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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无话,七娘一直将徐驰紧紧抱住,生怕一觉醒来,徐驰就飞了似的。梦呓之中,七娘好几次说:“来郎中,你再不走了好不……”
徐驰白天时一直昏睡,晚上倒很清醒,是以听到了七娘的梦呓。“我找别的男人播种,你不生气么?”晚上七娘最后说的一句话,言犹在耳,徐驰很是怀疑,七娘的梦呓,是否也是故意的做作。若是如此,七娘倒真有些小聪明。若是生在富贵人家,说不定也如柳絮儿一般的工于心计。
第二日一早,徐驰正打算睡个回笼觉时,大憨猛然推门而入。一见床榻上相拥而眠的两人,竟拍着手大喜道:“这下可好了,这下可好了,以后七娘就不会再烦我了。”
两人一齐惊醒,七娘斥责道:“大憨你胡闹个甚么?我几时烦过你?”
徐驰睡意顿消,毕竟睡了人家的女人,未免心虚气短,如果大憨神智正常,徐驰的小命,可就灰飞烟灭了。
七娘斥责完大憨,突然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起来。自己恬不知耻,当着自家男人的面,却与别的男子引颈交股,哪还有脸责骂自己的男人呢?七娘起了身,整理好裙裾,柔声对大憨道:“大憨呀,今日你就莫去打柴卖了,在家歇息一日,好不?”
“为什么呀?”大憨一脸的不解:“我寻思着到集上卖了柴,顺便买些肉回来,给这厮补身子呢——当然,七娘你也可以吃一点的,大不了我多买些。”
徐驰看了看七娘,两人神色都不太自然,两人苟且偷情,大憨却还担心他们的身子,怕他们吃不消。
七娘歉然道:“大憨那你早去早回,莫到路上耽误了。”
“嘿嘿,晓得晓得。”大憨一边说,一边就揣了两个馍一样的东西出门了,竟然也不要刷牙洗脸。
大憨虽然人畜无害,但大憨在家时,徐驰多少有些心虚,等大憨一走,徐驰又扯住七娘说:“再睡会儿吧,还早呢。”
七娘窃笑道:“你肚子未必不饿么?要睡你只管睡,我去给你弄些吃食准备好。”
徐驰笑道:“不饿不饿,你就再睡会儿吧,两个人一起睡着才暖和。”
其时已是四月,天气转暖,白天时,穿一件单衫也就够了,晚上也无需盖太厚的棉絮。七娘明知徐驰说的是鬼话,却不揭穿他,半推半就地与徐驰并排躺了下来。
两人又亲热了一回,那七娘食髓知味,如痴似醉,若不是徐驰有伤在身,她还不知道要癫狂到什么样子。
完事儿之后,七娘忙活了好一阵,将家里烘干了的兔子肉,野雉等东西,一并拿出来,烹煮给徐驰吃。
七娘厨艺甚好,食材也是山珍野味,但徐驰的好生活过习惯了的,对这些的东西也不是特别感兴趣。七娘虽殷殷相劝,让他多吃一点,徐驰却反而让给七娘吃。
让徐驰不可思议的是,七娘的谈吐举止,竟大异于昨日,而更像一个大家闺秀。与昨日的话唠多舌,文墨不通,粗蠢愚笨,更是判若两人。
徐驰仔细凝视着七娘,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破绽来。
七娘莞尔一笑,浅笑道:“公子你看甚么?奴家的脸上,可有甚么值得好看的?”
“你老实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七娘笑道:“公子怎么这般问奴家?奴家不就是七娘么?”
“七娘是不假,但你昨日是不是故意装疯卖傻?故意装作蠢笨愚钝?”徐驰直视着七娘,逼问她道。
七娘羞赧地低下头去,嗫嚅道:“公子知道七娘并不是大憨一样的人就行了,公子就别问了罢,奴家不好意思说的。”
“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七娘黯然道:“七娘是大憨的女人,奴家知道公子病一好就会走,必定呆不长,岂能是长久的夫妻?”
徐驰笑道:“谁说非要我住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难道不可以跟着我走吗?大憨也一起走。我保证你们两个吃香的喝辣的,大憨也不需要辛苦的打柴卖了。”
七娘默然半晌,抬头说道:“要不公子到这里住上一年,一年之后,七娘便带着大憨跟着你走,哪怕是浪迹天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七娘也绝无怨言。”
徐驰奇道:“为什么非要一年之后?现在就跟我走不行吗?”
