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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都市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帷幕,城中最火爆的cub人头攒动,处处是迷离的眼神与妖娆的身姿,还掺杂着一双双渴望艳遇的眼睛。
舞池的中央,一名身着短裙的长卷发女子格外醒目,肌白如雪,不时与身边的男子近身舞动,十分惹火,人群中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身姿挺拔,脸庞仍显稚嫩,却英气逼人,马上勾住了他的脖子:“第一次来玩,这么放不开?”
忽然一个年轻的女子一把从那个年轻人怀里拽过来那个卷发女子,将头埋到女人的胸前,嘴里喃喃道:“怎么那么臭,是尸臭啊。”
女子的脸色一变,双手想要放下来,已经动弹不得,低头一看,胸口贴着一张符纸,年轻女子人坏笑一声,吐了一下舌头:“晚上好。”
她的手扬起来,手里多了一枚金针,针是浸过黑狗血的,扎入女人的脖子中就传来怪叫声,一个黑影与女子一分为二,然后悬在舞池中央,随后“嗖”地不见了,年轻女子扯下女人身上的定身符追了出去,惹得舞池的人载声怨道,不知道哪里来的唐突女人坏了夜间的气氛。
定身符一扯掉,身后的女人浑身一震,环顾四周,再看自己穿的衣服,尖叫一声从舞池离开……
再说年轻女人追到后巷,往左右看看,掏出一个小巧如短笛的东西放在嘴里一吹,一枚金针射了出去,打在电线竿上,上面的一个黑点落到地上!
黑点化开,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面色惨白,头上别着一朵夸张的玫瑰花,眉眼风情,盘发分明是旧上海的式样,她伏在地上不停地叩头:“行行好,放了我吧,以后再也不敢了,钟灵!钟大天师!”
钟灵摇头:“你本来是百乐门的舞女,死了八十年了,别动不动就附身跑来鬼混。”
“人家实在忍不住嘛,就是想跳跳舞。”女鬼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钟家的天师从来不会为难善良的好鬼。”
“少来,条件,一个月内不许再出来。”钟灵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走吧。”
女鬼欣喜若狂,马上“腾”地消失,只余声音:“谢谢了,钟天师。”
钟灵看着远去的女鬼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忽然,钟灵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手里的红线飘了出去,系在女鬼的手指上让她动弹不得:“别走,我记起你了。你跟了我们家这么多年,为什么?”
女鬼没有平时的调皮劲,变得忧伤起来:“告诉你之后如何?”
“挖出你说的项链,我帮你完成你的心愿。”钟灵说道。
女鬼抽泣起来,所以她的脸挤在一起,眉间的忧伤却哄不了人,从来只见到女鬼顽皮爱跳舞爱俊男的一面,从来没见她如此崩溃过,钟灵有些手足无措。
而此时,街上的行人已经停下了脚步,钟灵太激动完全没有留意四周的情况,在旁人看来,她一直冲着对面喋喋不休,但现在红线一头在钟灵手里,一头飘在空中,围观的人“哗”地像洪水一样退后……
“师傅!”张天宇的声音响起,钟灵回头便对上张天宇清亮的眸子:“你来做什么?”
“大半夜地在这里玩什么魔术?”张天宇俏皮地说道:“小心扰民。”
周边的人终于松了口气,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上班族说道:“吓死人了,我就说怎么可能,原来是魔术。”
围观的人得到了解答,各自回家,张天宇说道:“师傅,咱们回店里吧!”
钟灵看着女鬼,女鬼仍是一幅哭相,两人带着女鬼回到了“彼岸花开”。
女鬼被红线拴住,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钟灵说道:“我从记事起你就跟着我。”
“是。”女鬼弱弱地答应一声。
“小时候我刚学习法术,你还没现在这么怕我,经常拍我的头,和我恶作剧。”钟灵说道。
“是。”女鬼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忧伤。
“我长大后,法术精进,鬼魂们开始害怕我,有我出现的地方,只要说一个字他们就闪得远远地。”钟灵停顿了一下:“可你没有,我成为危险人物,你还是跟着我。”
“是。”女鬼想转身,可是红线被钟灵扯紧了,她动不了。
“你贪恋生前的繁华和风流。”钟灵说道:“到了深夜就附在美女的身上去舞池跳舞,去搭讪帅哥,有几次正好让我做成了生意,是有意还是偶然?”
