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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守义的目光落在信函之上,稍稍迟疑了一番。崭新的信函并没有封口,显然里面的东西并不是不可对人言的,或者这样的举动中还出于对他的某种信任。
只是,还是要确定一下信中的内容,如果不是很过分的话……嗯,不论是不是很过分,断然是不能送上去的。
但是出于一些考虑,最后,还是收了起来。
“如果你胡言乱语,本官是不会答应的。”
“其实……就是在胡言乱语。”许宣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拍在桌上:“学生还有一事相求。”
灯火照耀在无字的封面上,刘守义皱了皱眉头:“这次又是要送给谁?”
许宣伸手朝天上指了指。
……
之所以会在离开之前同许宣见一面,一方面是因为刘守义来徽州府任职本就有一定的任务在身,这个任务完成的过程中,许宣是出了大力的,因此记他一个情分。还有的便是得自五峰遗宝之中的燧发枪,或许也能够位他在朝廷里立足添加一些助力。至于更重要的原因,自然是许宣曾说起过的一些高产作物。对于这个,刘守义再关心不过了,若是事情属实,那就是改变格局的东西。
眼下主要是对真实性最后做一次确定罢了。对于刘守义的目的,许宣自然是清楚的,因此提出送信的要求,算是做最后的一次交换。
……
走出刘守义的房间,老九已经等在哪里,这些日子以来,许宣时常过来县衙,做一些必要的锻炼,为所谓的习武打些基础。一直持续着这个过程,有时候蛮累的,但是也坚持了下来。但心中有时候总觉得,练武应该也不会这么简单才是。
老九站在院落之中,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后递过来一本书册,口中说道:“这些日子,你的心性我看在眼中,让你来县衙也不过是个由头,借此对你再考察一番罢了。这本书册里记载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没事的时候翻一翻,就当强身健体好了。”
许宣接过来,接着微薄的月色翻了翻,古旧的书册上画着一些人体的画像,都是没穿衣服的样子。
“这么淫荡……”口中笑着说了一句,那边一阵劲风刮过来,在他还来不及回神间,将他拖了一把,随后狠狠地朝着不远处的花坛扔过去。
五体投地。
很久才勉强爬了起来,他真正五脏六腑震动之后的痛楚和不适,伸手将脑袋、肩头的一些断枝残叶弄掉。疼痛的感觉让他说话都变得有些艰难了,口中抱怨着几句“以大欺小”“恃强凌弱”,至于“为老不尊”之类话是不敢说出来的。
老九在对面的地方,负手而立,月色之下做出一副高人的样子。许宣从花坛之中走出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其实心中也知道,先前的过程中,老九应该是留了手的,如若不然,这个时候怕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以老九的涵养,自然不会因为他的玩笑话而生气。对方这样的举动,其实是在对他做一些提醒。
功夫练得好了,就可以这样做的……
“那么京城再会了。”老九说完之后,也不等他回答,转身朝屋里走进去。
“再见。”书生认真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老九稍稍偏偏,露出一丝笑容。
……
许家的庭院里面,春风拂过凉亭之上的叶芽。许安绮坐在亭中,一身淡雅的衣裙让她看起来格外的秀美。春日里天气回暖,身上的衣物也单了下去。这个时候,双腿斜斜的并着,匀称的小腿被草青色的裙摆勾勒出一个好看的轮廓。
少女伸出右手撑着自己的精致的腮帮子,目光中迷离的模样,显然是在想着心事。过的片刻,有些哀愁苦恼地叹了口气,右手手腕处有些酸痛的感觉,她换了左手,继续先前的神飞天外。
其实也有想过,以他的本事,大概不会娶一介商贾做正妻的,那么能有个机会在他的身边,做个妾……这个还是有可能的吧?已经是很下作的想法了。
只是……
人生总有很多低谷,某些时候以为到了谷底了,却不曾想到还能再低一些。
在猜出他同姐姐关系之后,自己心中已经难过到了极点。某一刻甚至会痛恨自己的矜持,如果早一点,不就什么事情都没了么?如果自己那边不那么失态将伤了姐姐的心,随后的事情也就不会有。
怪谁呢?
