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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莒南口中的老顾,便是顾士鹏,许宣有些印象。曾经也是在许家的厅堂里听说过他,知道他早年任侠,习得一身好武艺的事情。大概也是因为这些,对方才在对付他的过程中失了手。
“真的?”许安绮这般问了一句,待到胡莒南点头确认之后,脸上露出惊喜地神色:“这样,应该就能知道幕后的主使了吧?”
后一句话,是对许宣说的。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除了欣喜之外还有很明显的一抹隐忧。
虽然眼下对方对许家所构成的威胁暂时还未造成多大的破坏性,损失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但是能在这样大的范围之内对许家出手的,背后的势力即使想一想,便也知道应当有多大。如果这背后的势力被揭开,双方撕破脸的后果许家到底能不能接受也是一件未可知道的事情。
胡莒南这个时候沉默着没有说话,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面的问题,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
抓到了对方的人,自然是好事。只是既然移交了官府,剩下的事情许家就插不上手了。因此,对于最后是不是真的会有审讯结果,也只能应有的保持期待。这些想法,许宣自然不会说出来。
想了想,他随后接续起先前同许安绮的话题:“之前所说的事情……”
他这般说了之后,才将许安绮从某种纠结的情绪里拉回来。
“对,汉文,你接着说,先前说到……”
胡莒南在旁边,起先是随意地听了许安绮的几句话,也不曾放在心上。待到听了几句之后,面色微微诧异地说了句:“你二人这是在商议何事?”大概是想到他先前所卖的关子,许安绮朝他露出个笑容,并没有立刻就解释。胡莒南偏偏头,看许宣也是一脸我不想重复的神色,因此对两人之间的古古怪怪的默契颇有些疑惑。
许宣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中的茶杯合上:“墨道历史悠久,但这也是在如你们这般经营墨业的人这里,才能知道的清楚一些。而在其他人那里,即便是读书人大概也不能具体地说出来。”
这话自然也是事实了。眼下的时代,墨虽然是人们每日生活里的必须品,但是除了生活中处处用得到之外,并无人留心墨本身之外的其他事情。这一切即便是在一些读书人中的精英阶层那里也都是一样的。毕竟墨虽然重要,但是墨道说起来还是属于技艺的范畴。从事制墨的墨工们因为本身在士、农、工、商四级中的等级比较低,没有多少社会地位可言,因此自然也难以得到更多的关注。
许安绮闻言神情疑惑,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他说这些事情内里的用意。能制出好墨也就足够了,其他的东西,即便她自己也未曾投入过过多的关注,这些……有什么必要呢?因此,当许宣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不只是她,连带着胡莒南,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古怪。
片刻之前,许安绮小声地同他解释一番,他也已经知道许宣是想到办法替许墨再一次解局的。只是即便如此,也依旧无法明白许宣到底要做些什么。
这个年轻人,本事是有的,只是太过爱弄玄虚,爱卖关子……心中做出这般评价,胡莒南皱了皱眉头,关于墨道的历史,他因为在其间浸淫的日子久了,自然比许安绮要多上很多,但这也是因为他的身份,必须要接触这些。若真的要计较起来,其实他对墨道的认识其实也有些不全面。
许宣迎着二人疑惑的眼神,笑了笑:“就是因为大家都不知道,因此,倒是可以做些事情,让其他人对墨有更多一些的认识和了解。这不仅仅是要让人知道如何分辨墨的品质,更要让人知道一些其他的东西,所以……”
许宣说道这里,声音顿了顿,笑着看了许安绮二人一眼。
“所以,我们要做的,便是要办一次展览会……”
展览会?
古怪的名词在眼下第一次听到,许安绮和胡莒南相互对视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惊疑。……冬日一天天冷下去,在临仙楼原本既定的重新开张的日子到来的这一天,临仙楼的大门却并没有打开。这个时候也没有了工匠们进出的身影,显得有些安静。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因为这般突然的安静,倒让先前对临仙楼的吵闹有些习惯了的人们微微不太习惯起来。同时,因为并没有预期的热闹可看,这样的情形让一些在先前就一直关注着临仙楼的人们有些失望,但是失望之后,剩下的便也觉得其实并不值得意外。临仙楼原本的主人已经死了,又没有继承的人,眼下一番乱七八糟的动作,能搞出点名堂,那才叫奇怪!