女鬼马上心虚,钟灵颓然道:“我就知道,这年头没人相信天师,哪里还有生意。”
张天宇说道:“这正好说明她是只善良的女鬼。”
“善良我认可,顽皮我也认可。”钟灵说道:“我只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钟家的天师。”
钟灵重复问题的时候咬牙切齿,女鬼心里一震:“你真的生气了。”
钟灵看见女鬼悲伤的样子,于心有些不忍,想帮帮她:“其实我看到你临死的场景了,被一个男人掐死的。”
女鬼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钟灵,钟灵的心一咯噔:“你的死和钟家人有关?”
女鬼摆摆手:“不是,怎么可能,钟家的人不会害人!”
这句话让钟灵嗅到了一丝味道:“你这么了解钟家人,在你活着的时候打过交道?”
“初开始我只是觉得伤心,他说过那天晚上会来找我,可是没来。”女鬼说道:“偏偏在那天晚上我就被人杀害了,之后他就彻底消失了。”
“你说的他是指钟家的爷爷?”张天宇算了一下时间:“不,不是,应该是钟家爷爷的父亲,钟灵的曾爷爷。”
钟灵没想到会牵扯到自己的曾爷爷,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女鬼说道:“我叫珍珠,一九三三年的时候是十里洋场百乐门的红牌舞女,多少达官贵人喜欢我,说要养着我,我们虽然是当舞女的,但几个身家清白的愿意干这个?都为了生活才入了行,天天赔着笑容,有时候都忘记自己还是个人了……”
“长得漂亮,身材好会哄人就是资本,但是年老色衰之后就无人问津,倍感凄凉。”女鬼说话很有些韵味。
张天宇说道:“听你说话也没有市井的味道。”
女鬼苦笑一声:“我家是有名的书香之家,家道中落后没有办法才当舞女的,时间长了早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你是怎么认识我曾爷爷的?”钟灵问道,她现在一头雾水。
“旧十里洋场那是死了多少人的地方,时不时地就有些奇怪的事情在百乐门发生,有姐妹们的胭脂不见了,还有突然被附身的,一开始只是言行举止有些奇怪,明明不会唱戏的姐妹居然穿了戏服在休息室里唱牡丹亭。”女鬼说道:“中邪了!”
“后来就找人来治,前面请来的全是骗子。”女鬼说道:“糊弄了拿钱就走,结果根本没用,直到请到你曾爷爷。”
女鬼脸上露出迷恋的神情,喃喃道:“他走进来的时候,姐妹们都惊呆了,一个抓鬼的风水先生怎么这么俊秀呢,明明一身寒酸的打扮,穿在身上一点也不土气,就像古代的翩翩公子……”
钟灵扶扶头,无可奈何地对张天宇说道:“又犯花痴了。”
女鬼不满意地说道:“你抓我过来要听,现在又说我犯花痴,我不讲了,这本来是我的伤心事,勾起伤心事让我难过。”
天!钟灵连忙拱手赔礼道歉:“我错了,姐姐,你继续吧。”
“要是我和你曾爷爷成了,你还得叫我一声曾奶奶呢。”女鬼不满地说道:“唉,你曾爷爷叫钟意,他进来的时候姐妹们都看上他了,可是他第一次来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满场子地转悠,然后说第二天再来。”
钟灵心里想你不可能是我曾奶奶,钟家好歹追溯得到曾爷爷辈,没曾奶奶哪来的她?
“钟意走了以后,姐妹们都炸开锅了,风月场上全是些浪荡子,哪里看到过这么正气又长得这么俊朗的小伙子?”女鬼把心放在自己的心上:“我当时的心跳得砰砰地,晚上做梦就梦到他了。”
张天宇马上低头笑了,女鬼斜他一眼:“将来你也有这一天的。”
“第二天他来就真的收服了附在唱戏姐妹身上的鬼,还告诉我们百乐门以前是家戏院,着火后烧了,这只鬼是以前戏院的花旦,第一次登台就失火身亡,死后不甘,所以才附在姐妹的身上。”女鬼说道:“以前也会在其他姐妹身上过,昨天他一来,就发现至少十位都被附身过,只是没让人发现罢了。”
女鬼说道:“经过这件事情后钟意成了百乐门众姐妹的心头好,喜欢他的不计其数,更有姐妹放言要养着他,可是钟意并不是普通的男人,姐妹们一番努力都打了水漂,她们放弃的时候,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大家都放弃的时候我开始追求他。”女鬼说道:“我是谁?我是百乐门最红的舞女珍珠,可是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死缠烂打,钟意告诉我他有喜欢的女孩子,在乡下,他们俩已经有过夫妻之礼。”
钟灵闷哼一声,这才对嘛,要不然钟家的骨血是怎么传下来的?