终究都是自己的错。老天,算是在进行某种惩罚吧,现世的报应罢了……
“唉……”
黛儿赶着猫蹑手蹑脚地走过她的身边,已经听到连续的几声叹息了。
时间过去,原本的小猫崽也已经长大了。小丫头将身边的猫儿抱起来,心中想着某个书生的身影,觉得心头也有些哀愁的感觉。倒是有些搞不懂了……
许安锦在屋子里做着女工,已经几日不曾出门了。针扎在手上,微微刺痛的感觉,才让她稍稍醒过来,随后目光朝屋外的阳光看了一眼。一阵春雨过去,天气终究暖了起来。
但是,有些事情,真的麻烦……
那个书生,简直是……简直是……心中这样想着,但是终究也找不出责备的理由。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怪不到另一个人身上的。并且发自内心的想法当中,她也觉得,会不会这就是最好的选择呢?
一时间,连带着许家都沉浸在茫然无措当中。
但是事情终究是要有个结果的,一群媒人每日上门吵吵闹闹也不是个事。这般想着,手指又被针扎了一下,小心的放在口中吮着,随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许安锦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来,随后起身走到门边,又稍稍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将门拉开。
日光之下,许安绮俏生生地站在门口的回廊上,双手抬起来,正做出推门的举动。
有些想法,心照不宣的。
……
白素贞从街角走过来,药箱斜斜地跨在身上,庄雅的身子,步履之间从容不迫的体态,仿佛只要看着她就能自内心深处泛起几分安宁的感觉。
从路边闲谈的一些零碎话语中听到了某些消息,不过依旧素雅的脸色之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在茶馆门前停下来,里面谈天说地的声音。又是相同的事情……
那个家伙,怎么总是有种无处不在的感觉。
她这般想着,伸手在有些散乱的鬓发理到耳际。这个时候,心头才闪过一丝自己也无法名状的复杂感受。
她在茶馆门口等了等,那边掌柜见到她笑着过来打声招呼。
“陈掌柜。”她笑着点点,随后见到掌柜身后不远处的少女,于是伸手招了招:“小竹。”
“素贞姐。”叫小竹的姑娘笑着跑过来,今日送菜过来,身上的衣物有些脏了,于是犹豫着不敢靠近。
白素贞倒不在意这些,拉了拉她的手:“你娘这几日可还痛着?”
“越来越厉害了……”小竹说着,脸上露出几分悲伤的神情。随后领着白素贞离开了茶馆。
“陈叔,小竹走了。”
“嗯。有白大夫在的,放心啊。”
“知道的。”
……
岩镇偏西的一带,是最不富裕的地方之一。房屋也比其他地方要低矮很多。人群也没有其他地方那般密集了。这个时候,正午晴好的春日阳光从樟树的枝叶间落下来,带着几分生机,在地面之上落着游鱼般的光影。
白素贞边走边同她说着话,言语之间颇多的关切意味。
“你娘的肠痈……有些棘手,因为先前耽误掉了……一般的郎中根本无法医治……之前的医治之中用了针灸,但也之能稍稍缓解一阵罢了。若是不从根子里着手,情况会变得更坏。我已经告诉过你了。”闲闲碎碎地说着些话,随后也会注意到一旁少女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才借着说道:“不过,这些日子我也在思考着对策,其实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真的么?”小竹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惊喜的表情:“素贞姐,小竹就知道你最有办法了。”
白素贞在徽州府问诊的日子里,小竹家是关注的终点,时时过来,她善良的举动也赢得了小竹的好感,“素贞姐”、“素贞姐”地叫得很勤快。
白素贞看了她一眼,笑着点点头,优雅的举止很轻柔,但却让人觉得心中充满了力量一般。
“只是有大概的思路,具体的方法我并不擅长。”
“啊?那怎么办?”
“总归……有人是懂的。”说道这里,声音才稍稍有些波澜。不过对于小竹而言,对方这些细微情绪被隐藏的太好了,也无法察觉。
“素贞姐,会不会很贵啊?小竹没有钱的……”
“呵,不收钱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可是还是觉得不好啊……素贞姐已经这么辛苦了。”小竹说着,从身上取下一个荷包,放在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细碎的银子。
白素贞素雅的目光稍稍一愣,随后望着小竹,古怪地问了一句:“小竹,这荷包从何处得来的?”“啊?哦、这个……”小竹大大眼睛四下乱转着,紧张的情绪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