当然,这些在外人看来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举动,在李家内部也得了一些怨言。这其中鲁氏还说了几句抱怨的话。临仙楼的装修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些天都是停止营业的状态,因此这般计算下来,其实每天都有损失。不过鲁氏的抱怨也只是稍稍抱怨几句,毕竟装修临仙楼所出钱财的,也是许宣,除了抱怨,她也不可能多说什么。另外的原因,便是李既安这些日子对许宣也有了不少好感,多少替他说了几句好话的缘故。
他人的观点无论是鲁氏还是外人,许宣都是全然不在意的。临仙楼的事情原本在他而言,也只是所要做的事情中必要的一步,而并非全部的事情。眼下临仙楼的开张被延后一些天,是因为许家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在心中思考着将两者相结合的可能性。
……
又是一日傍晚,在外晃荡了大半个白天的许宣走在回家的路上。这几日,他其实有些怕回家了。不为别的,只是脑海中想着那个叫元盼盼的女人,他便觉得心情复杂的紧。虽然元氏的死亡到底会不会算是谋杀,也还是一件无法确定的事情,但自从他答应对方要帮忙找出杀母真凶的事情之后,元盼盼每日都会过来等他,询问他事情的进展。
这些事情,当然不会这么快便有头绪,因此她即便关切,但也无法得到期待的回答。每日见到对方失落离开的背影,他都觉得心中不是滋味,这些事情,并不是他不想努力,而且根本还没有努力的方向。
但即便一次次地失落,她还是每日都过来。而这样的情况,在某一次被许宣客气地留下吃饭之后,就变得更加自然起来。
“你是要求包养么?”每次许宣问完这句话之后,都只好迎着对方茫然无辜的眼神,无奈地耸耸肩。
“可是……许公子你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啊,妾身先前一直以为男人都是不会做饭的。”
“又是‘君子远庖厨’的道理么?”
“是啊,只是为什么要多个‘又’呢?”女子在一旁,因为他的这句话,有些奇怪地偏了偏脑袋。
“因为有人说过了,啧,真没创意……。”夕阳之下,发生过这样的对话。元盼盼当日拿了把匕首当街刺杀许宣的时候,他横竖也无法想见,二人某一天会有这样相处的时候。
只是,这样的傍晚持续几天之后,许宣便更深一层地认识了这样的女子。一路走得很慢,但只要走,总还是有到达的时候。过了下一个转角,他便又看到她。女子依旧是素白衣裙,见到他的时候,微微抿抿嘴,这算是在笑了。
言谈之间,元盼盼的所说所行,同眼下很多女子惯常的方式都不大相同。很多时候,对于许宣的话,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孩子似的好奇心。
“许公子,那棵树上的枣子,为什么会掉下来啊?”
“因为它熟了。”
“我的意思是,它为什么会掉下来,而不是飞上天。”
“呃……我突然发现,你好像很深刻。”
“是吗?为什么这个就叫深刻了?”
“因为你没有被苹果砸,就已经发现万有引力了。”
“万有引力是什么……”
“……”
“你说啊。”
“万有引力啊……好吧。”
许宣微微苦恼一番,想了想随后说道:“比如你走在大街上,会有一万个男人被你吸引……”
“真讨厌……”
除了这样的对话之外,她会在许宣下厨房的时候,在一旁打下手。偶尔费力地拎来一桶水,偶尔会帮忙劈劈柴,只是柴火的模样很难看就是了。对于这些许宣会笑着嘲笑她两句,但她脸上也满不在乎。心中的痛苦和哀伤被强行压抑下去之后,她所表现给人的,是一种邻家女孩般的感觉。看来元氏对女子的呵护是全方位的,在爱护的她外在的同时,也努力保存了她内心里的某种纯真。只是,在元氏离开人世之后,她的生活大概会很艰难。许宣在炒菜的当口,偶尔抬起头,看了一眼正费力对付眼前的干柴的女子,心中这般感叹地想到。这样之后,心中因为元盼盼每日来家中而导致他人看自己时候古怪的眼神,也不准备去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