女鬼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心里有人了,可是我实在放不下,我出事的前一天他终于答应与我说个明白,约好第二天晚上见面,我心里欣喜不已,只想着他上来后我主动投怀送抱,他正值青年,气血方刚,到时候就水到渠成。”
不愧是经历过风月场所的人,手段好,只是钟灵与张天宇都是纯情男女,还没有经受过感情的洗礼,听到这么主动火辣的爱情故事,两人都觉得尴尬不已,不小心眼神碰上了,两人就马上挪开,看得女鬼感叹不已,自己何尝没有纯情的时候?
“第二天晚上我精心打扮,为了房间更有气氛还换上了紫色的帷幔帐。”女鬼说道:“到时间了,他没有来,想不到他会骗我,我又急又伤,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喝酒。”
钟灵说道:“我曾爷爷没有去,可是有人去了,是他杀了你。”
女鬼点头:“是,那是我的一个追求者,为了钟意,我许久没有理会过他,他那天冲动地跑来找我,可是我喝醉了念的全是钟意,他恼怒不已想要用强的,在挣扎的时候他掐死我。”
这一切正好验证了钟灵看到的一切,钟灵说道:“那个人杀了你之后也震惊万分,始终没有从帷幔里出来,我没有看清他的脸。”
“我死之后化为鬼魂在阳间游荡,第一时间自然要去找你的曾爷爷,”女鬼咬牙切齿道:“我要问问他为什么不赴约,为什么要这么作弄我,害我失了性命。”
钟灵不语,没错,如果曾爷爷准时去,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珍珠不会死。
女鬼马上从怒转哀:“可是,钟意不见了,我遍地寻他也找不到,他彻底消失了。”
“曾爷爷消失了?”听到这里,钟灵不解地摇头:“不可能啊,从你前面的讲诉来看曾爷爷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以诚信为本,先是一反常态失约,然后又彻底消失。”
“事情不太寻常。”张天宇说道:“你有没有去他说的乡下找过?”
“去了,当初他拒绝我的时候就说自己有乡下的未婚妻,地点也告诉我。”女鬼黯然神伤:“这是表明绝非骗我,我死后不甘心地去了乡下,果真找到他说的未婚妻,一个叫婉儿的女孩子,唉,生得当真温柔,钟意心系他也是有道理的。”
女鬼看一眼钟灵,喃喃道:“你和她有些相似。”
钟灵与张天宇心时同时浮起一丝异样的情绪,但马上被女鬼的话吸引了:“钟意的未婚妻已经产下了儿子,听说刚刚落地,和钟意失踪是同一天。”
钟灵胸口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这种事实产生的冲击让她说不出话来,张天宇倒是先反应过来了:“所以说钟意失踪的当天,师傅的爷爷出生了。”
“没错,你们说巧不巧。”女鬼愤然道:“从那天起我决定等,等钟意重新出现,这一等就是八十年。”
钟灵说道:“你这是何必,八十年时间,曾爷爷早不在人世了。”
“钟意失踪的那一天,你爷爷出生,我一开始决定等,所以等到你父亲出生。”女鬼说道。
钟灵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袋,一时有些晕眩,女鬼苦着一张脸说道:“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吧?”
钟灵点头:“我懂,曾爷爷失踪的当天,我的爷爷出生。”
钟灵看着女鬼:“你怎么现在才讲?”
