精灵般在昏黄的烛光下闪烁。
“义父。”她挠了挠有些凌乱的发丝,讪讪笑道,“你发现了啊。”
见她果真没大碍,宣敬默的一颗心这才真正的放下。他鄙夷地嗤鼻骂道:“哼,也只有那个关心则乱的愣小子才会被你蒙骗。”
听到义父这样说,唐瑶反而不好意思地吐舌做了个鬼脸。
没兴趣陪她玩耍这么幼稚的游戏,宣敬默瞪了她一眼,追问真相:“快说说吧,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唐瑶之前的笑脸闻言垮下,打量四周确定没有闲杂人士,这才双手合十,饱含歉意地对他说:“义父,你再等待两天,现在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眼见女儿伤的不重却大费周折地伪装,宣敬默也知道她定然有自己的企图。既然她此刻不肯说,他也不便苦苦追问。
“像你这样的鬼灵精,我才不信会这么简单的就被人刺杀交代。”他看向这个从小养大的女儿,满是自信地说。
计划顺利成就了一半,心情大好的唐瑶故意玩笑道:“你这语气听着似乎很遗憾……”
“哼。”宣敬默指向东厢,好心地警告,“小丫头,你待会可得好好演戏,否则让王爷发现你可就惹祸了。”
对于义父的太过小心谨慎,唐瑶反倒满不在乎。如果展陌华知道她没事,还不知心里有多高兴,岂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责罚她。
不过,为了让义父安心,她还是孝顺地点头答应:“多谢义父提醒。”
“你啊,”宣敬默怎会看不懂她的心思,有些无奈地对她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王爷的眼眶红成这样。要不是我出现,恐怕他要落下几滴男儿泪了。”
“当真?”唐瑶听他如此说,立刻激动忘形地做起了身。她露出懊恼的神情,后悔没看见展陌华为自己眼红流泪的样子,不知道错过这次,何时还有机会能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