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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着林慕白往回走,如意小心的用眼角余光往身后打量。等到回了房间,如意确信身后无人跟随,这才松了一口气,“师父,我在元青的房间里找到了一样东西。”
语罢,从袖中取出一把曾经断裂过的玉篦子。
这玉篦子被人从中摔断,而后又由能工巧匠小心的嵌回去,看上去虽是完整,但终归也不是完好如初。玉篦子上头刻着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看枝叶,好像是一朵牡丹。
“看上去值不少钱。”如意道,“我见过不少玉篦子,早前红绡姑娘也有不少。我方才摸了一下,这玉质不错,应该不是寻常人家可以用得起的。至少,不是寻常奴婢用的。”
林慕白点了头,“这花纹雕刻得栩栩如生,确实有些富贵之相。这一看就是女儿家用的,只不过元青一介男儿,怎么会收藏女儿家的东西?”
如意快速环顾四周,继而压低声音道,“师父,会不会是公主的?”
眉头微挑,林慕白没有说话,只是略有所思的盯着手中的玉篦子。想了想,林慕白道,“如意你去找蔷薇准备一下,待会我们去找丁香。”
“是,师父!”如意颔首退出房间。
房内,只剩下了默不作声的容盈端坐在案边。
林慕白将玉篦子放在桌案上,“这东西,你可认得?”
容盈摇头,“这是女子的私物。即便是嫣然的,我也不可能认识。”想了想,他勾唇笑得邪肆,“不过若是你的,便是用鼻子轻嗅,我也能闻出来。”
她蹙眉,“又不是牲畜,还用鼻子嗅?”
他笑得凉凉的,若刀斧雕刻的脸上,溢出少许撩人流光,“牲畜么?既然已经被冠上了牲畜之名,是不是也该对你这雌性做点力所能及之事,以为鉴证?”
她一愣,眼角眉梢淡淡晕开了若隐若现的桃花,面颊微红,“没个正经,不与你说了。”语罢,转动轮椅就想离开。却被他快速握住了手腕,随即心下一窒。
他道,“撩拨了人就想离开,哪有这样容易的事?”
林慕白左思右想,自己这哪算撩拨,不过是言语间的无心之失。随即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有撩拨你,分明是你自己发情,与我何干?”
“当然与你有干,否则你如何能与我增进感情呢?”他将那“干”字咬得更重了一些,直教林慕白面色通红,浑然不敢正眼看他。
“还说是什么亲王,如今看来连个地痞流氓都不如。成日的不着调,成日想着那些事,没个正经,也不怕人笑话。你这堂堂恭亲王,原是个登徒浪子,浑然没有半点亲王气势。”她低低的训斥,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呼吸有些莫名的微热急促。
他凑了过来,指尖轻柔摸索着她的面颊,“我这登徒浪子,所有的气势都压在你身上了,不好吗?”
她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话来。
这般直白露骨,直教她面红心跳,紧张到了极点。分明早已有夫妻之实,但说到这些个露骨言辞,她还是难免羞赧。一时间竟有些手心濡湿,不知该将这双手放在何处。
察觉她的无措,容盈握紧她的手,指尖有意无意的滑过她的掌心,而后将她的手塞进自己的怀里,隔着一层薄薄的寝衣。贴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摸到没有?真心。”他声音沙哑,带着教人无可抗拒的磁音。那双极是好看的凤眸,微微挑起,瞳仁里唯有林慕白一人倒映,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只容得下她的存在。
她想缩回手,奈何被他摁得死死的。林慕白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热,最后脊背上都有些微微冒汗,整个人就像火烧火燎一般。
“很热?”他问,伸手去擦她额头的薄汗。
“没、没有!”林慕白咽了口口水,这厮还敢装纯情,简直是狐狸的祖宗。在他身上,林慕白看到了极为完美的腹黑与流氓的结合体,狐狸和狼的完美搭配。完美的脸部轮廓微微绷紧,凤眸染着迷人的琉璃微光,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觉得自己就像被置于刀俎上的肉,随时等着被他吃干抹净。
这厮除了装傻。剩下的唯一乐趣,便是扑她。
扑完了,又想。
想起了,又扑。
甚至于乐此不疲。
思及此处,林慕白有些局促,快速缩回自己的手,“好了别闹了,该好好的处理正事,否则早晚有一天,公主也得被人害死。你总不想让你的父皇母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此伤心欲绝吧!”
