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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江晚晴从书堆中又找到几本医经仔细研究,偶尔跑去厨房帮风伯煎药。
许是那日按的那两下起了作用,陆应淮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本来黑着脸看她的风伯也是脸上表情一日和善过一日。
江晚晴撇了撇嘴,我实在是太难了。
然后将手中的医经翻向下一页,缓缓读出声:“男子施由此门出,女子……”
啊啊啊,她仿佛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把手中的书一扬,双手捂住了脸颊。亏她还想着按命门那么有用,改天再给陆应淮来两下,谁知道命门竟是那种地方。
来送饭的雨师兀自惊奇,只当江晚晴是看书看到腻烦,还比划着宽慰。
江晚晴只得认下,等雨师走了,她也没心思再看下去了,索性往砚台中填了两铜匙的水,继续自己的练字大业。
可惜她心不静,看着满篇狗爬一样的“命门”二字,江晚晴恨不得将自己的命门抓出来捏在手中。
“在练字?”门应声而开,陆应淮步入其中。
江晚晴闷声应了,将写过的纸压在臀下,应了声后乖巧地誊抄《洗冤录》。
这是她找到的另外一本关于仵作的书,多日不曾看过。
只是她越想掩饰手就越抖,满篇文字比道馆里的符咒还要弯弯绕绕。
陆应淮立在她身后,随手择了另外一只狼毫,一笔一划写下小楷。
他的字如人一般,虽然纤细却自带一种坚韧之姿。
江晚晴瞄了一眼,尽力照样画葫芦,却只画了一纸蝌蚪。
两相对比更显得自己文字拙劣,她负气将宣纸一撇道:“不练了。”
陆应淮失声一笑,极为从容地将自己握着的狼毫塞入江晚晴手中,然后覆上带着江晚晴写完一句才算完。
院子里风伯喊陆应淮喝药的声音传了过来,江晚晴趁机推劝陆应淮喝药,合上门后,自己在屋中寻找那张丢弃的宣纸许久,待找到了细心裁剪,只留了陆应淮的字迹,还是觉得不够将案上的另外一张也小心折好放入怀中。
然后继续她的练字大业。
这一练就到了七夕。
虽说在乡下时,七夕也有集会,不过那阵仗自然是和盛京没得比的。
陆应淮怜她多日来关在书房里刻苦用功,也不知道从哪儿寻来的狐狸面具,他和江晚晴一人一个戴着出了门。
风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说什么也要跟着。
时下承央公子多受追捧,因此人潮之中竟有半数男子皆着白衣。
也有反其道而行之的。
譬如眼前这位售卖五色丝线的摊老板。
一身衣服是恨不得用上世间所有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灰一样不落,万千色彩于一身外加那圆润的身躯,在这七夕灯会上格外醒目。
陆应淮见她一直盯着老板,携了手到摊前。
“各位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啊!只要五文钱便可穿线一次!赢了的!”老板晃了晃手中的香囊,“便可得香囊一只。”
不断有女娘围拢过来,与老板一手钱一手针线,然后落败跺脚而去。
眼见着摊前人不多了,老板将主意打到了眼前这两位带着狐狸面具的公子小姐身上。
“两位可要一试?”
陆应淮示意,老板接过风伯付的钱,拿出一份针线。
江晚晴看别人穿还不觉得,拿到手上才发现这针孔细小,线又是五股拧成一根。
身旁的陆应淮显然也是发现这点了,老板只当没看到继续在摊前叫卖。
一试不成,江晚晴瘪着嘴看向陆应淮。
“想要吗?”
“啊?”江晚晴一愣,那边陆应淮已经拍下五文钱又拿了一份针线,当着她和老板的面不费吹灰之力地穿了进去。
“哎呦,公子真是不得了,小老儿七夕节摆摊摆了三年也才遇到公子这么一个将针线穿了进去的人。”那老板初初看到针线穿过时脸上一惊,随后眉毛眼睛拧在一处,此时面色平复了转换上一副笑脸。
江晚晴看到叹为观止,她觉得这个老板七夕之外的日子应该街边杂耍玩变脸的。
陆应淮接过锦囊道了一声谢就拉着江晚晴避开人潮往樊颂楼的方向走了。
树影花灯下,陆应淮牵着她的手一开始是缓步徐行,慢慢地他带着自己跑了起来。
所有景物都在消逝在倒退,就连风伯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听到他喉咙里发出的笑声,仿佛他们两个不过是情投意合的公子女娘相约在七夕这一日穿过人山人海就能够见证桑田桑海。
江晚晴觉得自己的舌根都在发甜。
两人坐在樊颂楼里片刻,还是陆应淮先反应过来说要去寻风伯。
江晚晴看着眼前自己曾经以为是女娘的邻国皇子放下一壶酒,只嘱咐他快去快回。
她看着轩窗外陆应淮的身影,身后不期然响起一句。
“你还好吗?”
正是那位男扮女装的小皇子。
江晚晴点了点头,她知道对方这种身份一般都要卷入血雨腥风之中,所以在陆应淮告知后就不愿再与对方有什么牵扯。
显然对方没有这个意识。
“我叫良,姐姐叫我阿良就好。”
她被这一声姐姐叫得直起鸡皮疙瘩,只好敷衍地嗯了一声,可身后的人还是不走。
“你在等他吗?那便等吧。”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江晚晴无暇顾及,她突然发现那只由陆应淮赢来的锦囊不见了。
江晚晴与无数人相撞,可这灯会太过盛大。
正当她以为注定遗失了锦囊的时候,在一个巷口看到了锦囊。
她满心欢喜地拾起,从巷子深处传来一阵咳嗽声。
这声音江晚晴再熟悉不过,来不及思考就一个箭步冲进了巷子。
果然,陆应淮站在深处捂着唇咳嗽。
她一路奔波的汗在一瞬间凉了。
风中有股无法抑制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