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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珺戎从轩辕燮怀中退出,旋身落座,拧着眉宇疑惑道:“当今皇后是温相的嫡亲妹妹,归属温相派系。先前怎么会同意她膝下的皇子轩辕忱娶凤轻歌?”
温相野心勃勃,期冀只手遮天翻云覆雨,视朝中武将凤老头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处之而后快,以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地。
派系敌对的情况下,皇后为何会允许轩辕忱与将军府的人交往甚密?
轩辕燮凤眸轻闪:“经你这么一说,到真的生出几分猫腻来了。”
“你怎么看?”
凤珺戎问。
“能怎么看?”轩辕燮勾唇,走上前去在凤珺戎冒火的视线下,将人提溜起来,抱在怀里坐着,视线紧盯着凤珺戎,自眉眼往下,滑过精致小巧的俏鼻,滑过点红朱唇,若观赏美景般一点一点地检阅,志得意满地点头:“就这么看。”
“给我正经点。”凤珺戎啪叽一声,纤纤素手毫不留情地招呼上轩辕燮的额头。
“哪里不正经了。”轩辕燮抓下凤珺戎的手,一啃又一啃,随后心满意足地哼声:“每次亲热时都要提那些扫兴的事。轩辕忱,凤轻歌,皇后,温相,你一个个都关心过去了。怎么不见你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那一脸我吃飞醋了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凤珺戎鼻翼轻嗅。
“你干嘛?”
“好大的酸味,你没闻到吗?”
轩辕燮压根不屑掩饰心中的酸意,理直气壮道:“既然知道我会吃醋,你就给我老实点,看我想我念我就好。”
凤珺戎瞪了他一眼:“霸道。”
“快答应。”
“想得美。”
“还需要你夸奖?”
轩辕燮话语接得太快,凤珺戎愣了瞬息,方才反应过来这厮又将吐槽当赞誉了,当即败给轩辕燮的厚脸皮了,却又不甘心时常落他下乘。
漂亮的黑眸转了转,凤珺戎仰头凑向轩辕燮的耳边,朱唇贴着他的耳朵,眼见着那如玉般精致的耳垂迅速染红,眼眸飞过一丝笑意,她轻轻呼唤:“轩辕燮~”
软绵绵的,轻飘飘的。
勾魂摄魄。
跟山中狐妖一致。
轩辕燮剧烈跳动的心骤然停滞,有瞬息的间隙,觉着自己呼吸不过来,偏在他以为她要答应只把眸光放在自己身上时,那迷人红唇却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你说墨飞主朝堂,那让他查查温相与皇后的关系。”
轩辕燮旖旎的心思回落。
怅然若失。
偏引他心思波涛起伏的凤珺戎恍若不绝,用令人遐想的姿态说着令他扫兴的话:“你帮我查查咯。”
西秦帝在文武百官面前令凤老头难堪,就别怪她想方设法给他找罪受。皇后若与温相同一战线,那么便一次性设计两人共同令西秦帝难堪。若皇后明事理与温相保持距离,那她先不碰温相,仅设计皇后一人针对西秦帝。
凤珺戎掩下心思,在轩辕燮寂寥面色下,尾语拉得极长,极致热惑:“帮我,嗯?”
轩辕燮心神微荡,思及她的初衷,又敛起心中波纹,斜了她一眼:“就爱逗弄人。”
明知他喜极她的靠近,却偏在他欢喜雀跃的同时,兜头泼他一身冰水,令他喜令他忧。
“有意见?”凤珺戎笑眯眯地回了一句,娇小的身躯微微扭动,鞋尖点地,作势要从他身上起身:“既然这样,那我逗弄别人去好了。”
轩辕燮不由分说地收拢铁臂,将人死死困在怀中,俊美如斯的面容染上憋屈和挫败,偏又舍不得说重话,纸老虎般故作冷漠道:“给你逗弄就是。胆敢逗弄别人,看我不削了他。”
小心翼翼的张狂。
别扭又可爱。
“哈哈哈。”
凤珺戎笑倒在他怀中。
谈笑逗弄间,轩辕燮最终还是允了凤珺戎的要求,凤眸燃火盯着凤珺戎,正想讨点好处,冷不防木笔敲门而入。
甫一入屋,就见两人极为亲昵的姿态。
木笔一下子给怔在原地。
轩辕燮皱眉不悦:“何事?”
