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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利奥夫堡,艾米感觉全身轻松,那种无形之间却挥之不去的压抑和束缚终于远去,在温暖的夜晚,艾米在芬芳的草地上坐了一个无比香甜的梦。在梦中,他骑着青雅,身上闪耀着两道战环,沿着伊凡城狭窄的石头巷道,得意洋洋地返回雷神学院,他的那些同学们,则纷纷使用非常艳羡的眼光看着他,给他鲜花和欢呼……
其中一束带着刺的火红的荆棘花不偏不倚刚好砸在艾米的眼角上,疼痛令艾米忽然惊醒,这才感到浑身上下冷冰冰的,原来不知何时,雾气已经从林间漫满山坡,黎明还没到来,星星早已隐退,四周都是黑黢黢的,而且有股刻骨的寒意从脚底袭上心头。
艾米顿时警觉起来,这寒意非比寻常,甚至还有几分似曾相识,山坡上到处都是齐腰深的浓雾,艾米看了一圈竟未能发现青雅的身影,吃惊之下赶紧“唰”地一声抽出冰无垢,发现蓝光已在明亮的剑刃上急剧闪烁。
“青雅,青雅!”艾米放声大喊,“你在哪里?”
经过这段时间朝夕相处,特别是在青雅中了尸毒之后,艾米没日没夜地陪伴和照顾,令它们之间的情感亲密程度直线上升,只要艾米轻轻呼唤,这头年轻的骏马便回立即跑到艾米身边,低下头亲昵地用鼻子蹭艾米的脑袋,同时欢快地甩着尾巴。而在艾米心中,早就认定要和他一起成长,然后当他做一个自由的佣兵时,陪着他仗剑走天涯。至少在昨晚入睡前,和香甜的睡梦中,青雅和冰无垢被艾米认为是最重要的两位同伴。
“青雅!青雅!”艾米接连焦急的呼喊。
声音在山岗和林间反复回荡,却更加衬托出周围的死寂,没有青雅欢快的嘶鸣,也没有它轻快的蹄声,只有冰无垢还在艾米的手中孤单而且无助地闪烁个不停。
雾气越来越浓,也越升越高,浓重的死灵气息已经扑鼻而来。
不知何时,在林地的边缘又站立着那头高大的尸巫,仅仅数日不见,这家伙满头长发闪着银光,像一条条卷曲下垂的小银蛇在不停地扭动,猩红的双眼从长发间死死盯着艾米,肌肤银而发灰透着森森冷气,最为醒目的是,它的右手多出了一根长法杖,杖端居然是一个脑袋,一个鲜红的似乎刚刚被剥去头皮的脑袋。
“鬼东西!你有没有看到我的青雅!”艾米一看到它便立即怒不可遏,提着剑气势汹汹地迎了上去,一边走,一边“镫”地一声脆响,释放出战环。
这头尸巫由尼禄卜斯召唤,却背叛召唤它的法师,现已经彻底转变成强大的银身尸巫。面对艾米的质问,它从喉咙里挤出“咯咯”冷笑,没等艾米反应过来,便已经用极其暗哑的声音回答道,“你要找的,难不成是这头小马?我刚刚吞噬掉它的一半灵魂,味道还不错,却被你生生打搅。”随即长臂一挥,在它周围数十米范围内浓雾消散一空,果然,艾米的青雅躺在地上,四肢还在一阵阵抽搐。
艾米顿时睚眦欲裂。
“你这个鬼东西,你居然敢对我的青雅下手!”
大吼一声,艾米就像一道流星,带着凌厉杀气朝着银身尸巫射了过去。
可是这头银色尸巫只消长臂轻抬,法杖顶端血淋淋的脑袋朝着艾米一指,便有两头强壮的亡灵人马兽挺着骨矛挡在艾米身前。
“去死吧!你们这些邪恶的东西!”
艾米心中怒火中烧,战意顿时无比磅礴,冰无垢左右挥动,卷起两道明亮的冰弧跟着他一起前进,“咔嚓咔嚓……”数声密集而且清脆的声响,亡灵人马兽被艾米斩成齑粉。看到艾米势不可挡地逼近,银色尸巫再次发出数声“咯咯”冷笑,足尖点地,身子转眼间便瞬移到数十米之外。速度之快,令艾米也为之错愕。
“有种你别逃!”话刚说完,低头发现青雅正睁大眼睛看向自己,艾米心中一颤,立即跪倒在青雅身边,抱起它的脑袋沉痛地呼喊,“青雅,青雅,我来了,来救你了!你能听到我吗?你能站起来吗?”