女鬼露出一脸苦相:“我害怕,总觉得里头的事情不太简单。当时就想马上离开,可是看到你又改变主意。”
“为什么?”钟灵说道。
“你和钟意长得真像。”女鬼露出哀切的笑容:“明明是个老鼠般大小的孩子,可是和钟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现在的样子更像,我,我舍不得。可是我最近越来越害怕了,钟灵,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不想再看到了,钟意我等不到了,只希望你帮我最后一个忙就让我走了吧。”
“说吧,什么忙。”钟灵问道。
“杀我的那个家伙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最后逃之夭夭,”女鬼说道:“这世道就只能这样吗?钟灵,那家伙的后代现在还在世上活得逍遥,我心里不平啊。”
“你希望我怎么做?”钟灵说道:“杀你的人已经入土了,他的后代与这件事情有什么联系,再说了,如果你相信有因果,上一辈子造下的孽,迟早会还到他的后世上。”
女鬼苦着一张脸,钟灵话锋一转:“不过嘛,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就要找元凶。”
“元凶已经死了。”女鬼说道:“而且还是长寿而死。”
钟灵坏笑道:“就怕他不是长寿死的,哪一年死的?”
“三年前。”女鬼说道:“比我多活了七十七年。”
“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吗?”钟灵说道:“你跟钟家,也一直跟着他吧?”
“当然知道。”女鬼清晰地报出来,钟灵亮出一张符纸,用朱砂将生辰八字写在上面:“如果他的魂魄还在阳间,符纸会亮,如果早就离开,不会有任何反应。”
女鬼和张天宇聚精会神地看着符纸,符纸亮起来的时候像将纸张放在火上炽烤的亮度,钟灵打了一个响指:“事情好办了,他还在阳间游荡。”
“怎么找到他?”女鬼激动道:“我要和他算算账。”
“好说。”钟灵说完,将写有那人生辰八字的符纸折起来,折成一艘小船,放在手里一吹,小船便飘在空中,在女鬼面前晃悠:“跟着它走吧,解决了记得回来找我。”
目送女鬼离开,张天宇站起来说道:“你不怕她吃亏吗?”
“放心吧,她是一只八十年的老鬼,新死三年的鬼不是她的对手。”钟灵说道:“让她好好虐虐前世的仇人吧。”
钟灵睡到后半夜突然感觉凉,一睁眼,珍珠正盯着她,嘴角还带有一丝笑意,她素来一幅风风火火大姐的模样,现在现出温柔的样子,让钟灵不太习惯,她翻了个身:“干什么?”
珍珠立刻梳理情绪,再开口的时候又是一幅活宝模样:“我见到那个家伙了。”
“有没有狠狠地收拾他?”钟灵背对着珍珠,鼻子已经发酸。
“当然了,那家伙完全不是我的对手,我把他踩到地上搓成一个球到处扔,打得他直求饶,真的痛快,比跳舞还痛快。”珍珠突然叹口气:“钟灵,还记得第一次看到我吧?”
“嗯。”钟灵闷哼一声。
“一点也不害怕,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珍珠说道:“那时还是个粉嫩的孩子,不像后来这么顽皮,我跟了你们三代人,到你这一代,最舍不得,咱们的交集最多,有时候觉得你就是我的孩子。”
“少废话。”钟灵怒道:“今天的话真多。”
“以后就没机会说了。”珍珠说道:“遇到你们钟家人是我的孽,感谢你,钟灵,你虽然一直骂我凶我,可是从未伤害过我。”
“彼此彼此。”钟灵心里知道,自己能够谈成的买卖,大多是珍珠故意附在别人身上让自己有生意可做,这才打开了局面,不至于太凄惨。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珍珠说道:“对不起,姐姐太害怕,不能再留在你的身边了。”
钟灵一下子坐起来,恶狠狠地说道:“如果有机会做人,再也不要为了一个男人吊死在树上了!”
珍珠便笑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话姐姐爱听,来,送我一程。”
钟灵看着珍珠,小时候与她的回忆都涌上来了,往往复复的捉鬼却毫发不伤的游戏,小时候故意碰着床头铃逗自己笑,鼻子越发酸了,钟灵狠狠的抬头,懊恼地道:“你真麻烦。”
“你这小丫头到最后也不肯讲句好话。”珍珠说道:“丫头,那小子不错,好好在一起。”
钟灵闭上眼睛,嘴里默念出声“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
珍珠伸手触摸着钟灵的头发,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再见。”
一片柔和的白光消散后,珍珠彻底消失了,钟灵良久才睁开眼睛,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笑道:“钻石项链我不要了,你用情报做了交换,这回就抵了哈。”
钟灵重新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早上起床的时候顶着两个大眼圈,钟母看了吓一跳:“乖乖,不知道的以为国宝到家里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睡不好。”钟灵说道:“好困。”
“用冷水敷敷。”钟母说道:“我今天要去采购食材,早餐在桌上,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