凤珺戎一指抵在他眉间,将那褶皱压平开来,满意地看到冷戾的颜色因她的动作若冰雪消融,“木笔胆小不经吓,温和点。”
话落也不等轩辕燮应声,扭头看向惊呆的木笔,语气是一贯的戏谑不正经:“小木笔就这般离不开我呀,才散了不过须臾,就又回来了。”
轩辕燮拢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眸色泛冷,刷刷朝木笔射去。
木笔一颤,收回惊愣后,下意识地不敢同往常一般随意接话,而是直截了当地递了帖子,禀明来意:“小姐,公孙小姐递了拜帖,如今正在大门口等着。”
凤珺戎眼一亮:“宜儿来了?快迎进来。”
木笔不动。
凤珺戎挑眉:“怎么回事?”
后者为难地看了眼轩辕燮的锦衫衣摆。
凤珺戎恍然大悟,在轩辕燮不满地眸光下,道:“我想知道皇后与温相之间到底是和衷共济还是貌合神离,你这就去帮我查一下吧。”
轩辕燮瞪她:“你在支开我。”
“没有。”
“那就好。”
轩辕燮脸色缓和。
凤珺戎松口气,正想让他赶紧出去,冷不防听他笑言:“那我同你一起见公孙贵女。”
凤珺戎嘴一抽,从他身上起身,轩辕燮箍得死紧,不动用武力压根无法撤退,她叹息承认:“我就是在支开你。”
轩辕燮哼声。
凤珺戎挥手让木笔去引公孙宜入府,自己则好脾气地与轩辕燮说理:“那日金銮殿透露出的讯息相信你也清楚。你爹敌视我爹,个中缘由不过忌惮二字。现在公之于众,太早了。”
“那又如何。”轩辕燮漠然,难得正色道:“政坛讲求制衡之术。温相势大,必然要有枭雄与之相抗衡。今上年岁峥嵘,不肯立储君,自然也不会任由一皇子独大。抗衡人选,便只能落在将军府头上。”
凤珺戎静听。
轩辕燮又分析:“你担心九皇府与将军府强强联合会惹来朝中眼红,帝王忌惮。其实是多虑了。”
凤珺戎挑眉:“怎么说?”
轩辕燮凤眸划过笑意,故意吊她胃口不说。
“喂~!”
凤珺戎扯他脸皮。
轩辕燮口齿不清模糊道:“放手。”
“说不说,说不说。”凤珺戎在他怀中坐直了身体,双手扒拉着他的脸,挑眉威胁。
轩辕燮把这当成乐趣,狭长幽邃的凤眸里全无丝毫愠怒,微微颔首,任她玩闹作弄,等她自觉无聊了,才悠悠道:“何必担心,这是必然的事实。”
凤珺戎:“……”
“别瞪了,小心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好容易逗了凤珺戎一回的轩辕燮笑着拉下她的手,继续道:“方法总比困难多。顾忌左顾忌右,我何时能娶你过门?”
话茬飘向远方。
凤珺戎嘴一抽,把话题拉了回来:“你如今的势力能经得起帝王忌惮下会采取的打压措施了?先时不是还嘱咐隐卫瞒天过海,将我俩的关系藏着掖着,不给帝王的暗探察觉?怎么今日忽然就乐意让人知晓了?”
内院外宅消息互通有无。
让宜儿知晓,不啻于让朝堂群臣知晓。
这般作态与先时的隐藏大相径庭。
凤珺戎狐疑地瞅着轩辕燮,后者鬼斧神工的容颜忽然就红了。
“怎么了。”
轩辕燮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凤珺戎愈发猜不透轩辕燮的心思,只道男人心似海底针,无处打捞无处揣摩。
思及轩辕燮方才的一个月期限。
心中狐疑更甚。
奈何轩辕燮已然打定主意要保密,凤珺戎也无法从他口里撬出任何蛛丝马迹,郁卒吐气。正想说话,恰院外脚步声加重,轻重缓急中独有的韵律,非公孙宜莫属。
凤珺戎头疼地盯着不肯撒手的轩辕燮,抚额商量:“亲一口你回避。”
正中靶心。
轩辕燮冷硬的坚持瞬息丢盔弃甲,败得一塌涂地。他不再纠缠能否在公孙宜面前宣誓他的所有权,俊脸往凤珺戎跟前一凑:“给。”
吧唧一声。
轩辕燮心满意足地绕道走人。
凤珺戎捂脸,对虽难缠却又很好打发的轩辕燮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清丽温柔的问候。
“戎儿妹妹。”
凤珺戎笑脸迎人,公孙宜优雅落座,气息温柔婉约,一双晶亮的水眸又是欢喜又是嗔怒:“戎儿妹妹可真令姐姐伤心。”
“怎么?”
