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捡到一个脏小孩

渔予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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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在路上又走了些天,秋风萧瑟,吹得重耳头疼。

    狐偃见重耳揉着太阳穴,便将车窗关上,道:“还有三日路程便可到蒲城地界。”

    “阿舅为何不留在朝堂?”

    狐偃,属于夷吾口中风光的狐氏一族。

    狐偃与重耳母妃狐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按辈分算下来他是重耳的舅舅。

    翟国战败后臣服于晋国,晋大王让翟国王室派遣优秀子弟到晋国朝中任职,说法好听叫做去大公司的好岗位学习,但子弟们出走为晋国效力也间接导致翟王室人才弊零,长期以往,翟国可能会渐渐没落。

    狐偃在目前的子弟里算是最优秀的那一等,但他没有选择入朝为官,而是决心作为重耳的士人,一路追随。

    “我若留在朝堂,谁陪你去闯蒲城。”

    有的话只需点到即止,重耳不再多说,靠着马车磕磕碰碰地睡了。

    梦里是母亲含泪的眼睛,似有万千话语想对他说,可是他总也听不清。

    骏马一声嘶吼,马车突然剧烈颠簸,重耳差点被甩了出去,幸好狐偃一直注意着,拉了一把。

    等重耳再坐好,狐偃伸头出去询问道,“怎么回事?”

    赶马的车夫连忙跪下请罪:“这突然冒出来的傻小子惊着马了!”

    重耳听此便从车里跳了下去,只见道路中间倒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脏小孩。

    脏小孩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也花得看不清样貌。

    他弓着身子蜷缩在地,应该是被惊马踢了一脚,正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着。

    “快叫随医大夫!”重耳急道。

    狐偃不想跑腿,就踹了车夫一脚,“去叫啊。”

    两人将小脏孩扶着坐起来,才发现这小孩瘦得离谱,浑身上下似乎只剩骨头了。

    随医大夫提着药箱过来把把脉,翻翻眼,按按肚子,一顿基础检查操作之后才道:“应是没伤及肺腑,但还需要观察观察。多半没什么大碍,就是太瘦了些,得吃点东西。”

    重耳看看天色,问道:“到下一个集镇要多久?”

    狐偃提前做过功课,答道:“半个时辰。”

    “带上他吧。”

    作为一国之公子,哪怕没有一直受宠,那也是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饥饿的罪,别说自己饿肚子,在他的圈子里,重耳甚至都没见过这么脏这么瘦的人。

    不出王城,不见底层。

    重耳用绢布轻轻擦干净小孩脸上的脏污,小孩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

    “你别怕,没事了没事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小脏孩有气无力,他看着有些着急,却无法说清一句完整的话,只重复着:“娘…阿娘……”

    重耳莫名,看向一旁的狐偃,有些疑惑:“我是说我的马踢了你,我会对你负责,但你也不能因此就认我为娘啊……”

    小脏孩听罢更是着急,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重耳一行人找到驿站住下,最上好的那一间当属于重耳,公子心善,将半路捡来的小脏孩也带去了自己房间。

    贴身服侍的小童按吩咐将小脏孩洗了干净,给穿了公子的衣服睡在公子的床上。

    随行的下人在驿站生了火,该煎药煎药,该做饭做饭。

    大夫用了温和的药给小孩喂了之后,小孩也清醒了过来。

    重耳吃着肉喝着汤,看着小孩迷糊地坐在床上,便伸手招呼他过来。

    “醒了?来吃点东西。”

    小孩相貌平平,一双眼睛却是生得黑又亮,他怯生生地看着重耳,也不敢乱动。

    重耳并不催他,却是故意将吃饭享受的表情做得很夸张。

    肉香味飘到了小孩鼻子里,对陌生人的害怕还是抵不过饥饿之人对食物的向往。

    于是小孩下了床,躲避着重耳的目光奔到饭桌前,伸出双手去抓起面前的羊肉片,一手往嘴里塞,一手往胸前衣袋里藏。

    重耳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一下也没了食欲,就放下了筷子。

    “没关系的,我已经吃饱了,你要是能吃下,这一桌都是你的。所以你可以慢一点,小心噎着。”

    小孩的动作在重耳和缓的声音里慢了下来,他开始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偷偷去看面前的贵公子。

    重耳回以他淡淡的笑。

    桌上的饭菜基本全清,小孩放下空空的汤碗,抬手擦去嘴边的汤汁,在重耳面前跪了下去。

    重耳有些意外,但也没立马就扶起。“为何跪我?”

    小孩指指空饭桌。

    “你叫什么名字?”

    “介之推。”

    “饿很久了吧?”

    介之推点头。

    “你为什么要把肉菜往怀里藏?”

    介之推闻言有些害臊,脸也红了,他捂着怀里的食物, “想带给阿娘,阿娘病了,也很久没有吃饭了。”

    重耳想起带介之推上马车的时候,介之推喊的那两句娘,原来是因为挂念没被带上的阿娘,不是认他做娘。

    有点尴尬呢。

    “你阿娘在家吗?那我再派人把你送回家如何?”

    介之推低下头,“我和阿娘没有家了。”

    介之推一行人是为躲战乱逃到晋国的,本来举家逃难,一路上经历几次抢劫和染病,父兄和妹妹都死在了半路,只剩介之推小小年纪带着重病的母亲四处乞讨,流落荒野。

    与重耳的遇见也是因为走投无路,介之推见路边有半熟的果子,便提前将母亲藏在草垛里。

    他想趁没人的时候偷点果子垫肚子,可人还在树上,便听见重耳的车队声,他害怕是主人家,慌不择路想逃,结果一头从树林里钻出来就撞上了重耳的马,挨了马一脚。

    听着介之推用平静的语气讲着家破人亡之事,重耳心生怜悯,想了想,他问道:“你还有能证明你身份的户帖吗?”

    介之推摇头,在填饱肚子都艰难的时候,户帖什么的都成了身外之物,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弄丢了。

    “既然这样,若你愿意的话,我派人跟你回去接上你的母亲,你俩就跟我走吧,我给你们一个身份,给你们一条活路。”

    介之推不可置信地看着重耳,能得饱餐一顿对他来说已是莫大的恩情,可眼前的人告诉他,还能有一条活路。

    介之推无言恩谢,只重重地对重耳磕了个头。

    “噢忘了介绍了,我叫重耳,是晋国的二公子,此去蒲城,蒲城是我的封地。”

    介之推虽是乞讨人士,却也知道晋国公子是他究极一生都不可能与之有联系的贵族人,他一时不知作何应对,“我…小…小人叩见公子……”

    重耳将介之推扶了起来,笑道:“你不必习得这些规矩,你年纪尚小,目前我还没有想到给你一个什么职位,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你的母亲,养好自己的身子。”

    “至于称呼什么的,”重耳淡然一笑,“以后可能也回不去王宫了,别太当回事,就自称‘我’吧。”

    “好,我谢谢你。”

    “……倒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