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相逢非旧色 (二)

卿卿十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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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夕想他八层是已然认出了自己那日在酒宴上跳舞,便微微笑道:“将军客气。“

    平遥看着渔夕如有所思,渔夕凝眉道:“姐姐,有事?”

    平遥小声道:“刚才主子说的什么?朕的这位丫头,你什么时候和主子.......?”

    渔夕又羞又臊,心想平遥今日怎么像变了个人儿样,便不再理她,一双眼睛瞟向别处,正看那红衣女子抬眸瞧着自己。

    淡化峨眉,轻点唇红。

    又是一个美人儿,渔夕心里叹道,他的命,怎么这么的好?心里已有十分不高兴起来,垂首跟在人群之后向着老夫人房里走去。

    卷帘半垂,时隔七年,没有想到,还能再次见到她。眼前这位卧在软榻上清瘦的老人,是她曾喊了三年的祖母。她曾每日早起,给她请安。她曾也在心里,那么期盼,她也能像姥姥一样,对她露出些许笑容......虽然她这几年回京,每年也必然给她准备一份厚礼,却还是没想到再次会见她。她曾经,那么怨她!没想到,再次见到她,看到她病弱卧床的样子,她的心,竟然有些疼痛。她比记忆里瘦了太多,颜面再无血色,连唇色都是发紫的。

    案几上一顶墨青彩南雕彩香炉,缭绕一缕轻烟如雾。

    渔夕漆黑瞳眸一黯,她病的连下床迎驾都不行了。

    皇帝握着她的手,亲自给她拿靠垫靠好。她的眼泪就那样流过干涩的眼睛,一屋子的人,都安静的或站或立,无一人说话,只有他简单几句嘘寒问暖的话语。

    “婆婆,好些了么?“

    老夫人声音微颤,气力微弱:“皇上,您......怎么来了。不......能......迎驾......”

    宁熙轻轻拍拍她的手,温言笑道:“婆婆在朕的心里,就像奶奶一样。小时候,朕与二哥经常来府里玩,婆婆那时还亲自给朕做鞋子,婆婆对朕的疼爱,朕都记得。”

    金流苏,碧玉钩,锦被上的华美纹路漾出一片流光溢彩,此般的璀璨夺目,耀眼的渔夕几乎无法睁眼。

    老夫人流泪道:“皇上,婆婆还是.......对不起你,婆婆错了,婆婆......“老夫人断断续续,再说不下去,眼泪顺着她消瘦的脸颊蜿蜒而下。只见那站在旁侧的红衣女子适时拿出帕子,轻轻上前擦了她的眼泪,又轻轻退了下去。

    只听他依然笑的温和,“婆婆不管曾经做了什么,朕,都不会怪罪婆婆。何况......”他伏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老夫人点点头,笑道:“好。”

    宁熙依然坐在床边,轻轻唤渔夕的名字,”十一“。

    ”主子“。

    渔夕应了一声,有些呆愣的走到宁熙的身边,行了一个礼,尔后半跪在床边,细长轻轻手指搭在老夫人的手腕上。

    少女微微侧首,望着锦被,垂眸静思。

    进宫前,她就查到消息是自己的亲奶奶和自己的亲姑姑将自己卖与了妓院。就在两年前,她知道了秋枫静好没死,她与他们在江南秘密见了面。就在一年前,她知道了是江湖里的人血洗了莲哲山庄,而那伙人的主使,秋枫告诉她,是宫里的一个贵妃派去的,是拂衣贵妃么?她们是她的亲人么?不,哪有亲人如此相残?她们是她的仇人!她不去查,她不去报仇,她想都忘记了罢,她想放过每一个人,包括自己。犹记得秋枫那日问她,“要不要报仇?”她当时咬着唇道,“不去。”秋枫静好也是留着泪说道:“好,你若不去,我们也不去。”

    她的手指微颤,已经摸了良久。

    “十一?”

    茫然回神,渔夕一惊,额头上竟然全是细汗,“主子,请容奴婢再摸一次。”

    他不置可否,依然淡笑如风的望着她。

    她依然是垂首,半跪在床前,微闭了眼睛,摒弃一切杂念,仿若世间就只有她一人。脉象的沉浮,在她手里,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收了手,早有丫鬟端了水盆过来,她净了净手,用帕子擦了擦,那丫鬟接了帕子,渔夕瞧着面盘很是熟悉。那丫鬟也瞧着她愣了愣神,转而垂头走了出去,渔夕心里一呆,“碧桃。”

    她是当时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她们没有杀她,她也没有消失。这是怎么回事?她不禁,一时间,心乱如麻。渔夕微微闭了眼眸,默念了两句佛经,再睁开眼时,心里的波纹已慢慢平息。

    “姑娘,老母亲病情如何?”

    渔夕依然走到宁熙身侧,淡淡笑道:“将军不如随奴婢出去说说。”

    两人得了皇帝的允许,退出了老夫人的房间,只一会儿,便又回来了,两人神情看似都有几分严肃,渔夕的眼里还残有浅浅的湿意。

    “主子,请您下旨屏退众人。”

    宁熙笑道:“好!要朕也出去么?”

    老夫人却忽地伸手抓住他道:“婆婆......婆婆希望你留在这里。”

    宁熙拍拍老夫人的手,笑道:“好!”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三人。

    渔夕走到香炉处,熄了香。自己便在远处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老夫人,老夫人也静静的看着她。良久,渔夕叹气道:“老夫人,人已经去了,您还纠结什么呢?”

    老夫人捂着胸口,哭道:“他才二十二岁,他一直都那么乖巧,那么温和,可他却非要那么狠心,抛下我这个可怜的母亲?”脸色涨的发红,一口气说完,倒在靠垫上,眼泪涌个不停。

    渔夕神色淡然,紧追道:“这么多年,您不是恨他追随一个女子而去。而是恨他从万丈悬崖掉下去的时候,摔的粉身碎骨的时候,面目全非的时候,夜夜出现在您的梦里,全然不顾你这个母亲的感受,是也不是?”

    老夫人捂着胸口,痛哭道:“是!”

    “所以,您恨他的妻子,想将她撕成碎片,是也不是?”

    老夫人摇摇头,“不是......不是......“

    宁熙停止了脸上一贯的笑容,冷声道:“十一。”

    她并未有停止,而是继续道:“您怎么不恨她呢?你恨她!可是她已经死了,是她将您的爱子弄的死无全尸。您闭着眼睛想想,他入殓时候的样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