公孙宜水眸含怨:“姐姐几次邀约,竟都给推拒了,可见妹妹不是真心喜爱姐姐的。”
“我冤枉。”
凤珺戎举手投降,将忙着打压凤张氏和与轩辕燮纠缠的实情瞒下,随口胡诌了个恰当的理由:“这不是心腹小丫头袖香被恶犬给咬伤了,放心不下,无心风月嘛。”
心腹丫头?
公孙宜心微愣,细细打量了凤珺戎的神色,见她神色真挚不似说谎,可见当真是把一个丫头的安危放在了心底,心中不由泛起一股难言的感觉。
“戎儿妹妹是否放太多心思在丫鬟身上了?”
凤珺戎神色微顿。
公孙宜自小受世家贵族礼仪的熏陶,人分三六九等的阶级意识极为浓烈,见凤珺戎恍似混淆了主仆之间的界限,心下皱眉。怕直言会伤了凤珺戎的脸面,心思婉转,她斟酌着提醒:“戎儿妹妹,主仆毕竟有别,丫鬟伤了病了自有府医等操劳关心,哪有主子伺候左右的?如斯这般,岂非自降身份?”
凤珺戎还未说话,那厢立在她身后的木笔,率先暗自给了公孙宜一个不满的眼神。
公孙宜不察。
倒是凤珺戎从木笔不稳的气息中判断出她的情绪波动,抬手让木笔去膳房准备茶点,支开她。
待木笔离开后,凤珺戎才避重就轻道:“我这般为一个丫鬟着想,难道宜儿不应该夸我温柔美丽善良大方吗?怎么反倒跟教导嬷嬷一般说教起来,不是夸奖的好话,我不爱听不爱听。”
公孙宜心思玲珑,瞧出凤珺戎对原先话题避而不谈的态度,也就顺水推舟,噗嗤一笑,接话道:“几日不见,戎儿妹妹脸皮愈发厚重了。有尺子否,借姐姐测量测量?”
凤珺戎笑眯眯地凑上前去:“何须尺子丈量?宜儿自己摸摸便是。”
公孙宜当真伸手探去,冷不防凤珺戎忽然退开,公孙宜水眸困惑:“戎儿妹妹?”
“本人脸皮薄如蝉翼,一摸就破,还是别了。”
凤珺戎一脸坏笑。
公孙宜哪里不知道自己又被她逗弄了,小脸气得鼓鼓的,转过身不理凤珺戎了。
凤珺戎噗嗤一乐:“生气啦?”
公孙宜抿嘴不说话。
凤珺戎逗她:“一盏茶水,一碟甜酥,妹妹这厢给姐姐赔礼了,姐姐就原谅妹妹的直肠直肚吧。”
就连赔罪都不忘自夸一番。
公孙宜愈发绷不住冷脸,隐忍着笑出声。
两人笑闹了好一阵,期间木笔奉上点心后便默默地退出去,在门外候着。
时光缓缓流淌,公孙宜自觉玩闹够了,这才说明来意:“戎儿妹妹,其实姐姐今日来,还另有要事。”
“嗯?”
“姐姐邀了几位闺中密友闲聊小坐,妹妹也过来吧。”公孙宜水眸亮晶晶的:“密友们听闻戎儿妹妹茶道一绝,医术精湛,都极为期待与妹妹小聚呢。绝不会再出现宫中宴会上那样的冷落和排斥了。”
凤珺戎张口想拒绝,公孙宜却不给她机会,径自兴奋地继续说道:“时间就定在明日,妹妹一起来吧。几位密友性情温婉,又对戎儿妹妹抱有极大的好感,相信你们能够愉快相处的。”
凤珺戎挑眉:“抱有极大好感?”