青雅只是睁大眼睛,眼神悲痛且无助,一股清亮的液体顺着它的眼角流了下来。
艾米能感受到青雅身体在微微颤抖,以及体内逐渐变得冰冷和僵硬,四周的黑雾却迅速地卷滚而来,不远处,那头银色尸巫依旧拄着法杖冷冷地看着自己。
艾米一咬牙,将青雅扛在肩上,猛地转身,朝着东方泛起鱼肚白的地方奔去。
……
一阵拼了命的奔跑,一直到完全冲出黑暗,一直跑到天色全明,阳光明亮,驱散了林间雾气,把温暖重新带回尘世。艾米已经跑得大汗淋漓,却始终不敢停下来,倒不是因为怕被那头银身尸巫追上,而是他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后背那具躯体的冰冷僵硬,因为他不敢去正视无法回避的结果。
他太在乎青雅了,以至于他不敢不忍不愿停下脚步,再去认真看看他刚刚结识不久的朋友,这位完全信任他,没有丝毫芥蒂的朋友。
然而,无论如何,即便他走得再远,也要去面对现实。
终于在一条清澈的溪流旁,艾米停下了脚步,他将青雅小心翼翼地放在洒满阳光青草地上。
艾米再次小心翼翼地看向青雅的眼睛,发现它的眼睛依然睁得很大,甚至泪痕可辨,但是眼神已经空洞灰暗,不再有任何生命的痕迹。
艾米盯着青雅的眼睛许久许久,奇迹始终未能出现,生命的气息早已沉寂。
“假如,我身上还有生命药剂、治疗药剂就好了,说不定青雅还能得救!”
“假如,我不急着离开利奥夫,就不会遇到那头银身尸巫。”
“假如,我和克莉丝他们一起前往柯里斯堡,假如昨晚我不睡得那么死,假如我根本就没有认识青雅……”
艾米抱着头,陷入无比的自责。
直到黄昏时分,艾米才决定在溪流边挖掘一个坟墓,给他的坐骑也是朋友,安置最后的归宿。
艾米挖的很慢,他无法接受他和青雅的梦想刚开始便无情地破灭,等到墓穴挖好,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身后的林地内,忽然间传来轻微的树枝折断的声音,坑底的艾米顿时寒毛倒竖,他立即又感受到那股森森阴冷和晦暗死气。
“好啊!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居然敢一直追踪我!这一次,我非要跟你拼了!”艾米在肯定暗暗发誓,同时竖着耳朵听着轻微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就在脚步声接近坑边的时候,艾米大吼一声带着斗气战环从坑底跃起,冰无垢带着凌厉的寒光向着来者劈头砍去。
然而艾米的一剑愣没能挥出去。
他人在半空,一只漆黑的手掌以迅疾无比的速度一把握住艾米的腰部,只是用力一握紧,艾米的斗气战环便立即破灭,失去力量的艾米能把冰无垢握在手中不掉落已经非常不易,那里还有气力再向前挥动半分?
他低下头,发现把自己举在半空中的居然是一个骷髅,一具裹着白袍的黑骷髅。
这在哪里见过?
“多罗罗!”艾米立即想起这个名字,果然,一位清瘦、面色苍白的少年从林内走了出来,正是尼禄卜斯。
“多罗罗!”尼禄卜斯对见到艾米同样也是很吃惊,“你快放下他,他叫艾米,咱们的朋友!”
多罗罗颇有些不甘不愿,手掌一松,失去斗气的艾米直直落进自己尴尬挖的深坑内,这一摔,摔得艾米头晕目眩,差点昏厥过去。
尼禄卜斯赶紧跑到坑边,低头下看抱歉道,“艾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的这个骷髅,自从发现他的力量之后,脾气越来越大,并不是那么愿意听我的!”
“别废话,你先把我弄出去!”艾米在坑底虚弱地呻吟。
“多罗罗!多罗罗大人,请你把我的这位叫做艾米的朋友从坑里弄出来。”尼禄卜斯对黑骷髅低声下气恳求。
黑骷髅于是一龇牙,双足一蹬便跳进坑里,一把将艾米夹在胳膊下,跳出来后,又直接把艾米扔在地上,又一次艾米被摔得只翻白眼差点晕过去。
“青……青雅?它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尼禄卜斯终于发现躺在一旁的马尸,他认识青雅,毕竟曾经一路上他骑青雅比艾米还多。
“是……是那头尸巫,它已经彻底变成银色尸巫,是它,吞噬了青雅的灵魂。”
“银身尸巫?”尼禄卜斯面色愈发凝重,“怪不得我感觉出它变得更强大了!我们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它,却被你们遇上。”
尼禄卜斯再看艾米虚弱不堪勉强支撑的模样,便低声道,“艾米,你先放松,我来帮你稍作恢复!”说罢便从怀内掏出短杖口里念念有词起来。
艾米瞠目结舌地发现,随着几道黑色光环闪过,自己的精神力已有所恢复,虽说还不能释放出战环,但活动已经自如。
“嘿,尼禄卜斯,你这个臭小子,难到以前都是装的吗?难道你真是一位亡灵巫师?”艾米忽然间目光闪动,如发现救命稻草般喊了起来,“你这个亡灵巫师可有复活术,赶紧把青雅复活过来!”
尼禄卜斯避开艾米充满期待的目光,缓缓摇头道,“不,我的等级还不够,还没能真正掌握复活术……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它复活成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