他挑眉,终于敛了一脸的风流,继而轻叹一声,“各人有各人的命数,该是命中大劫,谁能躲得开?”
林慕白轻叹,“不努力一下,怎么知道躲不开呢?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严阵以待。只要是人,总会留下线索的。”
他道,“这股子倔性,倒是一点都没变。”
她一笑,“能改变的,就不是我。” 他点了头,“也对!”
门外响起如意的声音,“师父,准备好了,可以出发。”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我走了!”
容盈知道她的担虑,她不想让他跟着,是担心他装傻的秘密万一教人知道,便是了不得。金凤死了,容盈装傻的事,知道秘密的人,又少了一个。所以容盈越少出门,秘密就越保险。
“带上五月和明恒。”他道。
“好!”林慕白道,“那修儿和浩儿,你自己留心点。”
“放心。”他吻上她的眉心,“自己当心,若是有事就留下明恒和五月,你先走,别做无谓的牺牲。”
她点了头。
自己如今双腿已废,若是出了事必定帮不上忙,离开才是最好的帮忙。所以林慕白不傻,更不会倔强到那种傻傻分不清楚状况的地步。
外头,如意和蔷薇在等着。
蔷薇行了礼,“奴婢带了些点心,给丁香送去。”
林慕白一笑,“好!”
这是个僻静的小山村,村子不大,人烟稀少。丁香住的极为偏僻,就在山脚下,独门独院,四下连个邻居都没有,若是出点事,估摸着都没人知道她的死活。
“丁香就住在这里。”蔷薇道,“此前还有老管家看着,如今连老管家都去世,便再也没人搭理她了。”说着,蔷薇推开了外头的篱笆院,“不知道丁香今日在不在。”
“她会跑出去吗?”如意问。
蔷薇点头,“会,经常跑出去的,而且满村子的乱跑。村子隔得远,得走好一段路呢!”
走进屋子,顿时一股尿骚味迎面而来,如意面色骤变,快速推着林慕白就往外走,“师父你在外头候着,我先进去看看。”
林慕白是闻到那股臭味的,只不过尸臭比起这个更厉害,所以也没什么多大的感觉,“没什么,进去看看吧!”
“师父,臭。”如意道。
“无妨。”林慕白深吸一口气。
如意便重新推着林慕白往里头走。
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到处都是破败的稻草。一张肮脏的桌子,一条缺了一脚的凳子,还有一床又脏又破的棉被。房子里唯一显眼的地方,便是那个铁笼子,还有铁笼子里的锁链。
如意蹙眉,“这笼子是关什么的?”
蔷薇将食盒放在桌面上,开始打开窗户将房内的尿骚气散去。收拾着地上的稻草,蔷薇道,“早前丁香疯得厉害,还会咬人,所以城主就让人搬了个笼子过来,关着丁香。后两年,丁香渐渐的乖了,也就没再拿铁链锁着。老管家死后,又一次丁香自己跑出去了,此后便没人再愿意关着她。放出去也好,至少不会干等着饿死。那些奴才们经常克扣丁香的饭食,所以也巴不得丁香跑出去,来日就算死了也与任何人无关。”
“倒是可怜。”如意轻叹。
“都是京城来的,也算是背井离乡,所以我才会经常私底下来看看她。”蔷薇叹息着,“我若不常来,哪日她真的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如意环顾四周,有不少捡来的破烂,寻常人不要的馊饭食。看上去应该是狗食,约莫是丁香偷来的。这哪像是人住的地方,比狗都不如。
人能到了这份上,真的算是苟延残喘了。
“要不去找找吧!”蔷薇道,“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这个时候,她可能在哪?”林慕白问。
蔷薇想了想,“估计满山乱跑。丁香只有在太饿的时候才会进村,不然是不会去的。村子里的人都厌恶她是个疯子,还会抢孩子的东西吃,吓得孩子哇哇大哭的,所以大家一看到她就会赶她走。久而久之,丁香就不去村里了,漫山遍野的跑,疯得厉害。”
林慕白颔首,众人便从屋内出来。
屋后便是一片山林,杂草丛生。一眼看去,杂草都漫过了腰间。一条山路实在不好走,走到一半,林慕白就上不去了,只好留了下来,让如意和五月陪着蔷薇一道去找丁香。
“丁香?”蔷薇喊了一声。
如意定睛一看,一株大树下,一道人影快速的跑开,发髻蓬乱,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似笑又似哭。那个瘦如枯槁的女子,就是丁香?