“是呢。”
公孙宜点头,水眸染上了真挚的欢喜。
凤珺戎心有所感,纤纤素手蠢蠢欲动,最后实在克制不住,招呼上了公孙宜秀美的面容,她笑着说道:“宜儿可是在背后帮我说了许多好话?不然本因着凤轻歌一事极为排斥我的人,怎么忽然改变避让的态度,同意亲近我了呢?”
虽说是问句,凤珺戎却是用肯定的语气。
公孙宜被戳中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红脸:“也没有,是,是戎儿妹妹太优秀了,香山茗战,金銮殿神奇医术,随便拿一项出手,也足以令贵女们望尘莫及了。哪里需要,需要姐姐说好话。戎儿就去吧,若不去,姐姐也就不组织这次小聚了……”
“好。”
“姐姐……诶?”
公孙宜劝说到一半,冷不防得到肯定答复,水眸犹疑地望向凤珺戎,踟蹰道:“戎儿妹妹方才说什么?”
凤珺戎勾唇扯了扯公孙宜的脸颊,含笑道:“宜儿为了妹妹我的交际圈这般费尽心思,妹妹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宜儿的一番美意?妹妹我可不是这般不识抬举的人呀。”
她不惧孤独。
但有人不舍她孤独,想要将她拉入红尘,与她分享世间繁华,她也不会拒绝这份心意。
公孙宜惊喜:“就这么说定了。”
暮色四合。
送走了公孙宜,已是半夜。
凤珺戎伸伸懒腰,被伺候着洗浴了番,着着雪白锦绸亵衣便欲入睡,木笔却在剪掉灯芯的刹那,气愤不平:“小姐,奴婢不喜欢公孙贵女。”
木笔嘟着嘴放下青铜剪刀。
已然阖上双眼的凤珺戎无奈睁眼,侧头看向迟迟不灭烛火的木笔:“宜儿性情纯良,值得一交。怎么惹你厌弃了?”
木笔哼声:“公孙贵女敌视袖香。”
凭什么呀。
小姐待袖香好,那是小姐的事。
公孙贵女凭什么指手画脚,教唆小姐不要太关心袖香?
“就这事儿?”
“什么叫就这事儿?”木笔不满意自家小姐满不在乎的语气,她和袖香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主子的关注,主子要真因公孙贵女的说辞收回似主似仆的纵容和宠溺,她和袖香找谁哭去?
凤珺戎好笑:“宜儿自小的生活环境造就她如今主仆有别的观念,阶级意识早已根深蒂固,想改都改不了。她的本意不坏,小木笔,你就体谅下她呗。”
木笔不甚明了凤珺戎给话里的意思,却不妨碍她理解最后的体谅二字,咬唇不乐意:“可是……”
凤珺戎从支起身子,一手托腮,侧着身子半躺:“你没注意到宜儿的努力吗?”
“什么努力?”
“她在努力让她的朋友喜欢你家小姐呀。”凤珺戎满意地看到木笔因为这一句话神情微凝:“若能热闹,谁愿意孤独?若非真心,谁愿意将密友分享?宜儿见不得你小姐我茶会宫宴金銮殿,形形色色的宴会中,总是孤身一人。也便想方设法让你家小姐我融入她的密友圈里,这一份真诚可遇而不可求。”
木笔愣了愣。
恍惚忆起主子惯常的交友之道。不论性情,不论容貌,不论男女,不论才华,只谈真心。若是入了主子的眼,若是入了主子的心,即便想法不合观念冲突,主子也会最大限度地给予包容和体谅。
像是包容她的快言快语,像是包容袖香隐秘的小心思,如今对于公孙贵女,也存有几分体谅的心思。公孙贵女真的为主子着想,主子便也无视公孙贵女不讨人喜欢的言辞和想法,只捡主子喜欢的听,只捡主子喜欢的看。
凤珺戎笑眯眯地看着瞬息沉默的木笔,优雅地打了个哈欠,重新躺回床上休眠,徒留木笔一人在摇曳的烛光中静静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