“大憨他爹才过世两年,奴家无论如何,也要等三年大孝满了,才做打算。”七娘毅然决然道。
徐驰哭笑不得,摇头说:“这是什么狗屁理由?爱老敬老,孝敬长辈,孝心放在心里就是了,何必非要拘泥于三年之期呢?”
“你……”七娘刚想出言指责,但又怕伤了徐驰的心,只得低声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大憨他爹,对七娘形同生父。自九年前,蒙他老人家搭救,奴家才得以活命。这九年来,公公待我如掌上明珠,比亲生女儿还亲。爹一死,奴家就与大憨二人相依为命,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却谁知,昨日竟遇到了你,奴家……奴家……”
七娘说到此处,羞红满面,再也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徐驰笑了,替她说道:“奴家就春心大动,把你救到家来,想成就一番好事,最不济也要弄个一男半女出来,为这个小家庭添上一口人,热闹一点,以后也有个依靠。”
七娘佯怒道:“你……”却冷不丁伸出手来,在徐驰的大腿上,又拧了一把:“看你还敢乱说!”
徐驰继续说道:“你为了让我为你播种,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就故意装疯卖傻,装作对男女之事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引我入套。然后再围绕着播种的事,更是装作什么都不懂——我说的是吗?”
徐驰一番话,说中了七娘的那番小心思。七娘求饶道:“公子别说了行不?七娘都让你给羞死了……”
“哈哈哈哈,”徐驰大笑道:“凭七娘的美色,要找个男人播种,还不是一抓一大把,为什么如此煞费苦心,用了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七娘羞赧地一笑:“奴家有甚么姿色的?公子就别安慰奴家了。再说,奴家所能认识的男人,都是目不识丁的睁眼瞎。说实在的,奴家……奴家也……看他们不上……”
徐驰笑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找个读书人播种么?”
“也不是非要读书人,但至少奴家要看的顺眼罢……”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老子也是读书人了,嘿嘿……”徐驰大笑不止,曾几何时,认识他的人都说他目不识丁,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如今竟然也是读书人了。
七娘奇怪地道:“公子笑甚么?公子是郎中,难道不认识字么?”
“只允许你装疯卖傻,就不允许我弄虚作假?”徐驰大笑道:“你挑花眼了吧,昨晚上给你播种的,到头来还是个睁眼瞎——唉,你命苦啊,千辛万苦弄回来个人,结果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你不是读书人?”七娘摇了摇头,“奴家才不信呢,哪个种地卖苦力的,像公子这般白净俊秀?你摸一摸你自己的手,哪里可有一处老茧?”
“你这是什么理论呀?不种地不卖苦力,就一定是读书人吗?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他们不需要种地卖苦力,但不一定非读书不可啊。就像我,既不是富家公子,也不是种地卖柴的,叫花子一个,走到哪讨到哪,不是照样生活吗?”
“你!”七娘再一次瞠目结舌了:“公子你说你是讨饭的花子?”
“是呀!有什么奇怪的吗?因为我是专业要饭的,所以不需要种地卖苦力,所以手上也没老茧,还所以也没有读书——嘿嘿,你后悔也迟了。我们昨晚上播一个晚上的种,没播上还好说,播上了可就麻烦了,那东西种下了就取不出来的。”
七娘莞尔一笑道:“奴家才不管你是个甚么样的人,奴家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看得特别顺眼,你是读书人也好,是叫花子也罢,反正奴家就喜欢你播……播种……”
果然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其实,七娘的话,道出了每个人的内心:你若是不喜欢一个人,他的每一处就都是缺点;你若是喜欢一个人,他的每一处就都成了优点。
“不过,公子若是花子,打死奴家也不会信的。”七娘狡黠地一笑,仿佛在自言自语。
“为什么?你未必还会看相算命?”
“叫花子哪有像你这么挑食的?七娘自信厨艺不差,又把留着过年过节的好东西全都拿出来,弄给你吃,给你补身子。饶是如此,奴家还是看得出来,公子似乎还是难以下咽——奴家说的可是么?”
好个精明狡猾的女子!若徐驰再住得几天,鬼知道她还能弄出什么动静来。
徐驰苦笑不已,一向自诩精明的人,竟被一个山野女子蒙骗了一个晚上。若不是七娘没打算再瞒下去,徐驰说不定现在还蒙在鼓里毫不知情。两人说笑了许久,七娘带徐驰去近处,又采了些草药回来,捣成泥,涂抹在徐驰的屁股上。那草药确实有些灵验,昨晚涂了药泥的地方,鞭痕明显的消退了不少,没有那般可怖了。不去刻意的触碰,也不会无端的感到痛疼。