“快抓住她!”如意一声喊,五月纵身而起,一个凌空翻直接落在丁香跟前,伸手便扣住了丁香的手腕,制住了丁香。
蔷薇喘着气跑上来,“丁香你跑什么。是我!”
“回去吧,师父还等着呢!”如意道。
许是真的认得蔷薇,丁香歪着脑袋呵呵的傻笑,满脸的污垢,浑身上下破破烂烂,还散着刺鼻的酸臭味,“我、我认得你”她呵呵的笑着。
蔷薇握住丁香的手,将她从五月的手中接了过来,“好了丁香,别闹,跟我回去。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你要乖乖的。”
“好吃的!好吃的!好吃的!”她兴奋的直蹦跶,竟真的乖顺了下来,悄悄的告诉蔷薇,“我饿了我要好吃的!”
蔷薇轻叹,“好,待会就有好吃的了。”
眼见着蔷薇带着丁香离开,如意环顾四周,这一片林子没见着多少杂草,倒也安静。只不过,这丁香发了疯怎么跑这儿来了?她记得丁香当时就坐在这棵树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棵树,好像也没什么异样。
如意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先下山再说,师父还在下面等着呢!
回到小院,林慕白望着狼吞虎咽的丁香,满是泥渍的手抓起白面馒头就往嘴里送,还时不时的朝着蔷薇发出刺耳的傻笑。吃着吃着,她又得像狼一般仰头嚎一声。蓬头垢面,连容颜都瞧不真切,浑身散着的酸臭味、尿骚味,熏得人简直受不住。
瞧着丁香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如意只觉得腹内翻滚得厉害,想着自己以后对馒头都会有心理阴影了。这样的吃法,简直让人作呕。
连明恒都下意识蹙眉。实在是画面太“美”,教人无法直视。
那一叠的白面馒头,三下五除二的就被丁香给吃完了。吃完就吃完吧,还非得舔两下她那脏得离谱手指,如意转身就跑到篱笆院外,直接吐了。
蔷薇有些窘迫,“侧妃恕罪,丁香她、她就是这样的,这些年还好些,开始那几年更厉害。如今她才改了咬人的毛病,换做以前”蔷薇面色微白的低下头。
“没事。”林慕白淡淡然开口,“你让她过来,我给把把脉。”
“侧妃,脏。”蔷薇忙道。
林慕白轻叹一声,“谁的命不是命,富贵之命,贫贱之命。虽命数不同,但在大夫的眼里都不过病人!你让她过来吧,我给看看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蔷薇欣喜若狂,急忙给林慕白跪下磕头,“谢谢侧妃仁厚。”
“起来吧!”林慕白一笑。
蔷薇快速起身,拽起丁香就往林慕白跟前送,“丁香你莫害怕,这位是恭亲王府侧妃,是个好人还是个好大夫。你快些让侧妃看看,也许还能让你恢复正常。”
丁香摆弄着自己的鬓发,对蔷薇的话,浑然未觉,痴痴傻傻的蹲在地上,把玩着地上的小石子,终被蔷薇拽起,拽到了林慕白跟前。
“丁香,来!”蔷薇将丁香的手递给林慕白,“丁香你放心,侧妃的医术极好,小公子前阵子险些重伤不治,还是侧妃妙手回春给救的,她一定能治好你。”
林慕白将指尖轻柔的搭在丁香的腕脉上,哪知指尖刚落下,丁香突然翻脸,立时双目怒睁,疯了一般扑向林慕白。事情发展得太突然,以至于蔷薇压根没来得及反应。
谁也没想到,丁香手中抓着一枚锐利的小石头片。
明恒抬脚,直接将丁香踹飞出去。
五月冷剑出鞘,眸色肃杀。
“五月住手!”林慕白一声厉喝,锋利的剑刃距离丁香的脖颈,只有分毫之差。五月绷紧了身子,狠戾无温的盯着倒伏在地的丁香,腕上一抖快速收剑回到林慕白身边。
倒也没什么大伤。所幸明恒反应快速,直接踹开了丁香。
素白的手背上,划过一道血痕,鲜血不断的往外冒。好在,没有伤到经脉,只是被石头片这样极不平整的钝口划伤,伤口便显得有些狰狞。
“师父?”如意愕然,快速抽出袖中的帕子。
却是五月抢先一步,撕下了衣摆,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为林慕白上药包扎,“先把血止住,伤口有些深,这两天也许会红肿。回去之后,再好好清洗消炎。”石头片很脏,伴随着一些石头的残渣和粉末,极容易感染,这个道理林慕白比谁都明白。
如意蹙眉,有些不解的望着如此着急的五月。
五月的下手速度很快,包扎得也是极为小心。
“师父是大夫,你说的这些,师父都懂。”如意道。
五月手上一顿,随即垂眸。
见状,如意笑道,“放心吧,回去之后,我会好好处理师父的伤口。”
五月退到一旁,没有再说什么。
“丁香,你怎么了?”蔷薇有些愤怒,“侧妃这样待你,你怎么这般不识好歹?你虽说是个疯子,可你的良心呢?”
“你与她这疯子说什么,她若是能懂,师父就不会受伤了。难怪以前得拿铁笼子关着她。这般狠辣伤人,换谁都得关着她!”如意愠怒,“好在师父没什么大碍,否则决不饶你。”
蔷薇跪在,林慕白跟前面上惶然惊惧,“侧妃恕罪,丁香不是有意的。奴婢知错了,是奴婢没有照看好丁香,才让丁香伤了侧妃。”
“起来吧,与你无关。”伤口有些刺辣辣的疼,但性命无忧,林慕白便也没放在心上,抬头去看蜷缩在篱笆墙下瑟瑟发抖的丁香。
丁香挨了明恒一脚,唇角流着血,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和无助。她若鸵鸟一般,时不时的将脑袋埋在膝窝里,而又时不时的抬头望着院子里的陌生人。她将自己缩成一团。恨不能钻进洞里去。
她在害怕,惊惧得无与伦比,整个人抖如筛糠。
蔷薇站在那里,望着丁香如此模样,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意,你别再吓着她。”林慕白深吸一口气,这失心疯怕是不好治。时不时得攻击别人,绝对不是好事。攻击,就代表着心中有某种极度恐惧的东西,在潜意识里存在着,指引着她将自己包裹成一只刺猬,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发出危险的信号。
“师父?”如意退回林慕白身后,会意的推着林慕白往前。
丁香突然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进屋子里。
她躲回笼子里,快速关上笼子的铁门,而后背对着外头,竟是絮絮叨叨的念着。“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别缠着我别缠着我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害我不要害我”
蔷薇圈红了眼眶,哽咽了一下,“每次被村民或者孩子拿石头砸,驱赶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也许是觉得害怕了,每次都躲回笼子,拽都拽不出来。”
“当年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让好端端的一个人,变成这样?”如意极度不明白。
“应该是极度惊惧,极为恐怖的。”林慕白可以想象,能让一个人变成这样,必须摧毁人的心理防线,挑战人的恐怖极限。但丁香如今的状态。似乎不太愿意接触外人,
“师父,要不要带回去?”如意问。
林慕白摇头,“如今小公子的伤刚刚好转,公主的身子也在调理,再带一个丁香回去,公主府里怕是会闹翻天的。蔷薇,烦你多走几趟,好好照顾她。等她情绪稳定一些,我再来给她看看。”
“是,侧妃!”蔷薇行礼。
轻叹一声,林慕白道,“回去吧!”
“是!”如意推着林慕白往外走。
蔷薇回头,只看到蜷缩成一团的丁香背影,双肩微微抽动,果然是惊吓得厉害。
无奈叹息,蔷薇道。“侧妃仁厚慈善,你怎能伤她?她救下小公子,救下公主两回,你纵然是个疯子,好歹也有些记忆吧!你若今日动了她,是真的想要公主死吗?”
门关上,蔷薇快速追随林慕白而去。
到了街上,林慕白没直接回公主府,而是去了医馆,让医馆里的大夫为自己重新处理了伤口。如意在旁看着,默默的将包扎手法和处理的步骤记在心里。
“多谢!”林慕白含笑致谢。
大夫面色微沉,“这伤口拉扯得极大,极不平整,可见是钝器所为,这两日莫吃辛辣刺激的,也别沾水。若是今夜红肿起来,怕是要疼上几天的。”
“无妨!”林慕白道。“我忍得住。”
“里头的一些异物我已经给你夹出来了,难保还会有些未清干净。”大夫开了方子,“回去之后你自己注意点,这伤口可大可小。若是利器伤倒也罢了,但”
林慕白点了头,“我这厢省得,必定当心。”
取了药,林慕白才出了医馆。
一路上蔷薇半句话都不敢说,只是偷偷的瞄上林慕白几眼,整颗心七上八下的。
“师父受了伤,殿下那儿”如意抿唇。
“这是我自己不小心从木轮车上跌了下来,与任何人无关。”林慕白道,而后瞧了一眼五月和明恒,“都记住了吗?”
五月垂眸不语,明恒点了点头。
正欲前行,却有一人拦在跟前。
林慕白娇眉微蹙,当下眯起了眸子。
如意不认得这人是谁。只觉得师父面色微变,想来应是此前认得。只不过,那人从师父身边经过,二人没有半句言语交流。
鉴于此,如意也不好多问,便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明恒与五月却是对视一眼,各自沉默。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谁都没有说话,包括林慕白自己。
回到公主府,林慕白坐在木轮车上,神情微恙的望着跟前那一株桃花谢尽的桃树。她有些走神,好像在想什么,想得有些入迷。
如意远远的望着,不知道林慕白在什么。
她想着,是不是因为在街上遇见的那个人?但如意不敢问,因为看林慕白如今的神情,有些东西,似乎是不能触及的。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就好像死去的红绡姑娘,一旦秘密被打开,也许就会有死亡降临。
所以如意害怕,是真的害怕。
深吸一口气,如意悄悄离开,不敢多言。
林慕白坐在那里,静静的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却隐约听到有女子的哭声。哭声是从门外的墙后传来的,不觉喊了一声,“谁在那里?”
哭声顿了顿,而后有清晰的脚步声。
蔷薇从院门外头走进来,圈红了眼眶,“参见侧妃。”
林慕白蹙眉,“你怎么哭了?”
音落,蔷薇扑通就给林慕白跪下,“奴婢该死,惊了侧妃。”
“你别动不动就该死,在我这里不兴这一套,赶紧起来吧!”林慕白轻叹,“蔷薇,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就哭了呢?”
“是奴婢不好,没能注意到丁香会伤害侧妃,让侧妃受伤,奴婢”蔷薇泣声,“奴婢觉得心中不安,担心侧妃的伤”
“我的伤没什么大碍,你也不必担心。”林慕白笑道,“就是点皮肉伤,皮肉受苦与性命无关,你不必念在心中,到底与你也没什么关系。是我自己不注意,与人无尤。”
“侧妃?”蔷薇拭泪。
林慕白道,“你回去照顾小公子吧,我这儿没什么事。得了空你就去多看看丁香,她一个人也怪可怜的。不管是不是自作孽,到底也受到了惩罚。疯了那么多年,被人当狗一样的对待,也是够了!蔷薇,你是个好人,这世上好人不多了。”
蔷薇微怔,“侧妃不怪丁香?不打算处置丁香?”
“处置一个疯子算什么本事?何况她本来不是疯子。”林慕白轻叹一声,“我只是觉得她并没有完全疯,是因为我们说了什么,才会突然刺激了一下。”
如此一说,蔷薇便开始回忆,“奴婢好像没说过什么。”
“罢了,不去想。”林慕白抬头看她,“蔷薇,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蔷薇道,“奴婢虽然跟着公主一起来云中城,但是很少伺候在公主身边,不太清楚他们的事情。不过公主待丁香如何,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丁香是随着公主一起长大的,与金凤姑姑的地位等同。发生那件事之后,公主还肯善待丁香,就足见非同一般。”
“那公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精神有些异常的?”林慕白问。
蔷薇回忆,“公主嫁入云中城初期,并没什么异常,只是公主半年未曾有孕,老太爷有些着急。为此,公主特意让金凤姑姑去京中请了御医前来诊治,治了一个月左右,这才有了身孕。怀上小公子之后,老太爷显得很高兴,公主也为此滴酒不沾。”
“那城主呢?”林慕白又问。
蔷薇撇撇嘴,“城主自从公主怀孕之后,便很少出门,一直陪着公主,但是看上去并不是很高兴。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那时候的城主就很少笑,几乎看不到笑容。但公主很高兴,有城主陪着,每日都心情极好。”
林慕白点了点头。
蔷薇继续道,“公主生产那一日,城主就守在外头,很是焦灼。我在院外伺候,就光看见城主来来回回的走,想来也是很担心公主的。侧妃不知道,公主是难产血崩。大夫说公主失血太多,以后可能都无法生育了。所幸,公主已经生下来小公子,母子尚算平安。”
“见过小公子小时候的样子吗?”林慕白问。
蔷薇笑得有些尴尬。“奴婢不敢上前,有金凤姑姑和丁香守着,凡事都二人亲力亲为,谁都不许插手。所以,奴婢还真的没有亲眼见过小公子全貌。”
林慕白蹙眉,“这么谨慎?”
“对,公主格外疼爱小公子,一直都是自己喂孩子,除了丁香和金凤姑姑,谁都不能靠近半步,否则公主是要生气的。”蔷薇道,“奴婢记得,当时奴婢不小心打翻了瓷盘,惊醒了睡梦中的小公子,还险些被公主下令打死,最后是丁香说,要为小公子积福。公主才罢了手的。”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记得丁香的好,现在一直照顾丁香?”林慕白道。
蔷薇笑得羞赧,“人不能没良心,她救过我,虽然是一句话的事,对我而言却必须念着一辈子。如今她落魄,我不能见死不救。”
林慕白轻叹,“那出事那天是什么情况?”
“其实奴婢想着,若是当时公主没有赶走金凤姑姑,也许有她在,丁香和小公子也不会出事。”蔷薇面色微白,“事发前两天,也不知怎么了,金凤姑姑说是身子不适,来跟公主请辞。公主竟然也允了,为此金凤姑姑便带着元青离开了云中城。”
“事发当天,公主是带着小公子回去祭祖的,外头都说是闹鬼了,奴婢也没瞧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当时丁香叫得很惨烈,奴婢去的时候,城主已经包围了整个院子,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此后,城主对外宣称,公主旧疾复发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叨扰探视。”
“那小公子呢?”林慕白追问。
蔷薇道,“城主找了个奶娘,就是后来的胭脂,全权照料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